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沢田纲吉的死气的零地点突破中出来,但是又接连被彭格列指环拒绝,已经失去战斗力的xanxus躺在地上,而芙里尔单膝跪在地上。
xanxus微微侧过头去看她,这才发现她穿了那身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件袖口是暗红色宝石的黑色风衣。
那次见面,她也是穿着这身衣服向他行了宣誓礼。
骗子,他想。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芙里尔。”xanxus的声音低哑,一向裹挟着轻蔑、愤怒与杀意的眼睛此刻格外的平静。
芙里尔摇了摇头,伸出一如既往冰冷的右手轻轻地抚摸他脸上还未散去的伤痕,如呢喃般出声说:“我曾经最讨厌理想主义者,因为如果他不能创造出理想的天堂,那么就会创造出理想的地狱。”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对吗?”
“……你很像还没有成为魔女的我,xanxus。所以当年我第一眼就知道,你会像理想主义者那样为了自己的理想付出全部的热忱,哪怕那火焰将你燃烧得只剩一具枯骨。”芙里尔的睫毛低垂着,那双橘色的眼睛里凝聚着对自己过往的回忆与对眼前人的温柔,“我想要救你,因为当漫长的叛逆期结束,你终究还是要面对所有的罪恶。”
“我不想让你像我一样直到现在也仍然无法走出来……但还是变成这样了。对不起,xanxus,当年我逃跑了。”
甚至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但是事后再想想,在xanxus的眼中,自己应该是被抛弃了吧。
被教导了自己三年的家庭教师,给抛弃了。
“对不起,xanxus。”
明明作为你的家庭教师,她应该用自己的惨痛教训来指引你,让你不步上她的后尘。
甚至,她是那样害怕你踏上她曾经走过的那条路,以至于不敢面对这样的局面。
一如她不敢面对过去犯下大错的自己。
之后的十一年里,她总是会回想起那个有着猩红眼睛总是处于愤怒中的男孩,那场没有后续的对峙,还有当年送给对方作为道别礼的那两瓶她自己酿的龙舌兰,现在在哪里呢?
对芙里尔而言,五条悟是特别的。
她是“降临”在异世界的魔女,不信鬼神、不信上帝甚至不信自己,但是却将审判自己的权利递给了一个刚觉醒了术式的孩子,然后为了那最后的审判到来之日耐心等待着。
她嘲笑、捉弄也陪伴那个男孩度过最艰难不具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四年,然后从那个拥有冰蓝色眼睛的孩子得到最终的审判——
“在我眼中,你只是你自己。”
你只是你。
不是火焰与不死的魔女,不是为了获得力量而舍弃自己人类身份的罪恶之子,甚至都不是芙里尔。
你只是你,仅此而已。
虽然在火中被燃烧了过往,杀死你的东西让你更加强大,但是这么多年来,你也只是你自己。
你有一颗冰冷但灼热的心。
对芙里尔来说,xanxus也是特别的。
不仅是因为芙里尔能从xanxus与生俱来的火焰中获得生存的能量,更是因为那是她唯一的学生。
她从他身上窥见过温柔,她从他身上能见到曾经的自己。
她本可以引导那个孩子走向一条正确的道路,但是她中途逃跑了。
那也成为了她的罪。
1991年,壹原侑子通过电话告诉身处五条家的芙里尔,远在意大利的彭格列发生的摇篮事件,芙里尔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一天只是终究来了。
就像是那时候的她还在等待,等待五条悟冲破自己下的禁制,拥有完整的六眼。
她知道那一天会来。
“……你说这句话是快死了吗?”听到芙里尔道歉的xanxus闭上了眼睛,不耐烦地打断她未说出口的话,“够了,吵死了,垃圾。”
因为说话的人是xanxus,语气虽然谈不上温和,但远没有之前那样愤怒。
于是芙里尔弯着眼睛朝xanxus笑:“或许下次再见,就是真的道别了吧。”
为什么会降临?
明明早已死亡,连身体都不复存在。
为什么会是她?
这世上本没有免费的午餐,命运早就将一切馈赠都标好了价格。
她迟早有一天要将身上所背负的一切罪恶,连同这具通过魔女的交易得来的身体都埋葬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没有人能够逃过命运的安排,也没人能逃过秩序的审判。
她曾于火焰中获得新生,也终将被火焰吞噬一切。
xanxus也是。
当这为期十多年的漫长的叛逆期结束的时候,他迎来了对自己的审判。
同是第十代继承人候选的沢田纲吉打败他,用武力,也用强大温柔又包容的心。
如果这样的人能够继承彭格列,对xanxus,对瓦利亚,对彭格列,都是一件好事吧?
“纲吉君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呢。”
xanxus那张脸上因为死气的零地点突破而出现的伤痕已经淡了许多,在切尔贝罗机关的其他切尔贝罗到达现场带走他之后,芙里尔和reborn说,“明明之前还是一个那样懦弱的孩子,但是你却能够挖掘出他的潜能。作为家庭教师,我确实不如你。”
“……xanxus说得是真的?你真的要——”
精疲力竭的沢田纲吉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终于还是倒在了地上。
他从来都不是主动踏入黑手党世界的,甚至一直以来,他都在抗拒成为一个黑手党。
去废弃的黑曜中学遇到六道骸是因为伙伴被伤害,参与指环争夺战也是因为伙伴被牵连其中。
输掉指环争夺战,不仅是他自己,就连作为他守护者的朋友们都会被xanxus杀掉。
“纲吉君的强大之处也是他普通又不普通的地方,‘总是紧皱着眉头,如祈祷般挥舞着拳头’。九代目说得对,纲吉君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战斗。”在并盛中学操场昏黄的光线下,额前红色的符文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边,魔女那双如宝石般美丽的眼睛也流露出温柔的神色,“不管是迪诺,还是纲吉君,reborn,你的学生都十分出色呢。”
促使她克制的是理性与规则,怂恿她坦诚的是情感本身。
“我曾这样渴望死亡,认为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归宿。但是现在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我心中就充满了期待。”
被见证指环的去向、作为这个世界观察者存在着的切尔贝罗机关带回彭格列本部接受惩罚的xanxus,因为精疲力竭而倒下又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的纲吉君,还有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悟君。
能改变一个人的,只有邂逅而已。
改变的是谁呢?
是他们,还是她?
又或许都有?
“你答应复仇者的条件是什么?”reborn注视着被众人关心地包围起来的沢田纲吉,还是问芙里尔。
“我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的。”芙里尔避重就轻地回答,“好歹还是相信一下我们魔女的信誉吧?”
reborn扯了扯帽檐,还是想开口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关心,却发现芙里尔被凭空出现的扇动着暗紫色光芒翅膀的蝴蝶吸引去了注意力。
reborn说:“我记得,蝴蝶是另一位魔女的花押吧?”
他曾经收到过来自眼前这位魔女的信件,上面的落款的花押是少见的红色的紫阳花。
而蝴蝶是启程的象征,是改变的前兆。
芙里尔静默地站在原地,任氤氲在紫色光晕中的黑白色宽纹蝴蝶落在了她那被姬式额发遮住的红色符文印记上,替壹原侑子向她传达消息:“异世界的妖怪举办了一场盛大宴会,邀请有胆识的除妖人去鉴宝。”
“你堂弟也去了,还把刚认识的另一个除妖师家族的后裔也带了过去。”
“虽然他们俩算得上是年轻一代的翘楚了,但是妖怪总是要略胜一筹的,毕竟是盘踞在那里数百年的妖怪了。”
“你要去做帮孩子出头的家长吗,芙里尔?”
芙里尔愣了一下,甚至都没来得及像之前那样反驳“我和他才不是堂姐弟这样的关系”,就气急败坏道:“他是笨蛋吗?这么明显的请君入瓮的戏码都看不清吗?”
reborn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脸上有这样生动的表情,问:“是接到什么难做的委托了吗?”
回答他的是咬牙切齿的芙里尔:“不是!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终于决定要去做被好奇害死的猫了,还要再拖上另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倒霉鬼!”
“还帮他出头,我帮忙把他头给打下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芙里尔最开始正视自己,是因为五条悟对她说,你只是你。
但也只是开始面对。
27对六道骸的态度让她意识到,原来她也是有被原谅的那一天的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