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大校门口,“桃源乡大饭店”内,老板娘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斜眼瞟着包厢半敞的门。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店内客人寥寥无几,只剩下坚持要进包间的那三个客人。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模样俊俏,那女孩更是好看的显眼,看着倒也般配,两人却还夹带着一个愣头愣脑扎着长马尾的小伙子。上了菜两个男的大吃大嚼,女孩却是一筷不动,
“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真的是搞不懂”老板娘嘀咕着。
王乾放下筷子,抓起纸巾擦擦嘴,算是表示吃完了。郭渐也很应景的打了个饱嗝。三人一时相顾无言。
王乾看着坐在一旁的秋水端端正正坐着,肌肤如雪,眼若寒星,明明是坐在略显油腻的小饭店,整个人却纤尘不染,不沾一丝烟火气。
因为坐的近,又是着意打量,王乾突然发现她深邃的眼眸中隐隐透着一层碧光,瞳孔也不是圆的,而是略显方形。
王乾心中蓦然一动,想起一件事.......身边郭渐突然叫了一声“师哥”,语调颇为兴奋,王乾斜眼看他,见他紧盯着秋水的脸,显然是与王乾想到一起了。
王乾在桌下轻轻踢他一脚,咳了一声。
秋水对两个人的一番做作只当没看见,对着王乾微笑道:“王老师,您现在是王谦呢还是王乾?”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我喜欢这乾卦的卦语,王谦王乾都是我,我这人不喜欢回头看,既然名字已经改了,就叫我王乾吧。”
王乾清了清嗓子:“那我也就喊你小秋了。小秋,你来找我,看起来也是有备而来,但对我来说,你来的突然。所以我这几个问题想要先请教。”
“您请说”
王乾两手抱胸直截了当:“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5年前他与罗丽在学校门口遭遇车祸,罗丽死的甚惨他却毫发未伤,车祸地点偏僻,路段也没有监控。虽然公安经侦查排除了他的嫌疑,但罗丽家人却始终有所怀疑,不断上门来闹,而且因为事有蹊跷,满城都是风言风语。
他改了名,断了旧日联系,远走异乡,除了家里人还真没什么人知道他行踪。秋水在校园中的出现,他可不信是大海里捞到了针的巧合。
秋水淡淡一笑,从随身包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册子,翻到最后一页,指给他看。
王乾凑近,那好像是一页族谱,字体小楷,页头写着备注,“1925年迁址河西靖远镇”下面密密麻麻分支,其中长房的一支用红线标出穿过几个名字贯穿到末枝。
秋水指着这一枝红线最上头的一个名字“王守拙,知道是谁吗?”
“我的曾祖父”王乾苦笑,“王默若,我爷爷,王抱朴,我爹”他指着红线最末端的名字“王谦。这个是我”。
王乾将册子往前翻,越看越心惊,此前数十页,都是如此,越往前年代越是久远,有些页头同样写着地址,如“乾隆二十三年,迁址丘东长远县”,想必是家族中的每一次的长房搬迁都记得清清楚楚。
“王老师,你大约是第一次知道有我们秋家,而我们秋家,却是祖祖辈辈都知道你们道士王家的。”
“何止是知道”王乾冷笑,霍然立起。“简直是了如指掌!”
这么详细的族谱连自己本家大概都没有,看来是秋家不知道花了多少年,用了多少人力心思修成的。
王乾顿时有一种被人久久窥探,拿捏在掌心的不爽。
秋水见他恼怒,语气里却仍是客客气气不卑不亢:“王老师,不要见怪,我们秋家这样做,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们知道有一天终需有求于你们,不敢失了联系”
“有求”?说的好听——
不就是债主怕债务人跑了找不着么。理解~理解~
王乾坐了下来,手一摊:“不好意思,是我性急了。继续说吧。”
秋水继续:“我依照族内留存的王家家谱,找你的线索,却发现从5年前开始,王谦这人就行迹全无,费了好些功夫,才知道你改了名,在这所学校任教。于是找到了这里。”
王乾冷笑一声:“你要找我,不去教务处找王乾老师,却蹲守在花坛那守株待兔?”
秋水微微一笑:“求人办事,总要先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才好开口啊”
王乾在心里理着思绪:从自己爹和秋水这边给出的信息看,王家和秋家必定有着重大的瓜葛
——不是深仇就是大恩,除此没什么值得惦记成百上千年的。
而或是因为年代深远,至少自己这边已经全不了然当初的因果。
王乾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小秋姑娘,守信石传到我手里的时候,也的确有人告诉过我,如有一天有人来找守信石的主人,向我提出要求,不论要求多么古怪,我都要答应去做。
但我这个人呢,第一,绝不受人欺哄蒙骗,你说守信石主人需要守的是对你们家族的信约,有凭证吗?”
秋水不答,只从领口轻轻拉出一根挂绳,挂绳末端系着一块青幽幽的石头。
郭渐大为奇怪,转头对王乾说:“师哥,这块石头跟你的守信石长得好像啊。”
秋水将挂件从头颈处取下拿在手中,望向王乾:”王老师,借你的守信石用用”
王乾略迟疑了一下,从头颈上取下守信石。递给秋水。
两块石头并排躺在秋水雪白的掌心里,幽幽然甚是好看。这两块石头大小形状均类似,都是一头圆润,一头凹凸不平,皆如被掰开的半个鸽蛋。
秋水将两块石头的凹凸面相对,三人均听到“啪”的一声响,两块石头吸在了一起,无缝衔接,宛如一个整体。王乾和郭渐同时“啊”的叫出声来。
秋水轻轻一拉,将两石分离。把守信石还给王乾。
“我的这块叫履信石,守信石和履信石可以相吸为一,我今天之前也只是听说,刚才试了试,,还蛮有趣的。
王老师,这两块石头本就是一体,当初结下盟誓时才被一分为二,一名守信,一名履信。应该算是最确定无疑的凭证了吧?“
王乾点头道:
“不错。好,我信你说的。不过,我刚才说我不受人欺哄,只是我想说的第一点。
那我现在说第二点,我王乾,不做任何人的奴隶,也不会因为别人许下的誓言做奴隶——要求,你可以提,做不做,我却是有我自己的判断。
所以我的这第三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你一定答得出。
你想要我做什么?”
王乾的态度也算在秋水的意料之中
——毕竟嘛,就算祖宗在千百年前许了诺,要子孙在千百八年后有求必应也不是件容易事。
她干脆利落的答道:“王老师,我只知道这事只有你能帮忙,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拯救我的家族,但需要你具体怎么做,我也不知道。”
王乾此刻心里已经准备好,要迎接一个千刁钻万艰难的要求,想不到她却来了这么一句。
空气凝滞半响,王乾苦笑开口:“小秋,麻烦你说的具体一点,把话说说清楚。不然我实在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