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父面色严肃:“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你娘做的事,我一辈子也原谅不了。”
这话明显还有下文,不过,苏父不打算开口。
苏华平听出来了父亲的意思,以后接手了家业,他这个儿子也不能太孝敬亲娘。
一时间,苏华平心情有点复杂。
紧接着,苏父又把罗丽娘做的那些事告知了小儿子:“这个妇人太恶毒,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心软。你要知道,孩子如果跟着这样一个女人长大,也会长歪的。”
苏华平对罗丽娘本身没有多少感情,一点都不为难,忙不迭答应下来。
苏母回了娘家之后,又能自由出入。她始终想不通,为何自己送去的信如同石沉大海,罗丽娘却能一次次成功。
事到如今,她已经被那个男人毁了。
想要翻身做主,就得去找他。无论是他接纳他们母子,还是让苏父捏着鼻子认下,都得是那男人才做得到。
罗丽娘回了娘家后,又急又怒之下生了病。苏母上门时,她还躺在床上养病。
婆媳俩这一回见面,少了曾经的剑拔弩张,苏母坐在床前:“罗丽娘,你老实跟我说,你的信是怎么送的?”
罗丽娘一声不吭。
这女人为那位官员生下了儿子,只这份情谊,那侍郎在母子俩落入困境之中时,绝不会袖手旁观。
她和苏家母子之间有那么多的恩怨。她疯了才会找一个官员来针对自己。
苏母恼怒:“罗丽娘,你聋了吗?”
罗丽娘还闭上了眼:“我捡的。”
苏母:“……”
这明显就是假话,看着床上不爱搭理自己的儿媳,苏母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揪住:“你说不说?”
罗丽娘不妨她突然动手,头发被揪个正着,忍不住顺着苏母的力道移动,就想让自己少受点罪。
“你撒手。”
苏母没有松,反而还捏得更紧:“你说!”
罗丽娘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喊:“娘,你快来。”
罗母正在让人备茶水,想要好好招待亲家母。
罗母知道,苏父这一回是厌恶了婆媳二人。但是,女儿领了休书,苏母却还好好在娘家呆着……很明显,苏父这是打算为了小儿子的名声将就。
若是苏母能够回去,哄得她高兴,也让女儿回苏府就好了。
听到女儿尖声叫唤,罗母丢下手里的茶叶就往正房奔,然后就看到了苏母一脸凶神恶煞地揪着女儿的头发。
她急忙扑上前,丫鬟们也上前帮忙,一时间乱作一团。
等到好不容易分开,屋子里无论是主是仆,都浑身狼狈。
罗母怕丢人,再三嘱咐下人不许外传,又把他们打发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三人,苏母坐在椅子上,满脸冷漠,其实心底里都在想着以后的应对之策。
罗丽娘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被揪掉了几缕,加上脸上有伤,刚才疼痛之下没顾得上,这会儿伤口又在隐隐疼痛,她拿来了药膏,细细抹了一遍。
苏母平复了心情:“罗丽娘,事到如今,我只能求京城那边的人帮忙。你只要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他,等以后我的日子好过了,也不会忘了你的。毕竟,我孙子还要叫你一声娘。”
听到这话,罗母有些意动。
不过,罗丽娘却不想就这么让苏母如愿,一直纠缠到后来也没开口。
秦秋婉让人注意着苏府动静,罗丽娘被休,苏母却一直没有动静,她也能猜得到苏父的想法。
一来,康苏两府算门当户对,想要休妻没那么容易。二来,苏母不只是苏华风的娘,她还是苏华平的娘,只为了孩子和苏府的名声,苏父就不会主动把这些事传出去。
苏府想瞒住,秦秋婉却不允许。
庄莹莹就是被这些秘密给害死的,她无论如何也要让其大白于天下。
暗地里,她一直没闲着。
最近找到了那个逃走的大夫,正在让人带回来。
也是这个时候,城外来了一架暗青色的马车,低调又奢华。进城后,先找了家客栈住下。
紧接着,苏母就收到了一封信。
秦秋婉让人盯着苏母,得知她去见一个京城来的人……这很可能就是那位侍郎。
那边苏母前脚走,秦秋婉很快就跟了上去。一路跟着去了一间客栈的三楼。
一墙之隔,秦秋婉听不见隔壁两人的说话。只隐隐听得到里面有苏母的哭声传来,间或夹杂着男人低声安慰的动静。
半个时辰后,隔壁的门打开,苏母眼圈通红地下了楼。
那个侍郎压根儿就没出来,然后,苏父就到了。
夫妻两人在楼梯上交汇,苏母一句话没有多说,直接下了楼去。
很明显,她这是生气了。
苏父还想气呢,这么多年下来,他把别人的儿子当作自己亲生的教导,为此还冷落了亲生儿子。这些天他试着掰,发现真的挺艰难。
一个已经散漫惯了的人,没那么容易改好。至少,比教孩子要费劲得多。
今日接到一封信,让他过来相见,本来是不想来的,可那个送信的人话里话外表示他的主子从京城而来。
下意识的,苏父以为是京城来的客商,这才欣然赴约,这会儿在楼梯上碰到妻子,他脑中隐隐冒出了一个想法。
进了门后,看到窗前扶手站着的中年儒雅男子,苏父心里的侥幸尽去,试探着唤:“侍郎大人?”
男人微微颔首:“你家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长梅,如今我们已各自嫁娶,其实早已放下。只是孩子的事……非我所愿。苏老爷,咱们都是男人,这种事情闹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太好。”
“这些事情最好还是别承认,华风就是你儿子!”
苏父:“……”你还真大方。
但他已经帮别人养了二十年,难道还要养一辈子吗?
如果承认苏华风是他亲生,那苏华风可就是嫡长子,那是要继承家业的。这男人哪怕贵为官员,也不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让他把诺大家才拱手送人吧?
凭什么啊?
他心里不服气,面上却不敢露:“这些事情已然不是秘密,城里到处都有人在议论。我苏府已然沦为了笑柄。侍郎大人,几日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华风身世有疑,一直以来都把他当做亲生儿子教养……按理说,我不欠您的。”
应该是你欠我的才对。
当然了,苏父不敢明着这样说,但话中意思表露的很明显。
周侍郎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从心底里,我对你是感激的,当初我负了长梅,心里一直歉疚。你怕她因此不得善终,好在遇上了你。苏老爷,下个月要竞选皇商,你挑几样好的送去。”
苏老爷心砰砰跳了起来。
自古以来,仕农工商阶级分明,商人最末,哪怕捏着大把银子,也常被人看不起。但是皇商不同,能和皇室做生意,会被这天底下所有人尊重。
就连京城的小官,也不敢怠慢。
“你有把握吗?”
周侍郎似笑非笑:“不试怎么知道呢?”
苏父沉默下来。
他本来也没想把苏华风的身世告知外人,这种事情真传了出去,与他的名声也有损。
当然了,如今已经损了。
要是扯一层遮羞布盖上,也比不盖要好。
“稍后我就让人从郊外把华风接回来,让他做以前那些事。”
手头权力依旧,他就还是苏府的少东家。
苏父想法简单,他如此并不是想把家业交给苏华风,这只是权宜之计,等苏府做了皇商,再扶持小儿子也不迟。
苏华风以为自己会在庄子上关到天荒地老,没想到才几天就被接回了府。待遇一切如旧,下人还是那般尊重于他,好像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是一场噩梦似的。
另一边,苏华平在摩拳擦掌等着接手家业,没想到一转眼哥哥又被接了回来,还从他手中拿回去了曾经由哥哥管着的那些事。
俨然又是一副苏府少东家的做派。
苏华平顿时就傻了眼。
这怎么回事?
难道父亲要把家财交给一个外人?他知道自己不成器,可他已经努力学了,至于吗?
肯定是父亲认为他能力不够,所以才找回来了大哥。
苏华平从小就对这个兄长不服气,如今见他又不是亲生的,父亲还舍不得丢,心里是又妒又恨。
父亲舍不得,他就帮着舍!
如果兄长废了,父亲应该就会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了吧?
说干就干,他找来了心腹,如是吩咐了一通。不过大半天,康家女在多年前和一个才子互许终身无媒苟合还有了孩子的故事就传遍了府城内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