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暮警部带人对西本健的家进行了一番检查,确认西本健确实是死于自杀,并且在他家中隐秘的地方找到了来源不明的大量现金。
如果这些现金也是通过钢琴走私贩毒而来,应该也有部分能检出毒品。
柯南沉默着看他们搬运尸体、勘验现场,毛利小五郎刚刚醒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又破一案而兴奋,就听说袭击案的潜在受害人或者说谋杀案的嫌疑人自尽而死,跟着目暮警部一起到西本健的别墅,对着死者唏嘘了几句。
小兰觉得柯南的状态有点不对,走上去弯下腰:“柯南,你怎么了?”
“我……”柯南对上小兰关心的表情,习惯性地扯起笑容,“没,没什么呀……”
然而小兰并没有收起担忧:“都怪爸爸,总是带着你去案发现场,怎么可以总让小孩子看这种东西。”她一把抱起柯南,“走吧柯南,我们先回旅馆收拾一下,等等就跟目暮警部一起回东京去。”
柯南忽然问:“目暮警部带人在这里,那成实医生呢?她……咳,他在哪呢?”
“他还在活动中心,有岛上那位警察老伯陪着他,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成实医生跟这些袭击事件有直接关系,不过刚刚你跑掉之后,目暮警部要求他配合调查十二年前的案子,所以应该也会跟我们一起回东京。”对那位亲切友好的成实医生,小兰感觉有点复杂,倒不是因为他实际上是个男人——也有这个原因,但不完全是,“不过真没想到,成实医生居然背负了那么深的仇恨……”
柯南从小兰怀里挣脱:“小兰姐姐你先去收拾行李吧,我要去找一下成实医生!”
“诶柯南……”小兰看着小小的身影跑远,叹气道,“真是的,一起去也可以的嘛。”
小兰一路跟着柯南,直到看他进了活动中心才转道回去旅馆,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柯南那孩子也很令人放心,活动中心里面还有警察……
这样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的吧。
老警察或许是实在年纪大了有心无力,也或许是对这位年轻医生印象良好,何况刚刚破案揭秘时毛利侦探也明确说过“麻生成实并未亲自动手袭击任何人”,总之当柯南来到活动中心时,发现这里竟然只有麻生成实一个人。
麻生圭二捐赠的钢琴本应该被警方封存,但西本健的死讯传来,钢琴的封存只做了一半,麻生成实坐在父亲捐赠的钢琴前,凝视着琴键,不知道在想什么。
柯南走进房间,麻生成实听到动静,抬头对他笑笑,非常自然地跟这位小侦探打着招呼:“你来了呀,小侦探。”
小侦探的表情却没有那么自然。
柯南观察着麻生成实。
他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嗓音,脸上挂着笑容,或许是阳光造成的错觉,但此刻坐在钢琴前的麻生成实显得温和、平静又轻松,比之“浅井成实”的伪装,好像卸下了什么负重一样。
“你是有什么事想问我吧?”麻生成实问道,“我刚刚听说,西本健死了,是吗?”
柯南沉默着点头。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真的会杀人吗?
降谷零一直安静坐在椅子上,看着海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本重新开始自顾自画画的久保田穗忽然道:“四点钟方向。”
降谷零一怔,顿时警惕起来。
“……没有危险。”久保田穗给他一对白眼,“我住的这间民宿,老板娘是个非常富有好奇心的人,对我除了吃饭睡觉之外的时间都在忙什么事情一直很感兴趣……”
降谷零:……
他回头去看,果然发现民宿的阳台上有个轻微驼背的老妇人,正努力地向海岸张望。
“你的头发还没变回原样,这很好,老太太不会发现你跟高山康介不是同一个人……”久保田穗假笑着道,“所以降谷警官,能否请您在我声誉受损之前平静地离开这个地方呢?”
降谷零不但没走,还反问久保田穗:“如果我坚持不走,那位老板娘会好奇到上前观察吗?”
“那我怎么知道……喂!”久保田穗瞪大眼睛,看着降谷零忽然站起身,以一个怪异的角度倾身,挡在她和画板之间。
抱抱熊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
久保田穗稳住差点就用笔尖捅他脑门的右手:“……你这是干嘛?”
“这不重要。”降谷零回以假笑,“不过正在那个方向看的人会怎么想,对你而言或许很重要。”
“……有意思吗?”久保田穗做了个幅度微小的驱赶动作,降谷零配合地直起身,“你有没有奇怪过为什么小兰得到指导战而你被打到破相?这就是原因。”
“如果你的朋友有所不满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降谷零笑道。
久保田穗不屑地嗤笑:“你要是想用这种方式把他引出来,那就大错特错了。”
“为什么?”降谷零歪歪头,“我觉得他还蛮关心你的。”
久保田穗本来还想说什么,却在酝酿台词的时候品味出了奇怪的东西:“……等等,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降谷零笑而不答,转身离去:“我很期待跟你朋友的再次见面。”
久保田穗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赞美他为自己的剧本增加了新元素还是吐槽他脑子有毛病瞎脑补,虽然对方的推导完全错误,但是看他潇洒又得意的样子,久保田穗只觉得恼火,怔了片刻才对着他的背影叫道:“不要瞎猜——信不信下次见面把你鼻梁打断啊喂!”
降谷零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久保田穗:……
“你是想问我,西本健之死是否与我有关吧。”麻生成实对柯南说道,“答案是我没有——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可你恨他……”柯南脱口而出,随即自觉失言,“对、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说我没有理由这么做,只是针对现在的状况而已。”麻生成实离开座椅,在柯南身边坐下来,“我确实恨西本健,也恨黑岩辰次和川岛英夫,我希望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嘛,算了,我就实话实说吧,我一直希望他们痛苦惨死。”
柯南睁大眼睛看着他。
“如果你是想告诉我什么道理的话……”麻生成实叹口气,伸手摸摸柯南的头,“‘杀戮无法挽回悲剧’、‘杀人是不对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太痛苦了,失去至亲的滋味。”
他的声音中带上了被强自压抑的哽咽,柯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沉默不语。
麻生成实跟他此前遇到的所有嫌疑人都不一样。
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并非因为贪婪或者欲念,而是因为痛苦,这种痛苦并没有让他向生活低头,没有让他自怨自艾自暴自弃,他一直努力地生活,成为了一个温柔、善良、优秀的人,追寻真相的机会出现时,那种痛苦促使他回到了月影岛。
“整整十二年,我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就是因为相信我的父亲不会做出那种事,但是当龟山勇说出真相的时候,愤怒压过了我找到真相的欣喜。”麻生成实看着那架钢琴,目光穿越了两年的时光,落回到瑟瑟发抖的龟山勇身上,“看着他死掉的时候,我感觉那种愤怒非但没有消减,反而像一把烈火,燃烧得更为旺盛了。”
那些人用最为痛苦的方式谋杀他的至亲,父亲忍受着烈火灼身的痛苦,演奏了最后一曲《月光》。
“我想,我必须让他们也都感受到同样的痛苦——这是他们应得的。”麻生成实低下头,轻轻拂拭眼角,“直到久保田小姐给我看了那封遗书。”
那最后一曲,麻生成实本也以为那是仇恨和诅咒,然而看到遗书才知道,父亲奏响的是对他的期许。
熊熊烈火下,麻生圭二在痛苦中艰难写下的是一封充满了爱意的绝笔信。
他希望作为儿子的成实能好好活下去,坚强,勇敢,平静,幸福。
——不要复仇。
麻生成实侧过脸,对柯南微笑着道:“我会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活下去,带着家人的份一起,我不会在冒着失去自己生活的风险,只为了杀死一个人渣……何况西本健是证明他们那伙人罪行的最佳证人,我怎么会杀他?我想看到他们失去前半生追求的一切:地位,财富,然后在法庭上认罪,痛苦不堪,涕泗横流……”
说着说着他轻轻笑出了声,显然仍旧心怀恨意,并未做到麻生圭二所希望的那样平静——或许在黑岩辰次等人获刑入狱之后,他的怒火才能彻底熄灭。
柯南皱着眉头沉默着,脸色严肃又沉重。
工藤新一的人生一直十分顺遂,相爱的父母,可爱的青梅竹马,一路顺风的侦探事业……至今为止他遭受到的最大挫折就是被那个组织灌下毒药,但是他幸运地活了下来,并且在朋友和父母的帮助下依然相对顺利地生活着。
他从未曾感受过如麻生成实一般的痛苦,对于一个差点成为连环杀人犯的前受害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对他有所安慰。
麻生成实看出他的犹豫,又摸了摸他的头:“警察说西本健是在毛利侦探破案时死亡的,你知道我没时间杀西本健,你想问那个黑衣人,对不对?”
柯南点点头。
“我想西本健也不是被他所杀,毕竟,久保田小姐把那封遗书带给了我,阻止了我的杀人计划,提出让他们活着在法庭上招供……”麻生成实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黑衣人早就知道你会找我追问,所以让我转交你一样东西,就是这个。”
柯南接过了信封,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反而很是认真地问麻生成实:“如果久保田姐姐和那个黑衣人没有来找你,你原本的计划究竟是怎么样的?”
麻生成实笑问:“你这样年纪的孩子,为什么对这么危险又血腥的话题感兴趣?虽然久保田小姐说你不是个普通孩子,但是……”
“我叫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柯南认真又执着地道,“我想知道,如果他们没有出现的话,事情会变成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PS:麻生圭二不是犯罪行为还没开始就被害,是做到某一程度想要退出所以被害……要说是因为胁迫才做的不合理,被胁迫过的人为什么要带着老婆孩子去拒绝四个毒贩子(要不是麻生成实生病住院,他家就全灭了)?这个团伙从剧情来看也没有武装,无法绑架麻生圭二的老婆孩子回月影岛……倾向于他是因为发小情谊,然后越做越觉得不对,越做越良心不安,结果就……
钢琴表演家的收入本身就不低,他老婆孩子可能没有享受他的违法收益,纯粹无辜,但出于个人好恶对他本人我还是e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