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罗淮西上下打量她,见她面色肤色红润,眉眼舒展,微微放心。
他也注意到了边上的庄母,两家遇红白喜事也有往来,只是不亲近。他笑着一礼:“伯母。”
庄母方才注意到了女儿和罗淮西之间的熟稔,正在回想两人何时相处过,就见罗淮西冲着自己行礼,她立刻就把脑中的想法抛到了一边。
女儿虽然一直在身边长大,但偶尔也喜欢自己出门,兴许是那时候认识的也不一定。
“罗家主的病情可好些了?”
“多谢伯母关怀,已经好转。”罗淮西看了看天色:“二位是想回府吗?刚好顺路,我送二位一程。”
“罗家主太客气了。”大家都不熟,庄母下意识就想拒绝。
罗淮西伸手一引:“二位请!”
“多谢罗家主。”秦秋婉拉着庄母上了马车:“娘,盛情难却,咱们就别推让了,天色不早,回府要紧。”
上了马车,庄母试探着问:“会不会有些不妥当?”她也不是纠结的人,已经答应下来,再来拒绝,也忒不合适:“回头我让你大哥送一份谢礼上门。”
两刻钟后,马车转进了庄府那条街,晃动间帘子隐约能露出一条缝,秦秋婉余光忽然看到那里又站着一抹熟悉的人影,正是苏华风。
她皱了皱眉。
边上庄母见她脸色不对,顺着她视线掀开帘子,也看到了站在路旁的人。
苏华风一到庄府大门外,就会被下人拿着棍棒撵,实在不好看,他也学乖了,站得远了点。
如此,门房想要撵人就得跑很长一段路。
而他只要门房撵人,就赶紧退开。
门房看到人不在,自然就不追了。然后他再回去。
对于庄府门房来说,苏华风就像是个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一个不小心他又守在了大门外。
看到母女俩的马车过来,苏华风急忙迎上前:“莹莹,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秦秋婉帘子都没掀,直接吩咐:“把人赶走。”
苏华风是想把马车拦下,站得比较近。
车夫听到了这家姑娘的吩咐,自然是不敢停的,马儿并未减速。苏华风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脚后跟踢着了东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他又看到了跟在母女俩后面的马车。
那是一架墨色马车,只看料子便知价值不菲。就他知道的,庄府没有这样的马车样式。
他看到母女俩的马车在大门外停下,两人下来冲着后面的人行礼。
紧接着,墨色马车里跳下来了一个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苏华风在这城里长大,也早就跟着家里长辈做生意,这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他基本都认识。
更何况,从马车里下来的这位还是府里的亲戚。
当看清那人,他脸色微微一变。顾不得自己狼狈,急忙爬起身就往庄府大门外追去。
可惜,他怕门房撵自己,离得有些远。等他跑到跟前,罗淮西已经离去,母女俩也已经进了大门。
苏华风站在原地,恨恨跺了跺脚。
他回到府中,立刻去找了弟媳。
“弟妹,你那个堂哥最近可在议亲?”
罗丽娘这几天心情不好,一来是因为月份大,她身子越来越重,整个人周身难受。二来,男人经常不回府,丝毫不体贴,想起来也委屈。三来,父亲那边出了事,堂哥本来带他们一家挺亲近,最近像是疯了似的,突然就变得生疏起来。
关键是,父亲和母亲想了不少法子拉近关系,都收效甚微。
听到苏华风这样问,罗丽娘又是一惊,这件事情她完全没听说。以前的堂哥挺尊重父亲,像这样的大事就算没有找父亲商量,也不会刻意瞒着。
“没有啊,大哥从哪听来的消息?”罗丽娘口中这么问,心里乱糟糟的,想着这事得赶紧告知双亲,让他们找出应对之策。
无论如何,也得寻一门偏着他们一家人的亲事。否则,以后两家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生疏,到得那时,他们还能落着什么好处?
苏华风见她不知,提着的一颗心微微放下。
也是,罗淮西年纪轻轻就已是家主,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应该也不至于盯上一个被和离还怀有身孕的女子。
“只是听人说了一嘴,那人也不确定,我才跑来问你的。”
罗丽娘却并没有放心,都说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外面既然有人传言,那堂哥就一定是起了娶妻的心思。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没听说过,兴许是谣言。”
苏华风还有些不放心:“弟妹,你月份大了,再往后就不好出门。你最近要是没有哪不适,可以回家小住几日。娘那边我去你说。”
罗丽娘含笑应下。
心里却愈发笃定,肯定是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这个大哥一直都挺忙,对待她这个弟妹从来也没这样耐心过。现在还催着她回去……自己堂哥的亲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罗丽娘回到府中,天色还早。罗母正指挥着人打扫自己的院子,听到女儿回来,亲自迎到了门外。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罗母说着话,又往她身后看:“华平怎么没来?”
罗丽娘捏了一下母亲的手:“我们进去再说。”
母女俩坐下,罗丽娘迫不及待问:“哥哥这几天可有哪里不妥?”
提起这事,罗母就想叹气:“把你爹手中的生意全都收走,就连送货的事都不让他做。你爹方才就是出去找那些管事喝酒,想打听一二。”
罗丽娘急切问:“哥哥可有想成亲的想法?”
罗母讶然:“没有啊!”
现在府中没有女眷,之前罗淮西一直挺忙,后宅都是交给罗母打理,要是有了正经的主母,她手中的那点微末权利,肯定也得交出去。想到此,罗母心下着急不已:“你从哪听说的?”
罗丽娘摇了摇头:“道听途说。”
罗母飞快道:“那肯定是有这股风啊,不然怎么可能会传到你耳边来?”她霍然起身:“不行,我得问一问去。”
罗丽娘也跟着起身:“我难得回来一趟,也该去见见哥哥。”
母女俩赶到外书房,刚到院子门口就被人拦下:“家主正在和管事们说话,不方便见人。”
罗母面色尴尬,心里却有些难堪。在几日之前,这府中上上下下任由他们一家人到处乱窜,根本不敢有人出声阻拦。
而近几日,她明显感觉得到府中下人对他们的约束。哪怕已经不止一次,她还是接受不了。
“丽娘怀有身孕,也就几句话而已,我们说完就走。”
罗母赔着笑脸,可守门的人却目不斜视:“家主说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夫人,你别为难我们。”
两人只能站在门口等,足足两刻钟后,罗丽娘额头上已经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面色也变得苍白,书房的门才终于打开,一众管事鱼贯而出。
这些管事在路过母女俩时,一句话都没说,甚至没有看过来。
罗母脸上带着恰当的笑,本来想和他们打招呼的,被众人忽视之后,笑容变得尴尬起来。在几天之前,管事对待他们一家足够恭敬,老远就会行礼问安。看来,是罗淮西警告了他们。
母女俩又让守门的人进去禀告,这才得以进门。
书房里,罗淮西坐在桌案后面,看到两人进门,问:“你们有事吗?”
确实有事,但也不好上来就问人家的心意。实在是两家如今关系生疏,罗母再也摆不起长辈的谱,不好过问。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淮西,别太劳累。你刚刚痊愈,还是身子要紧,可别又累病了。”
罗淮西面色漠然:“我还得算账,没空闲聊。”
言下之意,若是母女俩只能说些废话,他没空听。
罗母怕被撵出去,又怕讨人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边上的罗丽娘好奇问:“哥哥,我好像听说你在议亲?”
“没有的事。”罗淮西手中扒拉着算珠,想到什么又顿了顿:“不过,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过段日子就会定亲。”
罗丽娘一颗心直往下沉,努力镇定着问:“是哪个姑娘有这样的福气?”
想到那人,罗淮西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罗丽娘:“……”
她就是想知道确切的人选,所以才迫不及待赶回来的。
罗母听到这话,顿时急了:“你是家主,你的妻子可不能随便选。她得帮你应付各家女眷,要足够大度,还得有手腕帮你打理后宅,最要紧的是得门当户对……我这里有两个合适的人选……”
“不用了。”罗淮西头也不抬:“婶娘还是管管淮南,别让他在外头拈花惹草,听说前天晚上还为了与人争一位花娘打了起来,实在太不像话。罗府的名声可经不起这样败坏,再发生一次,你们就带着他搬出去吧。”
这话对于罗母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罗丽娘也呆住了。
住在一个府里,她就罗府的人,要是搬出去,她就只是罗府的亲戚,别看只是住处不同,身份上更是天差地别。
“不会!”罗母急忙道:“我会约束好他。”
眼看罗淮西无意多说,母女俩就要被送出书房,罗丽娘不想自己白跑一趟,试探着问:“哥哥,你的意中人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吗?”
罗淮西抬眼看她:“这跟你有何关系?”
罗丽娘:“……”当然有。
对罗母来说,这关系可忒大了。
如果是个听话乖顺的,她还能在这后宅呼风唤雨。如果是个有手段的,对于罗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