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分为两种,清醒时做的梦和沉睡时做的梦,
但是不论是哪一种,只要坚定地祈愿,就会变为现实。
在睁着眼出神了几秒以后,芙里尔又再次沉沉地睡去。
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靠坐在檐廊上。
不是她经常坐的愿望商店里的檐廊,而是五条家的檐廊。
坐在那里,能够一眼看到庭院里的那棵大树,和喜欢爬到上面藏起来的年幼六眼。
那是五条家的珍宝。
只是珍宝本人现在正坐在高大的树干上晃着腿,甚至还举着短短的手臂,抬手虚虚地摸了摸天空,想去够高悬天空的太阳:“芙里尔,你会不会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或许!也会和别的什么人结婚,然后拥有一个……没有悟这么可爱的宝宝呢?”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突然想知道嘛!因为芙里尔不肯和我结婚啊!”
很孩子气的话。
但是芙里尔认真想了想,还是说:“很难想象有那一天吧?”
“那到底会不会有那一天呢?”他从树上爬下来,然后跑到她的面前来。
满头的汗,但是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为什么不可能?”还没等她回答,另一个声音就插进来,用一种悠闲的语气回答。
芙里尔转过头去,发现是十七岁的五条悟。
他穿着黑色的高专校服,柔顺的白发自然下垂着,落在仍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颊两侧。
“那和谁呢?”小悟委屈地瘪瘪嘴,“总不可能是和你吧?”
芙里尔疑惑地看着小悟,心里想,所以这果然是梦吧?不然为什么会有两个五条悟呢?
而且小悟还没认出十七岁的五条悟来。
但是那双眼睛应该很好认吧?
十七岁的五条悟对着小孩子恶狠狠地说:“为什么不可能是我?难不成还是你吗?”
他的表情看上去能够一口一个小孩子,成功地把小悟吓得扑到了芙里尔的怀里去。
……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太对。
但是芙里尔还是优先安抚地拍了拍小悟的后背,若有所思,就没能看到他朝十七岁的五条悟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硬了!拳头硬了!
“……悟君。”芙里尔委婉提醒道,“结婚这种事情要两个人都同意才行。”
小悟可怜巴巴地说:“芙里尔千万不要和他结婚!和他结婚的话……我一定会他欺负的。”
……芙里尔不太想深入去想了,总怀疑是不是睡得太久了,脑子有点浆糊了。
不过她大概弄清楚了一点:“梦是相连的啊……”
她抬头看向随意盘腿坐在她面前的五条悟:“只是不知道是悟君进入了我的梦里,还是我去到了悟君的梦里呢?”
五条悟只懒洋洋地用手撑着脑袋,那双不论何时都格外耀眼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问:“如果是我的梦的话,为什么这里会有小时候的我呢?”
芙里尔也不明白。
所以是她的梦吗?
她其实是更想念小时候的五条悟吗?
果然,五条悟又问:“你是不是更喜欢小时候的我?”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不论是什么时候的悟君,我都很喜欢。”
结果……
对方大声说:“芙里尔大笨蛋!”
然后超级生气地走掉了。
啊……说错话了吗?
但是那样说不应该是标准答案吗?
而且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啊。
芙里尔摸了摸怀里小悟毛茸茸的脑袋,叹了口气。
青春期的男孩子真的很难懂啊。
芙里尔醒过来的时候,夏油杰已经结束了一个月的兼职,离开了愿望商店,回到了高专。
“那孩子帮了不少忙呢。”穿着围裙做菜的四月一日说,“无论是处理委托还是买菜——比百目鬼那个跑腿两年都还不怎么会买菜的家伙强多了!夏油君还很会照顾人,这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菜菜子和美美子。”
被发现醒过来的芙里尔被四个小孩子一拥而上地抱住,颇有些手忙脚乱,不断重复着“我回来了”“别哭啊”“没事的”。
听到这话以后,摸了摸她们的头,说:“真是辛苦他了。”
“对了,芙里尔小姐,晚上喝鱼鳍酒怎么样?虽然已经过了寒冬了。”四月一日提议,“还是喝小羽的婆婆酿的梅子酒呢?”
“鱼鳍酒吧。”芙里尔说。
“说起来,他也一直在等你醒过来,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跟你说。”
“……那他看起来怎么样?”
“面相吗?”
“就是状态啦,还精神吗?”
“还挺精神的。不过有时候会露出让人看不懂的表情来。”
“睦月呢?”
“在烟管里休息,毕竟是冬天嘛。说起来,这两个孩子,以为你和睡美人一样会一睡不起,趴在你身边哭了好几天……雨童女听说芙里尔小姐一直没醒过来,也来店里了一趟。”
“啊,那应该是白河夜船[1]吧?睡过头的话,就无法从夜船上下来了。”芙里尔向双胞胎保证,“下次不会了……我会好好珍视被你们所珍视的自己的。”
“真的吗?”双胞胎重复道,“真的会好好保护自己吗?”
“嗯,我答应你们。不然你们会难过吧?”
“因为芙里尔大人是家人啊,对吧?”
“嗯,是家人呢。”
“看来春天已经到了,芙里尔小姐。”
新的一学期开学了,但芙里尔发现双胞胎比之前上学积极了一些,放学回来也很开心了些。
“是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注意到这一点的芙里尔问,“能和我分享吗?”
菜菜子口快地说:“是交到朋友了!”
美美子则抱着娃娃,小声说:“是和芙里尔大人一样温柔的人。”
“欸——”芙里尔想了想,“那明天要多带一些甜点去吗?”
“可以吗?”菜菜子直接抱住芙里尔,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芙里尔大人最好了!”
芙里尔顺势把美美子一起抱了起来,弯着眼睛笑:“当然可以了,我们是家人啊。不管是好的事情还是不好的事情,只要是和你们有关的事情,我都想成为第一个知道的人。”
五条悟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在芙里尔给他发了短信报平安之后的某一天,抱着一大堆喜久水庵的喜久福就上门来了。
非常自然地按了门铃,然后门开了,但是他却颇有些猫猫索索地顺着门缝往芙里尔身后看,小声问:“双胞胎在吗?”
“悟君?”芙里尔也小声回答,“菜菜子和美美子上学去了哦。”
得到否定回答的五条悟立刻走了进去,一边换鞋一边口吐暴言:“那真的是太好了!幸运地买到了喜久福的同时还超级幸运地选择了小孩子都不在的一天呢!”
芙里尔颇有些无奈地附和:“是呢,真是非常幸运的悟君呢。但是说起喜久福——悟君是去仙台买的那个特产吗?口袋上的标志是那家喜久水庵?”
“是哦。”
芙里尔难得有些错愕地问:“之前不是说好要一起去的吗?”
五条悟把怀里抱着的礼品袋全部放在了厨房的饭桌上。
“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而且本来也只是想和芙里尔待在一起才做这样的约定的。我在那边祓除完咒灵顺道买回来——小孩子们又都不在家——是差不多一样的性质啦。”说到这里,他警惕地抬头看她,“不会因为我这次买过来了,那个约定就作废了吧?”
总觉得用非常自然的表情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呢。
芙里尔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于是他又放下心来,继续在一堆装了喜久福的口袋里挑挑拣拣。
芙里尔注视着宛如超大型的白色猫咪一样从饭桌的左蹿到到右的五条悟,问:“很累吧,悟君?不管是祓除咒灵还是从仙台赶到东京。”
他立马说:“不是很累,是超级累!我都好几天没有睡个好觉了!所以等会儿可以枕着芙里尔的膝盖睡一会儿吗?”
“好哦。”芙里尔笑着点点头。
他把挑好的喜久福推到了芙里尔面前:“喜久福的话,我推荐毛豆生奶油味的——芙里尔之前做的那个也很好吃!”
只是还没等他吃完几个喜久福,就有无数个电话打来。
十七岁的五条悟接连挂断了好几次之后,终于不高兴地接通了电话,朝那头大声说:“我已经连轴转了九十六个小时了,也想休息一下啊!好歹也体谅一下我吧?”
电话那头似乎是在道歉,然后又说了什么别的,芙里尔都没听清楚,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身上了。
她微微歪了歪头,有些出神地想,悟君也快要十八岁了呢。
离成年还有两岁。
“那等我十八岁的时候,芙里尔来一起给我庆祝吧!”五条悟已经挂断了电话,“还有你缺席的那么多年的礼物,也要一起补上!可以吗,芙里尔?”
芙里尔这才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所想给说了出来,有些赧然地低下了头。
这不怪她。
十七岁的五条悟念她的名字的时候,总是带着说不出来的黏糊意味,不是牙牙学语时期的含糊,也不是小孩子时期为了达到目的故意拖长了尾音,而是某种、某种将藏在心里的话都通过唇齿表露出来,将整颗心都捧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既怕她不看、不理、不要,又怕她真的看了、理会了、要了,却还是把他当做她记忆里的那个小孩子。
矛盾,但又格外缱绻。
芙里尔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
只是幸好高出她许多的那个人一下子抱住了她——用箍在怀里来形容或许会更贴切些。
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只能伸出短短的胳膊扑到她的怀里。
是啊,他已经长大了。
但还是很爱撒娇,白色的脑袋埋在了她右边的颈窝处,还像小动物那样轻轻蹭了蹭。
柔顺的头发贴着她的脸颊,有些痒。
唇齿在她耳旁一张一合,吐露出的温热的呼吸激得她耳朵发红。
他说:“来吧,芙里尔,我想要你来。”
她回答:“……好。”
他们谁都没提那个梦,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1]白河夜船:形容睡得不省人事,什么都无法察觉。
可以猜猜到底是谁入谁的梦。
幸好是在右耳边说的话,不然在这样的气氛下,芙里尔要说:啊?你说了啥。
悟酱一秒破功,开始撒泼打滚。
明天没有更新,写了两版都不怎么样,我卡住了呜呜呜
斯密马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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