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美纪的话,以后想做什么呢?”
“欸——以后的话……”
“还没有想过吗?”
在三个女孩子的择校问题上,芙里尔这么问。当然,同样的问题芙里尔也问了拥有术式的菜菜子和美美子,还说:“虽然刻有生得术式,但这并不就意味着你们非得选择成为咒术师。”
“就像七海先生那样吗?”美美子问。
菜菜子反问:“但七海先生现在不是又回来做咒术师了吗?”
芙里尔点点头:“所以这是个人的选择啊。”她想了想:“把咒术师看作一份工作就好了。人生这么多年,一年换几个工作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明明是整个壹原家关系到三个女孩子未来的家庭会议,就连国中一年级的小惠都在一旁很认真地听,只有五条悟交叠着腿坐在一旁拱火:“当然啦,就算一天换几个工作——最后一事无成,你们的芙里尔大人肯定也会说‘没关系,菜菜子和美美子已经很厉害了’!”
他模仿芙里尔的语气说话,只是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表情。
芙里尔无奈地叫他:“悟!”
“才不会!”双胞胎异口同声地说,“五条大人少瞧不起人了。”
但能让五条悟瞧得起的毕竟也是少数,比如和她们一届的秤金次。
虽然不是他们的班主任,但作为他们班主任的挚友、同时也是高专教师的五条悟这么评价:“哇,你的咒力好粗糙欸,打人应该会很痛吧——不过反正也不打不到我。说不定今后会成为和我齐名的咒术师呢[1]。”
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学生们都打趴在地上,还鼻青脸肿的。
就连作为挚友的夏油杰和负责治疗的同期生家入硝子见了都沉默。
如果说上天为五条悟的咒术师生涯开启了超级简单的bug模式,那么他的教师生涯,大概是被调到了地狱难度模式。一出生就站在连大部分术师都只能仰望的高度,这就意味着他和大部分人的距离都非常遥远。
但是小时候,在他还没有觉醒术式以前,陪在他身边的是火焰与不死的魔女。她的身体里蕴藏着永不熄灭的熊熊火焰,那火焰让所有刺杀与暗杀都无处隐藏,也在他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后来他遇见了成为他善恶指针的挚友、被称为学院之宝的同期,就连开在他内心深处的那朵热烈的紫阳花也再次回到他的身边——他不再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咒术师的顶端。
“我们是最强。”他和夏油杰都这么说。
只是在任何方面都是天才的五条悟,也会在深夜看着天花板对芙里尔说:“我大概不是当老师的料吧。”
和夏油杰很快就对执教变得游刃有余不同,五条悟很快就迎来了教师生涯的大失败。
成为咒术师这种事情对中二期的少男少女来说,一开始带着被选中的雀跃,会有能够帮助他人、或者是成为保护弱者的强者的想法也不奇怪。
但是太阳,月亮。
人类,咒灵。
在自己面前和脑海里消散不去的血腥与死亡,在死亡的边缘上挣扎,濒临死亡的绝望,退学、放弃成为咒术师,在很长一段时间对他们的学生来说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
在接近死亡的那一瞬,夜蛾校长说的那句“咒术师不存在毫无悔意的死亡”[2]再度在他们的脑海里重现。
“抱歉,五条老师,我没办法为了别人去死。”
“老师救了我,但亲眼目睹了朋友死亡的我再也没办法挥刀了……对不起,老师。”
不是所有人都是五条悟。
从四级咒术师到特级咒术师,没有人能跟得上五条悟的步伐。就连同为特级的其他咒术师,和他之间都横亘着数不清的台阶。
“五条老师,您不是‘最强’吗?为什么、为什么连自己的学生也没办法救下来呢?”
“成为咒术师以后,我的人生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对不起,老师,我不想继续了。”
“是‘最强’的话,所有咒灵都交给你们祓除就好了吧?”
芙里尔为站在远处看下葬仪式的五条悟撑起伞。明明拥有无下限术式的五条悟不用撑伞,雨也没办法把他淋湿。
漫天的大雨,止不住的恸哭,撑着黑伞的幸存者和亲人对亡者的悲伤充斥着整个墓园。
他太强了。
强到能够杀死所有人。
但是强到这种程度上的五条悟也没能保住自己的学生。
只是有时候,身为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学生,反倒要比平常的术师经历更多的磨难与刁难。
他们没办法每次都及时赶到。
“悟不过去吗?”
“为什么要过去?学生死了,老师还活着,这像话吗?”
芙里尔平静地看着他,雨点哗哗啦啦地砸在伞面上,然后顺着伞骨滑落。
“芙里尔怎么看待人类呢?”从她手里接过伞的五条悟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很脆弱吧,人类。不管是普通人还是术师,对芙里尔来说都是非常脆弱的吧?就好像路过的蚂蚁一样,人类抬抬脚就能把它们碾碎;蜘蛛辛辛苦苦结好的蛛网,人类动动手就能将它破坏。对芙里尔而言,就算是术师,也只是蚂蚁和蛛网一样的存在吧?”
2004年年底,愿望商店。
芙里尔说:“我的预知梦好像都和悟君有关。”
“所以芙里尔小姐的预知能力恢复以后,看到的都是关于那位五条君的未来吗?”四月一日一点也不为此感到奇怪:“梦是人类潜意识的映射。芙里尔小姐很想念他吧?”
芙里尔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那你想做些什么?”
“我想试着改变,我想反抗对他而言既定的命运。”
“想要改变未来,这是件非常狂妄的事情。”
“但巴西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就能在两周后的美国德克萨斯掀起一场龙卷风。”
“但命运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这样期待着。”
他们在人们的视野盲区站了很久,等到悼念的人渐渐离去,五条悟才走向墓碑,问芙里尔:“为什么掠夺生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守护生命却没有那样简单。”
芙里尔牵起他的手:“确实是这样。但也正因为如此,人类的生命才会宝贵、璀璨。不是吗,悟?”
“五条悟就应该什么事情都做到吗?”
他制定计划,从体术和术式方面锻炼学生。想着既然出身非术师家庭,那就从四级咒灵开始祓除好了。
但是总有那么多的意外发生——窗对咒灵等级的判断失误、还没有被观测到或许是故意被隐瞒起来的咒胎。
“我看起来很像笨蛋吗?长着一副很好唬弄的样子吗?”他冷漠地说,“还是说这些年我没有对他们动手,他们就以为我是可以任人敲打的年糕?干脆把上面的人都杀掉算了,反正都是一群傲慢、脑子只有自身利益的世袭蠢货。”
“但这不是悟选择的道路吧,也不是夏油君想要反抗的命运。”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真的要被气死了,居然敢夺走年轻人的青春。”
壹原家里的小孩只有津美纪在按部就班地升学。
在津美纪国中三年级的时候,芙里尔还一度担心她会和自己预知梦里一样,被羂索做下标记、吃不消对方的咒力陷入沉睡。但是羂索对芙里尔的试探止于那次狩猎魔女行动。在那以后,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算是用手帕寻找,也很难被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于是芙里尔一边等津美纪平平安安地步入高中,一边着手寻找解决羂索的办法。
“被知道名字,就相当于掌握了灵魂的一部分。”四月一日盘腿坐在茶几旁,给芙里尔倒茶,“这样也没办法吗?”
“毕竟是千年前就存在的术师了。虽然掌握了一部分的灵魂,但那个名字非常棘手——名字是有力量,冠上那个名字就能和叫做那个名字的东西拥有相同的力量。”
“羂索?‘观世音菩萨以慈悲之羂索救度化导众生’[3]的‘羂索’吗?”
“嗯,这或许就是我会出现在那个世界的原因吧。这个世上没有所谓的偶然,只有必然。”
“那是有点难办。但如果是芙里尔小姐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注:芙里尔的预知梦是五条悟视角的未来,所以预知梦是到五条悟被关进狱门疆为止。但是星浆体事件时,和天元大人交换了情报,差不多大概知道羂索的目的。
所以五条悟不知道津美纪是因为八十八桥昏迷的,芙里尔也不知道。
[1][2][3]都有在漫画里被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