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议论纷纷。
苏家自己人却明白,本来已经淡下去的事情突然又被让重新提及,还闹得这般沸沸扬扬,定然是有人故意散播。
苏家夫妻俩下意识地就觉得是罗家人做的。
苏父为此,特意找上了门。
他觉得有必要于罗淮西好好谈谈,大家都住在城里,同为富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直僵持着也不好。
彼时,夫妻俩刚用完晚膳。
罗淮西听了下人禀告,道:“莹莹,我们去消消食。”
夫妻俩没把人请进来,而是去了门口。
苏父也没想到,罗家夫妻这么不讲究,在门口谈事,亏他们想得出来。心里暗骂罗淮西年轻不懂事,面上一脸严肃,上前两步:“罗家主,我今日上门,是有事相商。”
“我们两家之间没有生意往来,应该没什么要紧事,就在这里说吧!”罗淮西站在门口,一副冷淡模样。
苏父:“……”
他暗自磨了磨牙,靠近了一些:“罗家主,你可有听说城内的那些流言?”
秦秋婉站在一旁,闻言笑着反问:“苏老爷指的是苏夫人和人在成亲前珠胎暗结又找了你做孩子现成爹的事?”她一合掌:“我中午就听说了,就着这个消息,饭都多吃了一碗。”
苏父面色一言难尽。
庄莹莹腹中孩子是华风的,华风讨不了好,孩子肯定也会被牵连,她这也忒没心没肺了吧?
愤怒之下,他懒得虚与委蛇,反正他如今背靠侍郎大人,当即直接问:“这消息是不是和你们有关?”
秦秋婉一脸惊诧。
罗淮西板起脸:“苏老爷,你可有证据?”
苏父本来深信不疑,可看到夫妻俩都神情后,也猜到可能闹了乌龙,可若不是他们,那会是谁?
三人面面相觑,秦秋婉若有所思:“苏老爷,这事情传出,最大的得利者是谁?”
闻言,苏父凛然,刚才过来时,他身边的心腹已经提醒,要不要把苏华风手头的事情先让人接手。他脑中忽然就想起来了不着调性子易冲动的小儿子。
他恨恨跺了跺脚,转身飞奔而去。
小儿子坏了侍郎大人的事,可得好好解释……千万不要是小儿子才好!
夫妻俩回院子时,秦秋婉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过。罗淮西侧头看着她:“很高兴?”
秦秋婉毫不掩饰,点了点头。
另一边,罗丽娘被休回娘家后,越想越不甘心,一个弃妇,想要过得好那是白日做梦!尤其罗家还被苏家针对,生意都要做不下去了。
今日有一个很重要的客商又从别处进货,眼瞅着事情每况愈下,罗家人一致认为,事情不能这么下去,罗父找了女儿商量,认为如今能够解罗家困境的唯一一个办法,就是求得苏府原谅,两家重新结亲。
想得挺美,苏家人压根就不愿意见他们,别说求和,话都说不上一句。
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从中牵线搭桥。罗家人生意做得一般,加上搬出罗府之后,罗淮西那边不冷不热,曾经交好的许多人家都疏远了他们。
见面打声招呼还行,请他们帮忙,怕是没人会愿意。
罗父踌躇了下:“去找你哥哥。”
罗丽娘摇头:“庄莹莹那个女人恨我入骨,枕头风吹得厉害,哥哥应该不会愿意帮忙。”
“试都没试,你怎么就知道不行?”如今的苏府就是罗家最后一根稻草,罗父想尽办法也要抓住,当即训斥道:“本就是你做得不对,庄莹莹恨你也是应该。见面之后,你只管好好道歉,实在不行,你就给我跪下。总之,要求得他们心软!”
罗丽娘满心不甘,但也没有拒绝,一来她如今不再是苏家妇,重新成为罗家女后拒绝不了父亲的提议。二来,她自己也想回到苏府过优渥的日子。
父女俩到了罗府,却被拒之门外。
两人不甘心,干脆等在大门外,无论夫妻俩是出门还是回来,总归绕不过去。
当夫妻俩从外头回来,就被门口的父女俩拦住了去路。
“淮西,我找你有事。”
罗淮西掀开帘子:“二叔,天色不早,莹莹奔波了一日,得回去歇着。有事明日再说。”
罗二爷等不了,上前两步:“淮西,丽娘被休了这事,到底好说不好听。如果你以后有女儿,也会因此受牵连。今日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们去苏府说和一二,夫妻到底是原配的好。有这门姻亲,于你也有益无害……”
“我很忙。”罗淮西面色淡淡,打断他道:“我手头事务繁多,还得照顾有孕的妻子。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没空管这些闲事。至于丽娘的婚事,如果不是她有错,苏府又怎会给休书?”
“已经错到给休书的地步,你们非要让我去说和,非要让苏府重新接纳她,这是在强人所难。”
他挥了挥手:“天色不早,二叔早些回吧。”
眼看罗淮西不肯帮忙,甚至不松口,罗二爷慌了,踢了一脚女儿。
罗丽娘“噗通”一声跪下,痛得她脸色狰狞,她垂眸遮掩住自己脸上神情,道:“嫂嫂,以前是妹妹不对,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就帮我这一回吧!”
跪地认错?
秦秋婉本来靠在榻上,闻言坐直身子,忽地笑了:“你以为你的膝盖很值钱?你跪了我就一定要原谅?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衙门做甚?”
父女俩还想要劝,罗淮西已然不耐烦:“二叔,京城廖家这一次的布料,你知道是从谁那里进的吗?”
以前都是从罗二爷手中,可这一次却没有,甚至避而不见,昨天已经拉着料子离开……廖家算是如今罗二爷手中最大的客商,少了廖家,得少大半盈利。
也因为此,罗二爷昨天在得知廖家已经接了货离开后,特别着急,这才找上了门来。此时听到侄子这样说,他心里已然有了预感,不安地问:“从谁那里?”
罗淮西似笑非笑:“二叔,不怕告诉你,是我主动压低了一成价钱,引来了廖家。”对上罗二爷煞白的脸,他淡淡道:“当初我病重濒死的事我还没忘。不给你们使绊子,是我没腾出手来,指望我帮忙,简直是白日做梦。”
父女俩面色惨白下来。
如今不只是苏家针对,就连罗淮西也要对付他们了么?
对上父亲凶狠的目光,罗丽娘心头一颤,很明显,父亲这是把家中的这些灾全都算到了她头上。
她急忙磕头:“嫂嫂,你帮我这一回……求你了……嫂嫂,你不帮我……我会死的……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您……”
她哭得涕泪横流,格外狼狈。
秦秋婉坐在马车里,居高临下看着,脑中浮起的是曾经庄莹莹躺在床上濒死之际。罗丽娘跑到床前那番高高在上的得意模样。
“要是我当初没能反击,没能遇上你哥哥,如今的我早已名声尽毁,兴许命都没了。”秦秋婉声音清冷:“罗丽娘,我记性很好,尤其伤害过我的人,我更是铭记于心。想让我帮你,你趁早死了心!”
马车进府,罗丽娘浑身无力,颓然坐在地上,脸上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罗二爷越看越气,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灾星!”
罗丽娘被打得趴倒在地上,脸颊红肿不堪,嘴角随之流出了血。
他眼神凶狠,像是看着杀身仇人:“早知道你会给家里惹祸,当初你一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掐死。”
说到后来,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杀气。
罗丽娘吓得浑身颤抖,却不敢说一句辩解的话。父亲正在盛怒之中,她要是敢开口,肯定还会挨一顿打。
父女俩没精打采地回到自家院子,却看到罗母哭哭啼啼跑出来,看到罗二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老爷,淮南受伤了!”
罗淮南从小衣食无忧,稍微大点,就特别喜欢逛花楼。上一回他为了和人争花娘打架,还是罗二爷拿了银子摆平。而这一回,是上次那个挨打的养好了伤,找了人回来报仇。
听到儿子受伤,罗二爷脑中再也听不进其他,大踏步往儿子的院子里奔:“伤得如何?”
床上的罗淮南伤口已经包扎好,边上有两盆血水,他身上带着血,面色苍白。
罗二爷闻着浓郁的血腥味,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怒喝:“说话啊!”
指的是之前他问罗母儿子伤得重不重的话。
罗母满脸是泪,哽咽着道:“大夫说是皮外伤,养一段日子就好。”
听到这话,罗二爷着实松一口气:“那还好。”
罗母的眼泪越落越凶:“好什么?他当时不知怎的把人给扎了几刀,听说已经咽气……那边已经去衙门报官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找你回来,就是想问你拿点银子,赶紧把他送出城去。”
罗二爷:“……”什么玩意儿?
儿子竟然杀了人。
如果是伤人,他还能找了苦主来谈,出点银子私了。这出了人命,衙门掺和进来,就不是银子能够解决的了。
他脑中轰然一声,好半晌反应不过来。恨恨一巴掌甩在罗母脸上:“慈母多败儿,都是你宠的!”
罗母不防他突然动手,被打了个正着,眼泪落得更凶:“你也教了啊,这怎么能怪我?”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人送走,否则,真进了大牢,怕是出不来了。
罗二爷没有再与妻子争执,下意识僵直着手脚回房去取银子。
夫妻俩叫来了几个粗壮的下人,吩咐他们即刻将人送出城。
可惜,罗淮南刚被抬到大门口,衙门的人就到了。
“你们在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