110、回礼

第二日一早,聂母聂父起来,盘算着昨晚大鱼大肉吃腻歪了,今早上熬一锅红枣小米粥吃吃。

他们刚开门到了院子,就听见后门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是阿大,他笑得跟送子观音一样,“婶子、叔儿,今早我们公子负责做饭,等会儿大家一起过去吃。”

聂父惊讶得很,“长安还会做饭?”

聂母笑道:“当然,长安小时候不是做过火头军吗?”

她让聂父回去喊孩子们,她过去给贺驭帮忙。

虽然自家人吐槽她厨艺不行,可人家洛娘子跟贺驭从来没嫌弃过,这让聂母重拾自信。

反正大鱼大肉的,她做的也不差,那自然不是厨艺的问题。

聂青禾几个也陆续起来,八月中的早晨也有点冷了,他们都穿上了夹衣,等白天热起来的时候可以把马甲或者夹衣脱掉。

聂青禾跟红花道:“红花,你已经学会织袜子了,不如开始勾披肩吧。”

聂红花好奇道:“披肩?”

聂青禾比划了一下,长的、方的披肩,围在肩膀上可以保暖御寒,方便得很。

聂红花:“是画上的斗篷披风吗?”

聂青禾:“没有那么大,更家常用的。斗篷和披风是出门用的。”

堂姐笑道:“那就是包袱皮?”

聂青禾笑道:“差不多。”

聂红花:“那你回头跟我讲讲啥样,怎么勾,我保管很快就勾出来。我这手,就没有不会勾的!”

堂姐轻轻戳了她一指头,“这金台城的牛都不够你吹的,可谦虚点吧。”

聂红花立刻道:“放心,我不想嫁人,不用怕我嫁不出去,他们想嫁我我还得掂量掂量呢。”

堂姐:“了不得了,你可闭嘴吧,让人听见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

看聂小力还睡得喷香,堂姐就说别叫他,让他多睡会儿,等醒了他自然会去找的。

他们洗漱一起去了洛娘子家,果然,贺驭已经把早饭做得差不多了。

聂母和聂父正啧啧称奇呢,一个个赞不绝口。

贺驭一眼就盯住了聂青禾,示意她过去尝尝。他做了军中人常吃的大饼,有发面的,有死面的,又软的有硬的,又烙饼还有烤饼。反正厨房外面有个烤炉,他问了阿大就很会用。

聂青禾挨个尝了一块,点点头夸道:“贺长安你真的很厉害,做饭还挺好吃的。”

聂红花大声道:“比你丈母娘做的都好吃!”

大家一顿随即哈哈笑起来。

聂母没好气地拍了闺女一巴掌,“一天不打你,你就上房揭瓦。”

聂红花:“娘你得开心,以后儿子家住住,闺女家住住,总有人给你做饭吃,不用你受累,多好啊。”

除了各种饼,聂母还和贺驭一起做了一锅丝瓜蛋汤,一锅蘑菇蛋汤里面还加了一把韭菜,清香鲜美,意外地很好吃。

吃饭的时候,贺驭亲自给大家盛汤,让他们多吃一些。

聂青禾就看着他笑。想想曾经那个清冷淡漠,不苟言笑的小将军,怎么就变成这个熟练地招徕顾客的卖饼郎了呢?

要武大郎有他这么一张脸和身材,那烧饼保管火遍全城,两年就能开铺子了。

聂青禾吃了几角饼喝了一碗蘑菇汤差不多饱了。

贺驭看她吃完,就悄悄示意她去自己的院子。

聂青禾便擦擦嘴,让他们慢慢吃,她起身。

洛娘子:“青禾你等我们一起走啊。”

聂青禾脚步一顿,“……当然。”

等她到了外面的院子,一会儿贺驭也快步过来,他没有让聂青禾去他房间,而是让她坐在廊下的垫子上等,他自己去屋里很快又出来,递给聂青禾一个物件。

聂青禾接过来,打开外面包着的缎子,里面居然是一个小一号的同心结!!!

这同心结和她编的一模一样,就是小一圈,配色也完全一样,只不过下面坠了两颗沉香念珠和两颗羊脂白玉珠。

贺驭把她送的那个也拿出来,果然底下的念珠被他拆掉两颗,换了两颗白玉珠子。

他献宝一样看着她,黑眸清亮。

聂青禾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就觉得他对自己太好了,以至于让她觉得有一丝沉重。

他是不是把所有的温暖和可爱,都给她了?

贺驭看她表情,“你……不喜欢吗?我没弄坏,就是拆开……”

“喜欢!”聂青禾仰头朝他笑,“当然喜欢!贺长安,你手真巧,编得比我编得更密实。”

他力气大,手指灵活有力,比她编得更松弛有度一些。

贺驭听她夸自己,心里就高兴了,“我帮你戴上。”

聂青禾的脸登时红了,如果是其他的络子,戴着就戴着了,这会儿俩一模一样的,还和别人都不一样,这也太打眼了。

只怕谁看一眼都能知道他俩是一对了。

贺驭却没想这个,反而觉得非常合适,这么别致独特的同心结,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俩一对,以后再也没人敢打她主意了。

聂青禾撩起外面的比甲,让他帮忙戴在里面的衣裙上,免得露在外面太招摇了。

贺驭却愣了,不敢碰她。虽然她里面穿着衣裙,甚至比夏日的还厚呢,可撩起了外衣总让他觉得太过于亲密,怕亵渎了她。

聂青禾催他,“快点啊,别被他们看见了。”

贺驭就忙帮她系在腰带上,尽量不碰到她的身体。

挂好了,她立刻把比甲放下来,问贺驭一些京城的风物。

昨晚他俩就顾得你看我我看你了,聂青禾都没来得及问他之前的大事儿怎么样了。

贺驭之前没详细跟她说和安国侯的矛盾,只是简单说和他爹不和睦,就类似有后娘就有后爹那样子。

聂青禾还是听洛娘子说了一些,知道他上一次和安国侯发生了矛盾,要回去处理,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贺驭不想她担心,也不想说那些污了她的耳朵,只说无事。他岔开话题,问她铺子的事儿。之前洛娘子的信里也没有详细说,只是大概说她和六家合开了铺子。

他道:“银钱不够吗?你需要什么就跟阿大说,这么多年我总还有些积蓄的。”他的就是她的,她可以随意支配。

在他看来她开铺子和六家合伙,那是不是因为没钱?这样会不会受制于人?他不想她受制于人,银钱的事儿他可以解决。

聂青禾摇头,笑道:“当然不是,我和他们合作是深思熟虑过的,不只是银钱的事儿。你看就算你给我钱,让我用你的名头,在金台城也没人敢得罪我。可是如果我有问题需要他们帮忙,那他们可以帮可以不帮,帮了就得记住他们人情以后要还。如果我和他们合伙开铺子呢,他们不但不会给我使绊子,有问题不用我开口就会主动帮忙,比碍于你的面子帮忙要更加心甘情愿。以后我把生意推广向整个大周,后面就有六家做为后盾,比起我们一家那可方便多了。”

这就是合作的力量。

贺驭的注意力被她那句我们一家给吸引了,心底雀跃的很,他微微颔首,赞道:“你想得周到。这是合纵之术。”正如他要对付漠西部落用的方式一样。

两人聊了两句,聂青禾听他说要扩大榷场,顿时来了兴致。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贺驭,“那我们能预定羊毛吗?我们需要大量羊毛。”

贺驭垂眼看她,小姑娘可真是满脑子生意经呢,随时随地都想谈生意。他点点头,“当然可以。我们用东西和他们换。”

聂青禾笑道:“千万别给他们铁器,多给他们茶叶、瓷器、丝绸,对了我们美妆楼的口脂、面霜、面膜膏、护手油都非常适合他们草原气候,到时候可以试试。”

草原气候又干又硬,很容易把人的皮肤吹裂,如果有口脂和面霜面膜用着,那就会舒服很多。

让他们习惯了享受、讲究的美丽,那他们就不会那么想打仗,至少大部分人不想。

毕竟绝大多数人,都想过安宁舒服的日子,谁也不想打仗送死。

贺驭靠在一旁的廊柱上,薄薄的眼睑低垂着,视线却一直落在她身上,怎么都看不够的感觉。

等他去了北边,他就真的看不到她了,现在能看的时候,他想尽可能多看她两眼。

“聂老板这个主意好得很,我们会考虑的,一经采纳我们会跟贵铺定货,还请聂老板到时候优先发货。”贺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聂青禾没想到他还会开玩笑呢,之前不是沉默少言就是委屈撒娇,这会儿还会逗她了。

她脆声应承,“当然可以。我们铺子现在力量可大得很呢。”

说笑几句,洛娘子他们出来,喊聂青禾去铺子了。

聂青禾问贺驭:“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贺驭很想去,但是他还有事情,他摇摇头,“我晚上去接你。”

聂青禾:“不用特意接我们啦,你先忙去吧。”

如今聂父和聂母在家里守家,顺便带几个妇人勾发网,不过这几日他们忙着给堂姐张罗亲事呢。

聂红花则跟着去美妆楼了,她要么和张婆婆织袜子、手套,要么还出去玩玩,不过今儿她要勾聂青禾说的披肩。

聂青禾几个到了梳妆楼,杜玉兰已经在了,其他大部分梳妆娘也有条不紊地进行自己的工作。

梳妆楼原本有十五个妆娘,有卖身给温娘子的,也有自由身过来上工的。聂青禾让她们要么按照以前的惯例行事,要么跟着珍珠和杜玉兰做事。她现在主要做产品,梳头化妆就是相关副业,她们能赚多少是自己的本事。

她们大部分都心服口服,觉得比从前能赚更多钱。

有那么两三个在那里拉着脸,她们原本以为可以接温娘子的班,掌控梳妆楼,结果聂青禾突然空降,她们自然有些不平的。

而温娘子虽然知道梳妆楼原来那帮子妆娘可能会有不服管教的,可她一副我交给你就是你的,你肯定自己能管好的架势,什么也不多管,只自己舒舒坦坦享福去了。

聂青禾根本不想为这么两三个人花费精力和情绪,她们安分守己的就继续做下去,如果想弄幺蛾子的,那可对不起。对聂青禾来说,堪用的就用,愿意留下的就留下,有二心的那对不住是一定要踢出去的。

她也不是圣母菩萨,还想着收服什么刺头儿、感化什么同僚,让她们和她一起共建美好家园。她本质就是一个咸鱼啊,咸鱼是啥?就是想懒啊,最好没有什么麻烦,大家都本本分分做事情,谁搞事儿就踢谁。

聂青禾现在继续面试,要多招一批工人送到作坊去。三个工人能最终留下一个合用的就不错,大部分不符合要求,毕竟他们很多人没有做过工,不适应作坊的那种管理模式。

但是只要她最后留下的人,那就是作坊的主干力量。

这两天金台城书院、学府、读书人圈子里突然流传着一个很劲爆的消息,据说京城某位大儒要来金台城巡游,谁若是能得他一见点评指导一下学问,那必然是无比荣耀的事情。

金台城府学长官是王教授,他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胡子花白,但是精神矍铄。他正激情澎湃地给学子们打气,让他们赶紧写几篇好文章出来,到时候挑好的给大儒点拨,顺便也能让大儒看看金台府学的水平。

尤其是新生里的宋清远,这可是得意门生,必须得露脸。

他亲自跟宋清远交代,让他用心写篇文章出来,到时候会举荐给大儒看。他满眼慈祥地看着宋清远,关切道:“清远,近来读书是否太过劳累?”

宋清远恭恭敬敬道:“多谢教授关怀,并没有。”

王教授就问:“那怎么清减了许多?少年人要勤学苦练,却也当强身健体,身体才是读书的本钱呐。”

宋清远忙致谢,“许是今夏太过酷热,学生有些苦夏。如今金秋凉爽,胃口好了许多,很快就能丰润一些。”

王教授满意地点点头,“当如此。回去好好准备。”

宋清远行礼告退。

同学们听说他被选中特意写文章,都围着他问个不停,还让他指点一二,免得到时候出丑。

宋清远俊秀的眉眼淡淡的,声音也不冷不热,“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又有何宜?我于你们指点了,就算先生夸赞于你们科举考试又有何宜?先生也不会直接点谁做举人还是进士。”

说完他拱手,然后转身走了。

几个同学受不了他这番清高的言论,“还真把自己当大才了,到了京城也不过尔尔。”

“就是呢,他就是怕我们被先生看中抢了他的风头罢了。走,我们去找别的先生写几篇来。”

他们商讨去找谁,一拨人说去找秦家的谢先生,一拨人去找柳家的岑先生。

岑先生自然也听说了,他正在指点来年要下场考县试的学生们做文章呢,听见有县学府学的学生来找他,他便让人开门迎客。

见面以后一阵寒暄恭维,他们纷纷让岑先生帮忙指点文章,争取到时候能在老先生跟前露个脸。

岑先生有些为难,他虽然当年县试、府试、院试成绩都不俗,可这么多年一直都没中举,他内心总是有些不舒服的,只是性情豁达,并不会拿来说而已。

人生就是这么玄妙,有人年少成才,十岁出头中了秀才,可二三十了也中不了举。而有些人二十好几怎么也中不了秀才,最后一怒之下花钱捐个秀才,结果又中举、中进士一路做到内阁去。

而这些年轻的学生们都是新晋的秀才郎,就算他们当中有靠着作弊考中的,大部分还是有真才实学。

他们跑来让他点拨,总是有点微妙的。

这时候聂小力从窗外探头进来,笑道:“你们也是秀才,为什么要我先生指点?那我先生找谁指点去?”

有俩学生比较傲气,看聂小力虽然长得俊俏机灵,可那小样儿只怕没有八岁呢,就嘲笑他,“连窗台高都没有三寸丁,也好意思说学问呢?快玩泥巴去吧。”

聂小力一听顿时不高兴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会多少学问?你就是个秀才,你知道举人的学问吗?你知道进士的学问吗?你知道怎么做胭脂怎么做面药吗?你知道怎么行军打仗吗?你知道怎么绣花做衣服吗?你知道……”

“好啦,谁要知道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我们是读书人!”有个秀才不乐意,直接呵斥聂小力,觉得他把做学问和胭脂水粉、衣服做饭放一起是玷污而来他们。

聂小力撇嘴,“读书人有什么了不起?谁还不是读书人?你读书人不吃饭不穿衣?你能读书还不是因为有长安哥哥他们打仗保护你?哼!和你们说不通!”

他做了个鬼脸跳下窗台蹬蹬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贺驭:虽然我没去书院读过书,可我提亲要请最好的先生!虽然我没追过女孩子,但是我很会讨好媳妇儿和丈母娘!

——————【亲们,求一波订阅,支持正版么么哒~~本来想抽奖的,结果一个月只能乐呵一次。】

感谢在2021-08-2208:45:35~2021-08-2216:1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草莓我是大橘子20瓶;339017310瓶;265378775瓶;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