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万分不想和贤王作对。
但如今情形,也容不得他拒绝。
再有,他心底里确实想帮胡明真父亲查清冤屈,也不纠结,送走了胡明真后,立刻就登了贤王府的门。
彼时,贤王夫妻俩正在商量女儿最近发生的事。
女儿被骗,夫妻俩就怕她走不出来,可最近这段日子以来,女儿能吃能跳,能睡能笑,好像被骗的事气过之后就过去了一般。
这是好事!
但是女儿,又看上了一个才子,谁知道贺长礼会不会和胡明真一样欺骗她?
“还是小时候好,白白胖胖玉人一般,有咱们护着,也不怕她被人欺负。”贤王一脸感慨。
女儿要是一直不长大,不嫁人该有多好。
恰在此时,有下人前来禀告:“王爷,三殿下前来拜访。”
贤王和几个侄子来往不算密切,但平时关系不错,闻言也没多想:“请进来。”
秦秋婉正在院子里闲逛,得知三皇子前来,立刻起身去了外书房。
两人在外书房门口碰见,三皇子看到她,笑容有些勉强:“玉兰,近来可好?”
“挺好的。”秦秋婉上下打量他:“皇兄来找父王吗?”
“对,有些事情想找王叔请教。”三皇子看到她,忽然想起自己忘记问胡明真玉兰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他把这事暗暗记在了心上,想着回头就问。
“我们一起去吧!”秦秋婉笑着提议,不容他拒绝,率先往书房里走。
一进门,她对着贤王一礼,笑吟吟道:“父王,我想找本书看。”
说着,就进了旁边一排排的书架。
外面,三皇子见过礼后,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像是无意一般说起了正事:“前两日我去刑部翻看卷宗,发现不少地方官员因为赋税之事入罪。王叔见多识广,可有遇上过这种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朝廷开恩科选拔人才不容易,我也是想尽量避免此事。想听王叔说说您遇上的那些,看能不能找出法
子。”
贤王听他钻研这些,还挺欣慰:“官员比一般人自律,但大笔银子放在手边,可为所欲为,确实有人会按捺不住。就我知道的,天和三年到七年,这几年都有官员因此入罪。皇兄为此也费了不少心思,这几年,年年都在给官员涨俸禄……”
三皇子认真聆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末了又问:“那王叔可有见过官员和百姓勾结偷赋税之事?”
“也有。”贤王知无不言:“甚至有些百姓胆大,私自买通了粮仓的看守。”
来了!
听到这里,三皇子不自觉坐直了些身子:“百姓竟然这样胆大?”
“是啊。我记得大概是九年前,”贤王一脸回忆:“我去关外找部落商谈买马之事,路过遥城时,当地官员找上我,说粮仓失窃,新收上来的几千斤税粮不翼而飞。我带人追出百多里外,才把那些粮食找回。”
地点和事情都对上了,三皇子很肯定,贤王口中那个买通看守偷着税粮的人,就是胡明真之父!
“官员没有和百姓勾结?”
贤王摇头:“没有。”又疑惑:“你怎么会这么问?”
三皇子满脸的不自在,垂眸掩饰住自己神情:“我只是认为普通百姓想要靠近粮仓,应该没那么容易。兴许是官员监守自盗,眼看事情败露,就把罪名全都推到百姓身上。”
贤王失笑:“你倒是会想。”他摆摆手:“这案子是我亲自审问,确实是那个百姓自己偷了粮食想要运往外地。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已经成功过一回。还是那遥城知县将辖下一大片山林租与富商,这才填补了亏空。当他发现粮食再次丢失,险些哭了出来。”
眼看贤王说得有理有据,三皇子心里也打起了鼓。
来之前,他是相信了胡明真的,心底里也暗戳戳地想贤王犯点事。
毕竟,贤王在朝堂上多年,根基颇深。等以后新帝登基,兴许会有所辖制。
野心这种事,三皇子嘴上不说,心里却没少想。在他眼里,如今的朝堂上,几位兄弟没人敢与自
己争锋,他很可能是下一任新君。如果现在就能把压在头上的大山移走,那还是一件好事。
不过,贤王如果真的在此事上徇私,就不会故意提起此事了。
贤王见他不说话,问:“你想到什么了?”
三皇子知道,王叔和父皇感情深厚,多少也能影响一些立储之事。这时候应该言之有物,说点有用的话,为自己增添一分机会。
但这回他心里乱糟糟的,怕多说多错,只道:“王叔,这案子的卷宗在何处?”他一本正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想看一下,做出这种胆大包天之势的百姓,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贤王没有多想,摆了摆手道:“应该在刑部。不过,事隔多年,怕是有些难找。”
三皇子很快起身告辞,找卷宗去了。
贤王摇头失笑:“还是太闲。”
秦秋婉在书架中穿梭,看似在寻找,其实支着耳朵听这叔侄俩闲聊。
得知三皇子是问当初遥城税粮丢失之事,立刻明白,他这是在帮胡明真父亲翻案。
“找着书了么?”
听到贤王询问,秦秋婉回过神来,拿着手里的一本描述地貌山川的书籍,笑着道:“我感觉这个挺有趣。”
贤王有些心不在焉,也没细瞧,笑着问:“我听说你最近常去南山书院?”
“是。”秦秋婉一本正经:“我认识了安城解元,觉得他运气不太好。或者说,防人之心不够重。就在会试前两天,他去赴友人的筵席,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会试前一日闹肚子,到了会试当天,甚至已经起不来身。”
她摇摇头:“我不觉得这是意外,他自己也有所怀疑。父王,像这种会试前夕故意陷害学子之事,咱们该重视。朝廷选拔人才,是为百姓做事,需要一颗为国为民无私奉献的心。像这种陷害他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就算是选为官员,大抵也做不了百姓的父母官。”
贤王笑着颔首:“玉兰长大了。”
秦秋婉:“……”
梁玉兰之前确实不会想这些,她每日想
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让长辈开怀。
另一边,三皇子出了贤王府,直奔刑部,找到了九年前的案子。
整个梁国一年的案子堆积如山,上面积了厚厚的灰。三皇子带着随从翻了三天,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才找到了那一份泛黄的卷宗。
卷宗里有罪人胡知的供词,画押认罪的罪书,还有好几个人证的供词。包括当时审案的官员和押送税粮的护卫通通都各有一份自诉书。
他将这些东西一一看过,没有找出丝毫疑点。
想了许久,他将那份东西誊抄一遍,带着去了南山书院。
东西摆在面前,胡明真一一看过:“殿下以为,这些就是真相?”
三皇子面色不太好:“我没找出疑点。”
胡明真满面嘲讽:“堂堂贤王,想要弄出这些供词还不简单?”
三皇子:“……”
他有些不悦:“照你的意思,我王叔可以千里迢迢跑到遥城去只为了陷害你爹?”
说难听点,堂堂王爷知道她爹是谁么?
胡明真听出来了,她语气里的不满立刻收敛了脸上的嘲讽,低下头道:“据我所知,遥城知县在那件事情之后被调回了京城,前两年更是做了知府。短短十年不到连升几级,说他背后无人,殿下信么?”
三皇子看过卷宗,查过当年的遥城知县,知道他如今确实在一个富庶之地做知府,且和贤王关系不错,逢年过节望贤王府送礼的人就有他一个。
他想了想,一脸不赞同:“王叔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故意冤枉百姓!”
胡明真垂眸:“咱们外人,哪里能知道里面的内情?就像是您,哪怕不愿意,不也帮着微臣把这些东西找出来了么?”
言下之意,贤王或许是有把柄被人捏住,才不得不陷害她爹。
三皇子哑口无言。
他收好卷宗:“我会让人去遥城细察当年的事。”
胡明真立刻道:“我已经问过了,他们始终不肯改口,非说在公堂上说的话就是事实。”
三皇子颇有些无语,突然觉
得胡明真钻了牛角尖。
所有人都说她爹有罪,就她自己不承认,非说是被人陷害,且认为自己的想法一定是对的。
“殿下,”胡明真看出来了他的想法:“我不管外人如何评说,反正我爹不会是坏人。我家中衣食无忧,他何必为了点银子做这些事?”
“再查吧。”三皇子有些烦躁:“你最近老实点,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想到什么,他又问:“玉兰知道你的身份吗?”
胡明真垂眸:“不知。”
欺君之罪这种事,谁先跑去捅破,就不算欺君。三皇子若是得知她身份已经暴露,兴许不会再帮她。
就是那么巧,秦秋婉今日也到了南山书院,正和贺长礼闲逛,又看到了假山旁的两人。
两个英俊男子一高一矮,站得挺近。只是,面色都不太好。
三皇子被身边随从提醒,猛然回神,侧头就看到了自己堂妹,当即后退一步,和胡明真拉开距离,笑着打招呼:“玉兰,你也在?”
他看了一眼贺长礼,道:“一会儿我要回城,不如咱们一起,也能让王叔放心。”
胡明真心里颇不是滋味。
说到底,她还是被三皇子前些日子的柔情打动,此时看到他对别的女人温柔相待,哪怕那人是他妹妹,她心里也忍不住一阵阵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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