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复壮没想到自己无意当中的淘气竟然获得了如此大的秘密。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谢彦。
此刻谢彦已经明了,这林氏与其说是小妾不如说是顺康王安插在知县府的眼线,观察着知县府乃至整个县的一举一动。
这张纸条想要传的对象是自然是顺康王。
金氏作为谢典史的母亲,方才她的一番“高见”也是谢典史站队的一个依据。
母亲对顺康王如此评价,她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兹事体大,看来知县府的小妾不简单,是古代版的007。
对付007可不能用普通法子,得出大招。
前世的时候,谢彦看过好几部谍战片,知道一些谍战的基本常识。
记住纸条的内容就行,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是他俩得了这张纸条。
所以谢彦把纸条往嘴里一塞,忍着恶心硬是咽了下去。
一旁的壮哥儿看到呆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万一被她们抓了,一定不能承认是我们得了这张纸条!”
谢彦一边说一边帮堂哥整理衣服,拍掉他身上沾染的灰尘,把粘在他头发丝上的几根不显眼的草给去掉。
谢复壮觉得堂弟过于小心了,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被抓?
当谢彦搜到他藏在里衣里的弹弓时,他紧紧地捂住了:“这个就不用拿出来了吧,再说了,你还能把这弹弓给吞了?”
谢彦:“对啊,拿出来吧,我就是能吞了它。”
出于看笑话和好奇的心思,谢复壮把弹弓递给了堂弟,“吞下去吧。”
谢彦接了过来,转头便把弹弓扔到了假山的缝隙中。
缝隙很深,除非把整个假山给移开,否则发现不了。
谢复壮:“……”还有这操作!
他叹了口气,他做了很多遍才做了这个用起来最趁手的弹弓,就这样牺牲了!
他是个聪明的,感叹完之后便拉着堂弟的手,想沿围墙的小道摸出去。
围墙的小道绿植比较多,他俩身躯又小,便于隐藏。
谢复壮算好了,只要绕过那个转角离拱门就不远了。过了拱门,即便园里的女人看到他们也很难怀疑到他俩。
成功绕过了转角,胜利在望。
“你们不去前厅吃饭,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他俩背后响起。
这声音就像是柔软的白绫从他俩咽喉部穿过。
他俩乖乖地回头。
眼前的女人可谓是标准的古典美人,小巧的瓜子脸,闪亮的大眼睛,身着粉色通袖袍,身上没有过多的装饰,给人以“天然去雕饰”的感觉。
标准的纯天然美女。
“这个姐姐好漂亮啊,我肯定在哪里看过的。嗯……”谢彦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腮帮歪头想了想:“群仙图中看到过的,姐姐定然是天上的神仙……”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先放一堆彩虹屁再说。
最主要的是他想要营造一种轻松的氛围以免堂哥紧张露出马脚。
本来谢复壮喉咙像是被吊着根线,见不苟言笑的谢彦也有如此“可爱软萌”的一面,眉眼舒展开了,也就不紧张了。
谢彦长的粉妆玉琢,说话的声音奶声奶气,称赞人的时候两眼还冒着星星。林氏看了后,勾起了心底深处的一丝母爱,但她不敢忘记自己的使命。
“告诉姐姐,你们进来之后可看到了什么?”她漫步走了过来,半蹲着盯着谢彦的小脸。
她看着他脸上细小的血管,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谢彦则勾着小嘴,甜蜜蜜地说:“看到了神仙姐姐啊!姐姐,要不你跟我们回家吧,这样我就能天天看到你了。”
他的眼神清澈透明,她似乎能一眼看到他的心底。
但谢复壮的感受却截然相反。
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他认识的谢彦了。
“姐姐就不跟你回去了,不过呢……姐姐还是很喜欢你的。”她一边说,一边摸着谢彦小小的身躯。
谢彦知道她是在搜他的身。
被美女摸|着,的确有些痒痒,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姐姐,别摸了,怪痒痒的。”
此时,紫衣婢女手里拿了半死不活的鸽子走了进来。林氏朝她挥了挥手,让她搜谢复壮。
她把鸽子朝地上一放便开始搜谢复壮的身。
此刻的谢复壮在心底佩服起谢彦来了——好在谢彦把他的作案工具给扔掉了,否则自己真的说不清楚了。
搜索的够仔细地,头发里、嘴里、衣服鞋子都查过了。
没发现他俩身上有可疑物件,林氏便排除了他俩“作案”的可能。
最后询问了他俩进园子干什么,得知为了小解后便放他们出了园子。
谢彦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又看“美人”,活脱脱地一个“小色狼”。
出了园子的拱门后,谢复壮就想叹气,被谢彦止住了。
“她们还盯着我们呢,不能放松。”
谢复壮听了这话,硬是憋了一口气没叹出来。
他俩转了个弯便看到谢怀恩对着院墙旁的人工水池在发呆。
原来孙县令请来的官客都是些“文人雅士”,而谢怀恩大字不识一个,根本融入不进他们的圈子。
现在那群人在里面一边吃饭一边吟诗和唱,猜拳行小令……
没有一个是他会的。
与其干坐着不如出来透透气。于己于人都是不错的选择。
他看着水池里的金鱼自由自在地游着,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谢彦给了谢复壮一个任务——他俩“没心没肺自由自在”地玩水。
倒不是因为他俩真的想要玩水,而是因为他感到这府中林氏的人不止只有紫衣婢女。
否则,金氏的言论就不会那么快上达林氏。
玩水——只不过想要迷惑那些007,让他们对他俩放松警惕。
好不容易挨到了大人们的酒足饭饱。
县令府和谢府相隔的不远,他们原本是徒步来的。
如今谢怀安喝高了些,走路不太稳。
孙县令便安排了一顶轿子把他送回了谢府。
其余的人仍旧徒步回到谢府。
谢彦和谢复壮商量了一下,认为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并不好,便只把这件事告诉了金氏和谢怀安。
金氏和谢怀安倒不是不相信他们俩,只是更相信他们自己的眼睛。
金氏在跟田氏相处的过程中认为孙府还是田氏做主,那个小妾根本就翻不了波浪,怎么可能是顺康王的眼线。
作为一个县的公安局长,他谢怀安都没觉察出不妥的地方,这两个毛头小子轻而易举地就知道了?
所以金氏和谢怀安听了他们的话后,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告诫完两个小子不要出门乱讲后,自己则第一个忘记了这茬。
谢彦和谢复壮以为他们会尽自己所能采取反制措施,便继续他们的日常读书生活。
虽说金手指能把深奥晦涩的知识变的浅显易懂一些,终究还需要自己领悟。
若是领悟不了,睡着之后便会一遍又一遍地播放。
每天晚上做同一个梦,累也累死了。
现在谢彦就遇到了这种困惑,读《易经》的过程中天天被阴阳八卦、天地五行折腾的够呛。
后来他了解到县试的正场考试为四书文两篇,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
也就是说,他现在看的《易经》在来年二月份的县试是不考的。
但他已经读了,由于理解不够充分,每天便被沉浸式的梦折磨着……
这个称职的“老师”诲人不倦地讲解着,让他一度睁开眼看到的世界只有阴和阳,走在路上都会在想这是什么位置。
他觉得自己有些走火入魔了。
他意识到《易经》并不是那么好读通透的,他不想这么夜夜被折磨,便看了些史书缓冲一下。
果真有效。
夜间的梦也变的生动了许多,只是充斥着血腥。
历史永远是胜利者的历史,但这梦却高度还原了历史的真相。
史书中所写的跟他梦中所见的并不一致。
比如,史书中说前朝的辉帝自焚而死,他在梦中看到的却是辉帝被顺康王乱刀砍死……
很快他便厌倦了血淋淋的场面。
于是,他开始读诗。
最终,他确信读诗是最没有精神负担的。
诗中的世界永远是浪漫和风花雪月。
有些诗人会写伤感的调调,但也是淡淡的忧伤,跟历史的画风比起来要和缓许多了。
就这样他轮流地看着,夜间便有了不一样的风景……
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若是他一直藏拙,不显山不露水,跟着启蒙班读书,就不可能参加明年二月份的县试。
他想要显露锋芒。
但又不能做的太过……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方法。
既然谢子瑜是通过县试和府试的,他肯定读完了四书。
如今的自己已不是几个月前大字不识的孩童了,他可以用请教谢子瑜的方式“读懂四书”,这样别人问起来,他会说跟县案首的哥哥学的。
于是,有一天他拿着《大学》去前院请教谢子瑜。
谢子瑜没在书房,他便去了旁边的房子寻找。
只听得谢怀安的声音:“玉儿,如今尚举人做的县令……接下来,便是要革我的职了。若是我被革职,瑜儿的前程就毁了……我,我想去京城求一下南宫瑾……他现在是户部尚书了,不看我的面子也会看彦哥儿的面子拉我一把……”
一开始,他不相信谢彦和谢复壮的话,但尚举人做县令成了事实,不由得他不为自己前程着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方如玉:“这么说,你是后悔当初把我领回家了?”
谢怀安呵斥道:“别胡闹,这是两回事。我去求他,只是想让我们生活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