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夏油君觉得应该怎么处理?夏油君你看,这地上掺着血迹的划痕都是那孩子在挣扎中留下的。”
“这群混蛋!渣滓!那个女生交换了什么才与你定下的委托?”
第一次见到夏油杰这么生气甚至骂人的芙里尔觉得很新奇,又看了他一眼才说:“是这孩子在死亡的前一秒与我定下的委托,用她的灵魂作为报酬——充满饱受欺凌的愤怒与反抗无果的绝望,很美味。”
夏油杰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芙里尔:“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你得出的结论居然是这样?”
“夏油君,我是魔女又不是慈善家。”
“那她不惜用灵魂作为报酬,是希望你能做什么?”
“那孩子希望我能确保所有施害者都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希望我能帮她安抚她年迈的父母,保证她的父母都能安度晚年。”
夏油杰突然反应过来:“就这样?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了为什么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因为权势、金钱、地位这类人类社会人人追逐的事物如同伊甸园那条诱惑夏娃偷吃禁果的蛇。那孩子今天得到消息的父母都没能见到女儿最后一面,只是被通知去收敛了骨灰。毕竟遗体上伤痕累累、混乱不堪,见到就会明白发生什么,肯定会把他们都告上法庭的。”
夏油杰嗤笑出声:“愚蠢的猴子。”
“恕我直言,夏油君,这个猴子是指?”
“没有咒力没有术式的普通人。”
“那也把我也一起骂进去了啊,夏油君。”
“……抱歉。”
芙里尔摆了摆手:“没关系,我很大度的。所以夏油君的意见是什么呢?”
夏油杰脱口而出:“当然是——”
又突然止住,细长的紫色眼眸狐疑地看了看正竖着耳朵听他讲话的芙里尔:“芙里尔这是在考验我吗?”
“考验?当然不是,是没用的魔女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感到苦恼,怕做过火了,也怕不够狠。不过正好遇见了来祓除咒灵的夏油君,正在虚心听取好心的夏油君的建议呢。”
“……你在不高兴吗,芙里尔?”
“有一点吧,今天下午遇见的糟心的事情有一点过量了。”
“糟心的事情?”
芙里尔摆摆手:“这是大人的事情啦,小孩子管太多就很容易早衰哦。”
“大人?小孩?”夏油杰古怪地重复道。
不过见芙里尔不想提,夏油杰就皱着眉想了想:“芙里尔看过《死神○了》吗?”
“看过啊,之前陪菜菜子和美美子一起看的。”芙里尔福至心灵地用右拳地敲了敲左手手心,“夏油君是想让我扮死神吓死他们?还是让他们在惊恐之下自寻死路?这倒是未曾想过的道路。”
“……当然不是!”夏油杰有种只要自己肯定,芙里尔就一定会这样去做的预感,他连忙说,“只是让他们也体验濒临死亡的感觉,然后让他们去自首、去受害者灵前忏悔。”
“我还以为夏油君会说让他们以命偿命呢。”芙里尔笑了笑,“别那么紧张嘛,善良的夏油君,我们只是在探讨一个问题而已。”
“……你难道不是就想这么做吗?”夏油杰露出了不信任的眼神。
芙里尔笑了出声:“被夏油君猜到啦?”
“芙里尔还有多少代价需要偿还?杀人这类夺人性命的事情。”
“悟告诉我你比他还要小一岁多,但是完全看不出来欸,明明夏油君看起来更可靠,更会照顾人。”
“……悟听到会闹哦。”
“但是这是实话啊。”
“那多谢夸奖?”
“不用谢。”
芙里尔若有所思:“夏油君最近是遇见什么人了?”
“……这也能看出来?”
“因为能改变一个人的只有邂逅啊。”她理所当然地回答。[1]
“我不是很想听你和悟的爱情故事。”夏油杰露出头疼的表情,不过他还是说,“我前段时间做任务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律师。”
“听起来是个很厉害的人。”
“确实很厉害,轻松通过了各种难关重重的旧司法考试,认识他的人都称他为‘天才’。”
“天才啊……”
“怎么了?”
“是非术师吗?”
“嗯,是一个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我用四级咒灵试过了。”
“欸——”芙里尔好奇地看向夏油杰,“听起来不是夏油君的作风。”
“确实……我觉得他和我很像,但是又不怎么像。日车君知道‘人类都是弱小且丑陋’的,但是他还是尊重那专属人类的污点,也无法对那些自己觉得不对的事情坐视不管。”[1]
“听起来是个很值得尊敬的人,所以夏油君被那位日车君触动了吗?”
“……倒也不必这么直白。”夏油杰看上去有点后悔和芙里尔提这些事情了,只是仍然硬着头皮说,“多多少少有点吧。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对自己‘选择成为一名解救普通人的术师强者’的决定有些动摇。”
“因为人类的本质就是弱小又丑陋?这也是事实没有错啦——但是夏油君还蛮信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这类话的,对吗?”
“……真是没想到芙里尔居然也会看《蜘○侠》啊。”
芙里尔摊开手:“家里有小孩子嘛,陪她们看的,我可是一个合格的家长哦——那夏油君为什么想留在高专执教?这不太像夏油君会做出的选择——尽管夏油君很会照顾小孩子。”
“因为悟说他想把这个咒术界进行重置,要通过教育培养出强大又聪明的同伴,让他们成为和自己不相上下的术师。”
“这很难。是一位优秀的术师和能够培养出优秀的术师,这是两码事。”
夏油杰露出了松快的笑容:“但是我和悟都在——我们是最强啊。”
“好吧,被你们说服了。”
芙里尔摆摆手就准备要走,却被夏油杰叫住:“芙里尔……”
见芙里尔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他,他才抿了抿唇:“所以我合格了吗?”
“什么合格?”
“……你问我要怎么解决那个委托。”
“啊,那个啊,真的就只是随便问问啦。夏油君疑心很重欸。”
再次转身离开的时候,芙里尔还是朝他挥了挥手:“不过夏油君的那个回答,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给优秀吧。真是漂亮的回答呢。”
再次回到那座大厦之前,芙里尔想了想,还是给已经放学了的双胞胎打了一个电话。
刚接通,对面就传来三个女孩的问候声,芙里尔的面容肉眼可见地变得柔和了许多:“放学了吗?”
“要注意安全哦,我这边还有事情,可能会很晚才到家。”
“晚饭在出门前就做好了,回家以后能拜托你们自己热一下吗?”
“很抱歉今晚没办法和大家一起吃饭了。”
“晚上也要早点睡觉,不要等我,好不好?”
“我也爱你们。”
话音刚落,一直跟在身后的诅咒师就已经发动术式,血液被加压的同时也被压缩到了极限,经过咒力的强化后,初速度已经达到了音速——
芙里尔背对着他们,听到响动的那一刻就转过身来。只是还是慢了一步,一记[穿血]直接穿过芙里尔的肩胛骨将她钉死在大厦的废弃前台后面立起的墙上。
一记接着一记地连续发出,不给芙里尔反应的机会。从她自己身上流出的鲜血把穿着的本场小千谷缩染红了一大片,被挽在脑后的头发也因为这样如同暴风雨般强烈的攻势散开,自然地垂落在她的脸颊与肩上。
前天。
在仙台另一座大厦的某个房间里,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女人坐在双人沙发上,身旁是一个低着头的穿着黑羽二重五纹付的、头颅沿着额头的缝合线打开显露出本应该存放脑花的部分空空如也的男人的尸体。
他的怀里还放着自己的头盖骨。
里梅坐在正面对着女人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你知道这个时候我想杀你,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当然。”女人慢慢地沿着额头上的缝合线打开自己的头盖骨,显露出里面那嵌着一副完整牙齿的脑花。
声音仍旧是从她的嘴里吐露出来的,脑花上的牙齿紧闭着。
“但是里梅不会杀我,为了宿傩。”
里梅哼了一声:“那你这是在做什么,羂索,这具女人的身体你不是用得很好吗?”
“所以我还有点舍不得啊,我可是用这个身体孕育出了最适合做容器的孩子呢。”
“虎杖悠仁……你给他做标记了吗?”
“当然。”
“宿傩大人会在那具□□中苏醒过来?”
“这就要看他能否吞下宿傩的手指。”
“你——”
已经将大脑移植到加茂宪伦身体里的羂索勾起唇角笑了笑:“别着急啊,里梅,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只需要再静心等十年。”
“这和你要扔弃这具身体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我要把这具尸体放到里梅和魔女交手的那座废弃大厦里——魔女可是一直在找她呢。”
“她会来吗?”
“她一定会来。”
“就算知道这是陷阱?”
“她就是这样的魔女,死心眼,还出乎意料的温柔。”
“这和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杀死魔女?那块宝石、魔女的心脏不是自己长腿跑掉了?你说过那是我们能够杀死魔女唯一的机会。五条悟不是和她——”
“里梅害怕了?因为她与你的术式相性太差。”
里梅垮着脸:“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我们需要知道魔女最接近极限的实力,才能针对性地对她采取措施。”羂索意味深长地说,“不用担心,后天的那个时候,九十九由基在国外,五条悟早就在前往北海道的路上了,夏油杰也正在前往神户。”
“但是她已经拿回了她的心脏,现在她是完整的火焰与不死的魔女了。”
“所以我们要清楚魔女的极限实力能达到哪种程度。和拥有无限潜力的人不一样,魔女的能力是从成为魔女的那一刻就定下的。”
“为了不让她阻碍我们的计划。”
“我们要再次猎杀魔女。”
“为了迎来咒术全盛的平安时代。”
来的术师不止里梅和羂索,因为整个咒术界里,想要杀死魔女的不计其数。
他们或许是为了金钱,或许是为了追寻刺激,或许是因为愤恨,想要杀死那个保护过六眼、让无数诅咒师铩羽而归的魔女,总而言之,他们几乎将大厦的前门都围了起来。
只是一个赤血操术就已经把魔女扎得如同刺猬一样,让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钉死在那堵墙上,根本不需要其他人出手。
被叫来的诅咒师朝羂索嚷嚷:“不是来我们狩猎魔女?这直接把她秒杀了,我们怎么玩?”
“魔女没有咒力吧?”
“那就肯定死了——无聊,还以为能找点乐子呢。”
里梅站在羂索身后一步的距离,他觉得反常,差点让自己被反杀的魔女不应该这么弱,甚至毫无反手之力。
羂索也觉得反常,不过他还是顶着加茂宪伦的身体笑眯眯地对面露不满的诅咒师们说:“虽然我不觉得魔女已经死了,但是去察看还是离开,各位都请自便。”
作者有话要说:[1]“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只有邂逅”也是《四月一日灵异事件簿》里侑子的经典台词。
我以为会很肥,结果也就一般般呜呜呜,明天和后天日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