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没错,久保田穗划了琴酒的车。
当她打开储物箱时,重见天日的抱抱熊发出惊吓的声音:“您这是什么打扮?!”
久保田穗戴好面具,完成换装的最后一步:“这是收割材料的打扮。”
抱抱熊不解:“您打扮成这样跟收割材料有什么关系?”
“咱们不能全都指着柯南那些日常案件里鸡零狗碎的材料收获过日子吧……开拓市场懂吗?多找几个材料来源。”
“……琴酒吗?”
“对,琴酒,他神出鬼没,从他身上收割材料没有柯南那么方便,但是在他短暂的出场之中,有一种方法,能让琴酒意识到我这个人的存在,对我产生非常强烈的情绪,但又不知道我这个人究竟是谁,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换一个形象重新近距离接触他。”
“您指的不是坐在他旁边喝酒吧?”抱抱熊丧气道,“我有预感,您脑中的想法很危险。”
“危险?那你想一个安全的办法出来?我可以跟你打赌,现在我想的绝对是最安全的办法。”
“……好吧,是什么?”
久保田穗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
在没有跟黑衣组织正面对抗的资本时,这种恶行毫无疑问是最能给琴酒留下深刻印象的了。
抱抱熊于是眼睁睁看着她划烂了地下停车场里所有的豪车。
是的,所有的豪车。
“太缺德了吧。”抱抱熊喃喃。
久保田穗一边画笑脸一边小声回应:“我有什么办法,只划那一辆的话,琴酒马上就会知道是有人针对他,我现在又不能直接跳到他面前说‘呔,田某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抱抱熊:……
“……所以我只能切换多重身份——相信我,今天这次出门绝对值得。”
抱抱熊凝视着黑亮车漆上的狰狞笑脸,由衷认同久保田穗的话。
——琴酒对她的印象必然深刻至极。
大黑大楼的豪车全部被人恶作剧划坏了车漆,犯案人是一个衣着夸张的小丑,大摇大摆逃出停车场之后还潇洒地在大黑大楼墙壁上留下了笑脸绘画,此后才消失无踪。
这个新闻跟“鸡尾酒”酒吧的爆炸同时成为了大热新闻,黑衣组织原定的“燃气管道爆炸”被所有人彻底无视,每个人都在猜测那个小丑其实是个变态恐怖分子,应该为这次爆炸负责。
“这也赖我?”久保田穗不满地关掉电视,“东京警察无能还真不是盖的。”
“那您打算怎么办?”抱抱熊幸灾乐祸,“这个小丑身份是不是只能下线了?”
“不可能。”久保田穗断然道,“我要洗脱小丑的罪名,挽回小丑的清誉。”
抱抱熊震撼至极:“还有这种东西?!”
——还真有。
久保田穗换上小丑的衣服录了一段录像,复制了两份,分别邮寄给日卖电视台和警视厅,诚恳地对所有被划烂了车的人表示歉意并声称愿意赔付补漆费用,请对方将修车的花费证明交给日卖电视台晨间新闻节目组,由新闻频道周六的《早安七点》进行播报。
日卖电视台觉得这件事很能吸引关注,于是在周六的《早安七点》直接播报了这段录像。
“……您真的、真的确定,琴酒不会把小丑和那天酒吧里的女人联想到一起吗?”抱抱熊看着《早安七点》直播间里表情怪异的水无怜奈,感到很不放心,生怕哪天久保田穗打开家门就对上琴酒的枪口,焦虑万分地开始絮絮叨叨,“还有指纹,还有邮件,您没在寄件人身份上留下什么破绽吧?”
“放心,在保命这事儿上我是专业八级。”久保田穗一边打包行李一边反问抱抱熊,“你知道琴酒讨厌什么人吗?”
抱抱熊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起这个,但还是配合地回答:“呃,组织的叛徒?”
“我所说的‘讨厌’跟你想的不是一个意思,我不是说他想干掉谁的那种讨厌,是指另外的一种‘讨厌’,嗯,或者说‘厌烦’、‘厌恶’之类的……不想正视、懒得搭理的那种。”
“……抱歉,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算了。”久保田穗叹气,“我是想说,他讨厌‘普通人’。”
“呃……”
“你觉得琴酒为什么要待在组织里?”
“……我觉得我需要先学习一下犯罪心理学相关专著才能回答您这个问题。”
久保田穗:……
“因为组织之外全都是让他没法忍受的‘普通人’。”久保田穗把一摞画稿砸进纸箱,“满怀野心却胆怯懦弱,不甘平凡但庸碌无为,虚荣,浅薄,愚鲁,迟钝,难以交流……而黑衣组织呢?以组织的环境,蠢货,甚至是不够聪明的普通人,都根本无法在那里面存活。”
“……您是认真的吗?”抱抱熊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您是说,琴酒之所以对黑衣组织忠心耿耿,是因为他喜欢组织的人文环境?哈哈,这个理论很有意思。”
“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就没有想过要干掉哪个看不顺眼的同事吗?”久保田穗嗤笑,“以贵司的业务水平,智障应该不少吧。”
她后半句只不过是习惯性地嘲讽,却没料到抱抱熊居然认真地沉默了一会儿。
“……真有啊?”久保田穗骇笑,“是连你一头熊都忍不了的智障吗?”
“喂喂……”抱抱熊抗议,“我所属的物种不妨碍我有喜恶好吗?!”
“有喜恶很好,不过我真心觉得你才是需要心理医生的那一个——这么容易就被我的胡说八道动摇,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想要干掉哪个同事了,呵呵。”久保田穗用手中的画架轻轻压住抱抱熊的脑袋,“清醒一点吧你,前面的存档里面我也不是没动刀动枪过,可我从来不杀同事!”
“……”抱抱熊幽幽道,“您是觉得这样说会显得您更正常一点吗?”
“……总而言之,跟自己看不顺眼的同事和客户能保持‘总是在霸凌、常常能干掉、有时会失手’的良好关系,对琴酒这样的人来说,这种工作简直梦寐以求……”
抱抱熊吐槽:“您对他的理解和共鸣,令我为我自己以及管理局诸多同僚都深感危险。”
“……而我那天扮演的就是他完全无法忍受、连多看一眼都觉得伤眼睛的普通人——还是其中尤其愚蠢的那一类。”
划车那天她之所以要一路狂奔离开作案现场,是为了换个身份再次接触琴酒——不然材料要怎么收割呢?
在地下室扮小丑的时候,久保田穗把那套“一只脚踩进风俗业的女人”衣服缠在腰上,让自己的身形显得壮硕一些。
招摇地喷绘了那张笑脸之后她又从无人角落翻窗进入大黑大楼,在盥洗室换回那套衣服,重新去到地下停车场,低着头做失魂落魄状途经保时捷356A、走向一辆平平无奇的轿车。
坐在车里的琴酒正心情微妙,被一个举止贱气的小丑划烂了车这种倒霉事让他在恼火之余感到意外又滑稽,伏特加噤若寒蝉,他却想要发笑。
这个时间段进停车场的人很少,普通上班族即便发现豪车被划烂也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躲开,琴酒不能以“第一辆离开大楼的被划烂豪车的车主”这种可笑的身份引起注意,因此他必须坐在车上一直等待其他豪车车主出现,最好是一大群有钱蠢货闹哄哄地大发脾气、招摇报警,而另外一群有钱蠢货心怀鬼胎不愿意跟警察打交道、在警察赶来前偷偷溜走,那时候他就可以汇入车群低调地消失。
一想到自己不得不融入一群蠢货行动,琴酒便觉得万分烦躁。
伏特加于是更努力地把自己缩小。
那个女人就在这时经过了他们的车。
琴酒只看了她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力图体面的衣服,脱妆的脸,紧绷的肩背和耷拉的脑袋写满了后悔和羞耻。
羡慕繁华却又徘徊不前,连堕落这么简单和痛快的事都做得如此犹豫迟缓,真是令人厌烦。
最后一箱行李终于打包结束,久保田穗伸了个懒腰:“说认真的,那天的行动你觉得不值吗?”
“那倒不能这么说……”抱抱熊唏嘘道,“那是我们近期受益最大的一次行动了,虽然我还是觉得您太过冒险。”
“高风险高收益。”久保田穗把纸箱子全都摞在门口,“琴酒跟股市是一样的。”
“……您跟他也有一段过去吗?”抱抱熊问,“不然您对他的了解都是哪来的?”
“我也是管他叫过‘琴酒大哥’的。”久保田穗耸肩,“虽然几次结果都不太妙就是了。”
抱抱熊:……
今天是久保田穗搬家的日子——没错,四丁目的洋房装修好了,她可以搬进大房子了!
没有什么能阻拦她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谁都不能吗?”开车前往四丁目的路上,抱抱熊忽然问,“我注意到您隔壁车道上好像有一辆似曾相识的车。”
“闭嘴。”久保田穗冷哼,“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拦着我搬家!”
“但车主在看您。”抱抱熊说,“您确定不理他吗?”
久保田穗用一脚油门回答了抱抱熊的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