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魔女,芙里尔是不需要睡眠的。
人类需要睡眠是因为,睡眠会在夜间修复、更换并重新生成在白日里被消耗掉的精力,而魔女本身就不存在“精力”这种说法。
车轮战是杀不死一个魔女的。
但如果是因为无聊而自我选择沉睡,这在原则上是可以的。
毕竟,说到底,那可是魔女啊。
就像游戏里的人物属性面板一样,成为魔女的那一刻,所有的数值都已经被固定下来。
体术值的高与低,魔力的多与寡、强与弱,从成为魔女的那一刻起,她拥有的这具身体就已经被设定成这样了。
除了作为主食的灵魂,以及作为零食的一切自灵魂深处产生的情绪和感情外,魔女并不需要其他。
就连一直不与人类做交易也没关系。
毕竟这样做,除了会让自身一直处于即将关机但是仍然待机的状态,给自己的精神状态造成额外的负担外,对他人都没有任何影响。
就好像是幸福与不幸一样。
要想获得幸福,就必须付出与之相当的努力,也就是所谓的代价。为了获得幸福,就必须承担同等分量的不幸作为代价,为了幸福而不得不忍受不幸。
这样,平衡才不会崩溃。
因此,想要获得足够的力量,所以年龄刚有两位数的女孩,付出生命的代价,以及再也回不去的曾经、再也到达不了的曾经幻想过的平凡的未来。
而现在,为了尽量避免与他人进行交易、将魔女的身份更深入地刻在不再滚烫的血液中,芙里尔选择用睡眠作为代价,换取自己在大部分时间只食用人类产生的感情和情绪的情况下仍然拥有力量。
但是云之守护者一战后,芙里尔却罕见地睡着了。
她本来盘腿坐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消化今天被揭开的真相的一角,倒推整个事件的经过,甚至是她耿耿于怀的八年前发生的那场彭格列家族史上最大的叛变。
那件她至今都没有想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的叛变。
于是她做了一场梦。
在梦里,她梦见了十一岁的五条悟。
梦里的五条悟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而桌子对面是五条家的家主。
五条悟看起来长大了很多——确实,比起她离开时,刚刚度过最后一次三五七节还没有满五岁的小萝卜头,他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半大个成人了。
如果不是出生在五条这样的咒术名门,他或许马上就要面临人生包括幼稚园在内的第二次升学吧?
如果真的去学校上学,他一定会是学校里让老师头疼、但是同龄人十分艳羡的存在吧?
虽然总是用“不按时睡觉就会长不高”来吓唬他,但是芙里尔知道他未来一定会长得很高,然后他就能够用那双与生俱来的漂亮眼睛睥睨除他之外的所有人;他也会长得很好看,毕竟是被“狐狸爱美人”这样传闻中的管狐偏爱长大的孩子呢。
性格呢?
虽然是出生就被家里人当作神稚子一样地供奉起来,但是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养成动辄打人骂人的坏脾气。就算有些横行霸道、任性在里面,但是总爱抱着人撒娇。总的说来,称得上是讨人喜欢的非典型的孩子。
如果真的和同龄人一起读书上学,就算是去咒术界培养咒术师的高专上学,也一定会非常讨人喜欢的吧?
粗略地算下来,他们马上就分别六年了。
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吗?
再次见面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呢?
他还会记得我吗?
“悟君,怎么了?”
“好无聊啊。”
“要请其他咒术师家系的同龄人来家里玩吗?”
“嘁,才不要。要么看到我连话都说不出来,要么就只会说些让人讨厌的话。”
“那悟君想请什么样的人来家里做客呢?”
“我想想……最好头发是红色的,红得像火焰一样。还有眼睛要是橙色的。”
“……”
这样的谈话当然没法继续下去。很快,五条家主就离开了。
而一旁被迫围观了全程的芙里尔却并未被任何人发现,她明明就站在他们身边。
这难道不是我的梦吗?
芙里尔想,就算是之前用不睡觉来交换即使不怎么做交易获取酬劳也能够保持拥有最低限度的力量,但这也是她的梦吧?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她又在想念五条悟,并且潜意识里也希望对方不仅记得自己,还在想念自己吗?
这世界那么大,有那么多的人,有那么的物,但是在梦里,我只会看见你。
我们曾这样朝夕相处。
看到有人顶着雪白的发色时,我会想起你;看到如同天空般蔚蓝的眼睛时,我会想起你;看到和你拥有同样纯粹的灵魂时,我也会想起你。
我如何不想你?
但你又是独一无二的。
白色的毛茸茸头发,她摸过,而且还被当事人打掉了摸头的手。
那双蓝得像是雨过天晴后不带任何云彩的蔚蓝天空的眼睛,她曾在那里面窥见过自己的影子。
强大、美丽,没有经过任何雕琢、装饰,浑然天成的纯粹灵魂。
对我来说,你是特别的,悟君。
那xanxus呢?
他也是特别的吗?
指环争夺战的最后一场是拥有大空指环的xanxus与沢田纲吉的对决。
但切尔贝罗却强制叫来了双方所有的守护者,包括被固定在病床上的路斯利亚,连人带床地一起搬了过来。
作为见证人的芙里尔难得一次没有准时到场,反倒是在迪诺推着被手木仓举着、坐在轮椅上的斯库瓦罗进入观众席的时候才赶到现场。
“迟到得真久。”reborn说。
芙里尔回答:“久违地做了一个梦,想通了一些事情,但是需要去确认一下。”
“不过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结果不如意。”
芙里尔梦醒以后就去找了占卜师。
那是一位眉目慈祥的老太太。
占卜自己的事情是一项禁忌,不小心看到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芙里尔从来都不关心自己的未来。
“我知道死亡总有一天会降临在我身上,所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或许是因为成为魔女的时候点满了魔力值那一栏,芙里尔不仅体术超级差,占卜的能力也不怎么样。而且因为“一个世界只能存在一位魔女”的规则,芙里尔的预知梦能力被最大限度地压榨殆尽。
虽然拥有的那双眼睛能够在一定的程度上弥补这些不足,但是真到了想要知道别人未来的那一天,仍有些捉襟见拙。
毕竟,所谓人类,那可是拥有无限可能的物种啊。即使是在某一瞬间做出的不同选择,都将通往截然不同的未来。
沢田纲吉的师兄,也就是reborn的第一个学生,跳马迪诺,他和斯库瓦罗曾经是黑手党学校里的同学。
而现在,虽然互为家族盟友,但是在指环争夺战上,一个是瓦利亚的雨之守护者,一个是沢田纲吉的师兄、加百罗涅家族的首领。
多少年过去,你我走上了不同的道路,重逢的时候却仍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候。
芙里尔橙色的瞳孔映着大屏幕上打斗的两人,随口道:“我没想到你会把他带到这里来。”
归还管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迪诺救下了斯库瓦罗,但是对于迪诺会将斯库瓦罗带到现场,芙里尔还是表现出了诧异,随即又问:“问出什么来了吗?”
“没有,他什么都不肯说,所以想着把他带到这里来,或许他会说些什么。”
“是这样啊……不过我也有事情想要问斯库瓦罗。”
“嘁,魔女。”斯库瓦罗压低了声音,“别指望我会老老实实地回答你。”
斯库瓦罗是在1989年的一次黑手党的聚会上遇见的xanxus。
虽然被委任为瓦利亚的下一任首领,但是那个时候的他还是迪诺记忆里那个只专注于磨炼自己剑技的斯库瓦罗。
是那次聚会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遇见了刚被魔女抛弃不久的xanxus。
那个曾经有着一位魔女作为家庭教师的男孩,他那双猩红暴戾的眼睛里充斥着愤怒。
对他的父亲,对他的老师,对所有阻碍他得到他所渴望的一切的人。
只一眼,斯库瓦罗就明白他打不过对方。
同时也下定了决心,要跟随对方的愤怒。
那份愤怒,将让他们的野心成真。
“xanxus为什么要叛变?”芙里尔认真地看着大屏幕上正放着的,她的语气淡然,仿若随口一问,“按理说,他是第九代的亲子,才能出色,得到了所有高层的支持。彭格列家族迟早都是他的。”
在摇篮事件之前,彭格列的下任首领候选人一共有五位。
除开年纪最小、远在日本的沢田纲吉,另外四位都有足够的才能担当首领,更何况,得到除第九代和门外顾问以外所有高层支持的只有xanxus。
这也是芙里尔一直想不通的事情。
除掉在意大利的另外三位候选人还能称得上是为自己得到首领之位排除其他阻碍,那么八年前的摇篮事件呢?
让彭格列家族付出了惨重代价,想将身为父亲的第九代拉下首领之位的那场叛变呢?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一点。”
直到侑子状似无意的随口一句“没有血脉关系的两人”。
五条悟出生就拥有六眼,所以被五条家奉若神稚子。
即便是任性了些,对五条家而言也并无任何不妥,这一点在觉醒了无下限的术式后更加明显。
但是xanxus,如果不是身为第九代的亲子,只是养子呢?
他还会拥有继承权吗?
作者有话要说:贴个正在写的小短篇
我是尾崎绫音,四兽神家唯一的血脉。
但是我却出现在了没有妖怪只有咒灵存在的世界里。
这都不重要,毕竟我已经平平安安地长到了27岁。
重点是我有一个叫做夏油杰的前男友,他是一个特级咒术师。
在我们分手的一个月后,他叛逃成为了特级诅咒师,我甚至还因此接受了来自咒术界的盘问。
而最近,我听说他死了。
那现在站在我面前说要复合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