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姨娘身形纤细,容貌也好。
被拖过来时,大概是被吓着了,满眼都是眼泪。却并不让人厌烦,看了还挺让人怜惜。
这副模样落在罗丽娘眼中,让她的怒气更添一层。
自从生完孩子,苏华平一次也没有在正房过夜,偶尔回来也是看孩子,都会很快离开。对她更是没有了成亲时的温柔。
而苏华平已经好几天在燕姨娘处留宿,照这么下去,这女人兴许很快就会有孩子……想想就糟心!
不过,燕姨娘自寻死路,也怪不得她心很。
罗丽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妾室谋害主母,该杖毙。”她眼神里的恶意越来越深:“燕姨娘,你自己送上门来,别怪我不给你留活路。”
语罢,吩咐道:“给我打!”
燕姨娘想要辩解,有婆子上前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板子声此起彼伏落下。
听着燕姨娘被捂住的惨叫声,罗丽娘心里一阵畅快,嘴角一扯,扯得脸上愈发疼痛。她觉得还不够,将桌上的药瓶递给边上丫鬟:“给她抹在脸上。”
燕姨娘本就在挨板子,再加上这药膏,痛得她浑身颤抖不止,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头发凌乱,浑身狼狈不堪,再没有了之前的美貌。
她趴在地上如一摊烂泥。
罗丽娘正欣赏呢,忽然听到打人的婆子惊呼一声,两人同时收了手,还往后退了好几步。
见状,罗丽娘皱眉看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燕姨娘身下渐渐晕开大片血迹,那晕开的速度很快,根本就不像是板子的伤流出的血。
想到某种可能,罗丽娘面色微变。
燕姨娘脸色煞白,衬得她脸上的渗出的鲜血愈发殷红,看起来有几分渗人。她颤着声音道:“夫人……妾身的月事……晚了三天……”
话未说完,眼一闭,就那么趴在了地上。
院子里主仆加起来有十多人,此时却落针可闻。
罗丽娘额头上冒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心里又惧又怕。这种时候,如果请大夫前来救治。她对有孕的妾室下狠手这事可就瞒不住了。
身为主母,虐待妾室可以,但却不能挑妾室有孕之时。那是谋害夫家子嗣,并不是妻妾不合那么简单。万一背上个暴虐的名声,日后她的日子怕是更加难过。别到时候被苏家母子欺负了,还被外人道一声活该。
罗丽娘眼神明明灭灭,很快下定了决心,沉声吩咐:“继续给我打!”
婆子面面相觑,不太敢动手。
虽然罗丽娘这些日子积攒的威信足够,她们不敢违逆。但是公子和夫人对待这位二夫人的态度她们也看在了眼中。
虽说妾室都是新人换旧人,无论多美貌,也总有被替代的一天。但是,目前燕姨娘还是二公子的心尖尖,要是怀着身孕被人杖毙……二夫人刚为苏家生下了嫡长孙倒是不痛不痒,最多被责罚一顿,她们这些下人,肯定会遭殃的。
婆子迟疑的瞬间,门口苏华平大踏步进门,边上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罗丽娘见状,闭了闭眼。
“罗丽娘,你疯了吗?”苏华平进门后看到昏睡在地上半身鲜血生死不知,脸上红肿得不成样子的燕姨娘,睚眦欲裂,怒斥之余,上前弯腰把人抱起,这一抱,才发现燕姨娘身下全是血。他眼睛瞪大,怒喝:“赶紧请大夫。”
刚被送走的大夫又被请了回来,看到燕姨娘的凶险,急忙开始诊治,甚至还用上了银针。
在这期间,罗丽娘坐在妆台前,始终一言不发。
苏华平抽空看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他担忧着燕姨娘,没空与她计较。
等到大夫施完针,又配了药。
苏华平才把所有的下人都打发出去。
在这期间,罗母不愿意出门,却还是拗不过女婿。
只剩下夫妻两人,苏华平再不客气,问:“罗丽娘,你到底怎么想的?”他伸手指着床上的燕姨娘:“同为女人,你为何要对一个有孕的女子下手?你自己也有孩子,为何不为孩子积德?”
罗丽娘伸手指了指脸:“看到我的脸了吗?”
苏华平冷哼一声:“不好好伺候母亲,活该。”
罗丽娘一颗心凉了半截:“娘是长辈,她打我这事不好评说。但我回来之后拿了之前的药膏擦脸,却险些毁了容。”她指着脸上那几条口子:“这些是用了药之后才裂开的。看守药膏的丫鬟说,就是燕姨娘吩咐她调换的药。”
闻言,苏华平满脸嘲讽:“现在燕儿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也辩解不了。当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罗丽娘:“……”
她眼中蓄满了泪:“同床共枕这么久,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苏华平没有回答。
看他默认,罗丽娘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当初她手捏着苏家母子那样要命的把柄,没有要任何好处。只要求嫁进来。虽然确实是奔着过好日子而来,但也实实在在是想嫁给他。
现在想来,那番真心就当是喂了狗。罗丽娘闭了闭眼:“真的是因为她对我动手,险些毁了我的脸,我才反击的。我让人打她时,不知道她有身孕的事。”
“夫人,你也没给妾身……说话的机会呀……”
听到这话,罗丽娘抬眼看去,只见床上的女子不知道已醒来了多久,此时满脸是泪,声音怯怯,饱含着无限委屈。她哭着看向身边的男人:“平郎,我……真的是……你可以问那些下人,我句句属实,夫人她……”
她虚弱地伸手抚上肚子:“我们的孩子没有了。”语罢,眼睛一眨,两行清泪落下。
苏华平将她揽入怀中:“以后还会有的。”
燕姨娘哭着摇头:“不会了。妾身命途多舛,之前被灌过虎狼之药,能够有这个孩子,纯粹是侥幸……”她看着帐幔顶:“或许,妾身命该如此,怪不得别人。”
听着这些话,苏华平心里愈发难受。看着罗丽娘的眼神越来越不善。
罗丽娘往后退了两步:“燕姨娘,是你先对我下毒……”
“妾身没有做过。”燕姨娘语气很轻:“夫人,这后宅在您掌控之中,没有人敢帮我。”
她说着话,疲惫地闭上了眼:“平郎,我想歇会儿。”
苏华平没有吵她,还轻轻拍着安慰。
罗丽娘霍然起身,即将出口的话却被苏华平给瞪了回来。
等到床上的人睡熟,他站起身,粗暴地扯起罗丽娘就往外走。
院子里,罗母担忧女儿一直没有离开,看到两人出门,眼神在女儿身上一扫,着实松了一口气。
“华平,你听我跟你解释,丽娘之前不知道燕姨娘有身孕的事……”
苏华平满脸嘲讽:“这个院子里都是她的眼线,燕儿每天吃了什么她都知道。你说这话,你以为我会信吗?”
罗母哑口无言,他的话不假,但那得是罗丽娘愿意过问。再说,燕姨娘就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吗?
至少,她月事推迟这事罗丽娘从头到尾就没得到消息,明显是她自己捂住了。
此时的罗丽娘觉得自己很委屈,今日的事,错不在她,甚至她还是受害者。
可就因为她打了燕姨娘一顿,到头来,错的人就是她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可以对天发誓。”
苏华平满脸不以为然:“如果老天真的有眼,也不会让我娶到你这样的恶妇。”
罗丽娘闻言瞪大了眼,颓然后退一步。
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落了这样一句,她忽然觉得往后的人生都是黯淡的。
苏华平却还嫌打击得不够一般:“你别以为有了孩子我就会容忍你。我苏二无论是和离还是休妻,都还能另娶一位大家闺秀,你想母凭子贵仗子行凶,那是白日做梦。”
他恨恨道:“这间屋子燕儿先住着,你去别的地方安顿吧!”
一瞬间,罗丽娘还以为自己听错。
这是正房啊!
刚才情急之下苏华风把人放在床上也罢了,怎么还让燕姨娘在此长住?
这不合规矩!
罗丽娘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苏华平侧头看向也要冲上来说理的岳母:“当初你说不放心女儿才留下,现在孩子已经满月。岳母也该回去忙自己的事,否则,耽搁太久,我心里过意不去。”
一句话落,也不管罗母是个什么神情,直接就吩咐人送客。
罗丽娘自己不爱搭理母亲,那是她自己的事。可苏华平如此……分明就没看得起罗家,没看得起她娘。也就是,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到了这一刻,罗丽娘后悔了。
当初她就该拿着那些把柄要够好处,而不是凭此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