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聘礼

柳大掌柜已经把烧蓝摸索出来,现在就没之前那么忙,他一鼓作气招了六家一起开会商讨入伙事宜。

六家总不是一两家那么容易谈的,大家七嘴八舌的意见多,要求多,谁都想和聂青禾靠得更近一些,得到的好处自然也更多。

他们每一家都觉得,自家足够支持聂青禾搞这些生意的,根本没有必要另外几家掺和。

但是聂青禾和柳大掌柜想法一样,和一家合作容易被拿捏,不如几家一起合伙。

目前的生产一切照旧,他们谈多久也不会影响之前的生意,而新的彩妆要来年才能大批量制作,今年顶多做口脂、面霜、面膜这些,所以也不会耽误什么。

一开始先把各种问题亮出来,吵明白了,以后合作的时候才会没有芥蒂,按章办事。

所以那个联合铺子的几家代表人每天都去开会,每天都吵个不休。

温娘子主动把温娘子梳妆楼的招牌改成聂氏美妆楼,换了牌子就催着聂青禾赶紧搬过去。

聂青禾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去跟六家代表人再开一个会议,把联合铺子的基本章程定下来。

他们出资给她,她用来租院子开作坊,租铺子做门面,生产出来的产品他们六家都可以来进货。当然进货价不会都一样,因为他们六家生意擅长处是不同的,比如卖彩妆,金家是怎么也卖不过赵家的。但是如果卖瓷器,柳家也卖不过金家。

肯定谁的出货量大,谁的进价就更优惠一些。

聂青禾规定他们的销售量定进价,而不是他们的拿货量,她不喜欢那种传/销模式,为了压低进价自己拼命拿货,结果卖不掉都浪费在那里。

她要的是卖出去,卖到顾客手里,让他们用起来。

另外,她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我的铺子不会只卖胭脂水粉,以后还会有其他的货品,比如能照得人纤毫毕现的镜子。”

能照得人纤毫毕现的镜子?

众人立刻被吊起了胃口。

聂青禾微微颔首,“当然,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所以诸位请把眼光放长远,不要只盯着眼前的。”

生产她要自己把关,销售他们可以参与,但是不能弄虚作假。

最后六家终于谈妥,他们接受给聂青禾出钱年底盘账拿分红的方式,他们保证不干涉聂青禾的生产和经营,给她完全的自主权。

前期他们每家愿意出四百到六百两银子,为了让他们放心,聂青禾表示她不要直接把银子都拿到,而是让他们老板给自己签发领钱通行证,只要她需要钱就去他们柜上支取,在这个数额以内,随支随取。

这也是她的考虑,这时候也没有银行,她如果把那么多银子领走放在哪里都不安全,容易招贼惦记。

赵祯澄愿意把一处宽敞的胭脂水粉作坊租给聂青禾,里面有完整的配套工具,只要有熟练的工匠就可以直接生产。

金家愿意租借城外的瓷窑给她用,帮助她研究那个看起来像眼睛一样清楚的镜子!

其他各家也都有表示,他们被吊起了胃口,恨不得立刻就看到成果,自然谁也不想再扯皮了。

黄家之前租给柳家的那个作坊,如今聂大力用的,就直接转租给聂青禾,继续做清洁品。

而张婆子等勾发网的妇人,也一起到梳妆楼上工。

之前和柳记合作的清洁品和发网,聂青禾还给柳记最优惠的折扣,只要大掌柜需要,她们就优先供货。

聂青禾把美妆班暂停,跟新老主顾通知一下以后去梳妆楼找她们。

珍珠和杜玉兰直接去梳妆楼上工,熟悉一下梳妆楼的内外环境还有留下的梳妆娘。她俩如今也有固定业务,有上门梳妆的,有需要出妆的,这个不必耽搁。

梳妆楼原本有一个大年纪的男性账房,其续弦和另外一个婆子在梳妆楼当门房。除此之外,梳妆楼也有一个女掌柜姓李,负责梳妆楼的一些事宜,聂青禾依然让她负责。

钱掌柜则是她的总账房,负责美妆楼、清洁品、美妆品等的所有账目,统筹下面的分部账房。

聂青禾还让洛娘子管她的私人账目加当画师,其他生意的账目不让她操心。

柳徵暂时去聂大力那里接管之前周掌柜的工作,再把美妆作坊的一些账目也兼职着,等聂青禾招到合适的再另外分配。

虽然大掌柜等人觉得柳徵现在只是个纨绔,可能做不了什么,聂青禾却一点都没轻视他,毕竟人家读书识字,这就是很大的优点。她上来就给柳徵安排正经工作,让他不会的就问,但是别自作主张。

柳徵也没想到聂青禾不让他当跑腿儿,直接就给他安排要事,也感觉受到了尊重,倒是很认真地工作,不敢惹乱子。

这么一来,聂青禾直接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她要在梳妆楼、美妆作坊、清洁品作坊三边跑。

清洁品作坊还好,有聂大力管着已经很成熟,但是美妆作坊是新成立的,她得先亲自面试选拔人手。

招工人容易些,她让大家互相转达,让手巧心细的男女来美妆楼找她面试。

难的是招那些识字的有点本事的产品研发人员。

她让阿良在城内旌善亭、告示亭内贴招工启事,先招几个读书识字却久考不中的秀才、童生、或者普通书生。

招工启事写得很有鼓动性,“十年寒窗久不中,亲朋好友送白眼,满腔辛酸无人知?来这里吧,给你圆梦!你想知道怎么炼丹吗?你想知道怎么做出明亮怕碎的镜子吗?你想知道怎么油锅抓钱吗?你想知道怎么黄纸抓鬼吗?你想知道人是不是可以飞天吗?你想知道天雷怎么会劈死人吗?你想知道……尽在聂氏美妆楼!”

告示一出,全金台城都轰动了。有人单纯看热闹,有人骂骂咧咧故弄玄虚,有人跃跃欲试,有人还想上门欺负欺负新开铺子的老板。

结果他们发现这新开的铺子,还真是不好惹,铺子开在原来的梳妆楼,作坊是黄家、赵家的,谁要是想去捣乱,还有金家的打手管制。

这……这新老板是啥来头?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让六家都替他卖力护着他?

这日聂青禾刚从聂大力那边回来,沐浴膏销量慢下来,但是口脂、面霜需求量大了很多。她去和聂大力商量调整生产比例。

回来的时候她在大街边上看到一个包着半张脸的道士带着一个包着差不多整张脸的小道士在那里驱邪耍杂耍,一会儿口喷三尺长的火苗烧死一个邪灵,一会儿桃木剑摸出一丝血迹扎破黄符纸刺穿上面锁着的邪恶阴灵,一会儿……

聂青禾站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这分明就是俩假道士。

小道士脸上蒙着块蓝布,露出来的眼睛很漂亮,灿若星辰,他利索地翻了几个跟头,模仿着小猴子的样子,托着破锣跟围观众人收钱,“各位大爷太太小姐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

那些人看要付钱,麻溜地转身走开了,谁也不肯给钱。

小道士有些懵,举着破锣还学着猴儿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很快一圈人就剩下聂青禾和几个没钱的孩子在那里。

小道士悻悻地把破锣收回去,满身都写着失望透了的样子。

聂青禾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呢?我要给钱啊。你们表演得很好。”她从钱袋拿了块碎银子出来示意小道士过来。

小道士眼睛一亮,却又扭头去看那大个子道士。

大个子倒是瞅瞅聂青禾,见她衣着普通,但是却生得眉眼如画,怕是大户人家的丫头。他犹豫了一下,跟小道士嘀咕,然后对聂青禾道:“给我们几文钱买个包子就成。”

他怕聂青禾给多了,回去怕是要挨骂,给个几文钱应该没问题。

聂青禾对他俩好奇得很,还没见过这样的呢,人家都是生怕别人给钱不够多,他俩居然还少要点。

她问:“道长,你识字吗?”

那道士心虚地看了她一眼,想摆手,然后又点点头,“读过几年书。”

小道士立刻大声道:“我爹读书很厉害,就是跛了脚不能考秀才了!”

那道士羞愧无比,忙让他小声些,他教育小道士,“别吹牛,爹才不是跛了脚不能考秀才,是总也考不上后来才跛了的。不能撒谎吹牛。”

小道士:“哦。”

聂青禾瞧着好玩,提醒他们,“那边贴着招工的告示,你们不去看看吗?”

小道士:“爹,你等着,我去帮你看。”他蹬蹬地跑了。

聂青禾就把一小块五分的银子丢在他们的破锣里,那道士忙不好意思地给聂青禾作揖。

他道:“十分抱歉,在下不是道士,就是……混口饭。”

聂青禾笑道:“你读书识字,给人写书信、写诉状、教孩子开蒙,甚至当个掌柜也行,怎么会出来耍杂耍?”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脸,“吓人,找不到营生。”

聂青禾:“请问先生贵姓?家住哪里?”

男人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人家给的银子,寻思看在钱的份上也得说实话。

他告诉聂青禾自己叫贺粱,他儿子叫贺重,山重水复的重,他们是金台城下面定县白杨店人。自己从小读书,但是久考不中,后来就想去城里谋个掌柜的营生。结果有一次大雨天走夜路回家,不小心摔下河沟子,把下巴磕坏了。毁了容貌,人家东家就不肯用了,怕吓着顾客。没有办法,他只能想点不入流的手段来混饭吃。

聂青禾问他,“这些小手段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粱惭愧道:“有的是看书看来的,有的是我自己好奇琢磨来的,也有听那些江湖杂耍汉子说的。”

聂青禾便没再说什么告辞回美妆楼去。

她路过贴告示的旌善亭,恰好看到贺重在念那个招工启事,他读完以后开心地跳起来,嚷嚷着要去找他爹报名。

这时候有个人不小心扯掉了他的面罩,一下子露出他的脸,周围的人吓得倒抽一口气,立刻四散开了。

有个男人肩上扛着个小男孩子,吓得立刻哇哇大哭起来,“妖怪,妖怪!”

周围的人都推搡贺重,一下子把他推在地上,他们呼啦散了。

贺重眼睛红红的,赶紧把面罩戴上,低着头像做错事一样不敢看人。

聂青禾上前把他扶起来,笑道:“别忘了带你爹过去啊。”

贺重不敢看他,生怕自己玷污了她一样,他瑟缩着身体,全然没了方才耍猴儿时候的机灵劲儿,“丑,我们丑,人家打,不要的。”

也许因为他和贺驭一个姓氏,聂青禾对他就格外有耐心,还夸他,“你识字呢,真厉害,很多大人都不识字。”

贺重偷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你不怕我吗?”

聂青禾:“你又不打人不咬人,我为什么要怕你?”

贺重声如蚊蚋:“我丑。”

聂青禾:“人的美丑又不是容貌决定的,我瞧着你的眼睛很美呐。”

下午聂青禾面试了几个妇人,她想招一批年轻力壮的妇人专门做彩妆那些产品。有些工序不需要力气特别大,但是需要细心、耐心、手巧,否则很容易出错。

面试妇人比面试男人们容易百倍,因为这些妇人不会有男人的那种傲慢和无礼,不会觉得女人不配管自己。她们都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的,如果能被留下做工,可以赚现钱,那可是极有脸面的事儿呢。

聂青禾面试严格,她先让那些妇人在一个小屋子里待上半天,谁也不去管她们。如果没一会儿就开始唧唧歪歪抱怨个不停,一直散播负能量的,直接不用面试就剔除。

等一会儿给她们上茶水和吃食,如果那些见了吃食立刻变得贪婪,狼吞虎咽甚至还偷摸藏起来的,也直接剔除。

凡是有事不好好说,开口就吵吵嚷嚷的,不管是吵架还是抱怨,一律不要。

这种人到哪里都是负能量爆棚,就算有能力的也会扰乱只需,影响人心稳定,非常不好管理。

在这里她只需要工人,不需要那些桀骜不驯的,如果他们真的有能力,那可以放在适合的位置上去。

洛娘子的画册基本收尾了,她端着枇杷膏蜜水和聂青禾一起喝,“你看你,才几天啊,嗓子都哑了。贺驭回来该心疼了。”

聂青禾已经适应洛娘子时常拿贺驭打趣她,喝了蜜水,她想去院子里溜达一下,这时候一个妆娘领着贺粱父子俩进来。

洛娘子:“什么人?”

聂青禾故弄玄虚逗她:“有缘人。”

她笑了笑去面试贺粱,洛娘子对这些男人不感兴趣,就看账目去了。现在聂青禾自己做,掌柜的都还没到位,账目都是她和洛娘子两人做的,所以还是很忙的。

面试贺粱很顺利,他谦卑得很,让他坐都有些不敢坐,聂青禾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聂青禾发现他很有创造力,他脸毁了不好找营生就自己想着学点杂耍蒙着脸去赚钱,虽然收成时好时坏,倒是也没饿着父子俩。

他娘子在家里,他带着儿子出来赚钱,赚到钱就回家。

聂青禾:“如果我录用你,让你们一家搬到作坊去住,你娘子肯吗?”

有媳妇孩子的,跟着一起来更好,否则到时候容易生男女关系的矛盾。

贺粱有些犹豫,他看看贺重,贺重也很犹豫,最后他俩看聂青禾,下了决心,点点头,愿意搬过来作坊住。

聂青禾:“贺先生你被录用了,试用期一个月800钱,试用三个月,三个月后升为二两银子,如果之后你做得顺利,半年后会给你升为三两银子。”

什么?

父子俩以为自己耳朵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聂青禾,竟然给这么多钱吗?

从聂青禾那里得到了确定答案,父子俩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激动的样子。

太棒了!

天上掉馅饼儿了!

人家不嫌弃他俩丑!

聂青禾就让他们早点回去安置,尽快搬过来,她要让贺粱去美妆作坊做研发,当然目前他得先做生产主管,负责从生产到检验的一系列工作。

贺粱跟贺重离开美妆楼的时候,还跟做梦一样。

贺粱:“贺重,你掐掐我,是不是真的?”

贺重用力点头,“真的真的,那个仙女说要让爹给她干活,到时候一个月给三两银子!”

贺粱哎呀一声,“你说她会不会是什么狐狸精,骗了咱们来,到时候……”

贺重严肃道:“爹,你不能这样编排人家!”

贺粱忙说自己错了,领着他赶紧出城,他们得日夜赶路,这样才能赶在中秋夜回家。

京城,先锋将军府。

将军府的管事拿了一沓子名册帖子去见贺驭,对正在翻箱倒柜的贺驭道:“公子,这是中秋节要来拜访您的帖子,还有邀请您去参加酒宴的。”

贺驭蹙眉,不耐道:“不去,你看着办。”

有人送礼,就回礼,有人写信,就回信。

管事也没办法,只能按照贺驭的吩咐来,反正满京城也没人不知道贺驭的脾气,估计也没人指望他会回应他们。

他谁家都不去,反而不得罪人,因为大家都一视同仁。

他看贺驭翻得乱糟糟的,便问:“公子,您找何物?不如老奴帮您找?”

贺驭:“就……有没有值钱的又不俗气的东西?”

管事:“不知道公子何用?”

贺驭:“提亲!”

管事登时石化,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贺驭打了个响指,“回神!”

管事立刻就跪地恭喜。

作者有话要说:贺驭:呵呵,是谁说我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儿的?那是我媳妇儿没出现,我媳妇儿一出现我就脱单!

——————————我勤快了,决定早上和中午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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