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来得这么快?
皇上面色难看,却也只是一瞬,他很快恢复了以往的漠然,道:“就说朕与贺之有要事相商,让他改日再来。”
紧接着,宫人为难的声音再次传来:“王爷说,他找护国公也有要事。”
皇上:“……”成王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忙着戳穿他么?
反正这也没外人,总比成王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开要好。
很快,殿门打开,一身墨色衣衫的成王龙行虎步而入。
看到秦秋婉也在,他愣了一下,很快面色恢复如常,进门后先生对着帝后行礼,然后坐在了护国公对面。开门见山:“护国公,有件事本王心里实在想不通,想请你帮着解惑。”不待皇上出声阻止,也不等护国公客气,他直接道:“之前本王听说护国公夫人没了,还替你们夫妻惋惜了一阵。结果没几天,宫里就多了一位宴美人,那长相和曾经的国公夫人是一模一样。虽说这天下之大,人有相识不算稀奇,可这也太相似了,几乎就是一个人,年纪也相仿,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所以,本王是想问一问护国公,你确定国公夫人已经下葬了吗?”
护国公面色难看,一时间没说话。
如果真的是恩爱的夫妻失了伴,不应该是这样的神情。成王眼看有戏,再次追问:“会不会是有人见色起意,换走了国公夫人?”
皇上怒斥:“成王!你在胡说什么?堂堂超一品诰命夫人,谁敢调换?”
成王似笑非笑:“身份再高,也高不过您啊!“
皇上又要发怒,成王眼神已经落在了护国公身上:“国公镇守关外多年,是咱们的肱骨之臣。他的夫人被人换走,咱们合该把事情查出……”
皇上面色肃然:“成王,朕以往看在亲兄弟的份上才对你诸多忍让,你别以为朕没脾气,会一直容忍你肆意妄为。”
成王皱起眉:“皇上,本王帮着国公找夫人而已,那哪句话说错了?哪儿肆意妄为了?莫非你心里有鬼,才怕本王继续查探?”
皇上:“……”
秦秋婉端起茶杯,遮住了唇边的笑意。
事实如何,在坐的人都心知肚明。
护国公面色难看无比:“夫人离去,微臣心中甚是悲痛,不愿再回想其中细节。”
竟然是不打算计较。
秦秋婉心里却明白,护国公如此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成王这样热衷于找人,并不是他口中所说看在护国公功劳的份上帮忙,而是单纯的想要给皇上找不自在。这时候牵扯进去,成为这对皇家兄弟之间争权夺利的物件,最后只能落一个悲惨的下场。
他不入局,才是对的。
成王自然是不甘心的:“护国公,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你的夫人不知在何处受苦,你难道不想救她出来吗?”
皇上:“……”救?
现在的杨鄢雨终于得逞所愿,在后宫享受皇上独宠,不知道多快活,用得着护国公救么?
护国公抹了一把脸,起身请辞:“皇上,微臣今日赶了七百里路,甚是疲乏,能先退下么?”
“赶紧回去歇着。”皇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先歇几日,等缓过了气,再来上朝不迟。”
护国公在成王难看的面色中飞快退下。
皇上眼神里满是笑意:“成王,护国公明显不想追究,可见其夫人之死无疑,你还是别再计较此事,把心思用在别处吧。”
成王:“……”
他缓缓起身,也告辞离去。
临走之前,并没有撂狠话,甚至没有生气。
人都走了,秦秋婉戏看够了,也跟着起身。
成王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见秦秋婉出来,立刻迎上前:“皇后娘娘,明日又是五日之期,您能不能把药给我?”
拿回去之后,找医术高明的大夫查看一下,看能不能重新配出同样的。
若是拿到了方子,也与拿到解药无异……到时候,他也不用再受着女人掣肘辖制。
秦秋婉摊手:“本来是可以的,但本宫出来得急,也不知道会遇上王爷,所以,很不巧,本宫身上没带。”
成王也不失望。
问药只是顺便,他找皇后,还有别的要紧事。他周围观望一圈,挥手示意宫人退得更远了些,这才用仅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皇后娘娘,您看着皇上和那杨氏卿卿我我,就不生气吗?”
“皇上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把人接进宫中,早晚会把后位拱手相送……皇上对您没有真心,他日您的下场一定不会好,还有大皇子,等到那杨氏的孩子出生,到时,大皇子性命难保。”
秦秋婉伸手去摘树上的小花,这种花的果实小而无用,能够种在此处,只因其花香怡人。她捏了一朵在手中把玩,笑着道:“本宫明白王爷的意思,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本宫要多想一想。”
成王:“……”不能再想了!
先帝走后,他和皇上之间一直在暗处博弈,本来这样的事情可以长达多年,但是,他中了这样的毒,真的很怕哪一天甘绵绵就被皇上说服了去。
到时候,他就当真没了活路。
所以,他得在皇上争取到甘绵绵之前把人给弄死。
皇家兄弟之间,本就没有多少情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秦秋婉转身要走,成王很是着急:“皇后娘娘,本王很有诚意,你千万要考虑一二……如果事成,我哪怕是摄政王,也会听你的吩咐。”
太过着急,他连自称都忘了。
秦秋婉头也不回,淡然道:“我也没有阻止你啊!”
丢下一句话,她很快消失在小道尽头。
成王站在原地,沉默许久,忽然笑了。
他就知道,这名利二字戳心,少有人能不动心,女人也一样。
离开皇宫时,他脚步很是轻快。出了宫后,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护国公府。
两人在外短暂的相处又被皇上得知,稍晚一些的时候,他又到了凤宁宫。
“成王没安好心,无论他对你说了什么,你都别信。”
秦秋婉随意点了点头:“我知道。”
皇上:“……”他实在是不放心。
“绵绵,这些日子,朕对你如何你应该知道。如今你已是国母,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朕也足够尊重你,你千万别再做多余的事。”
秦秋婉眉眼不抬:“皇上,我这里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去和你的美人商量一下对策吧。”
皇上被噎了下。
他确实得找杨鄢雨对一下话,若成王真的闹大,他们也不至于立刻就被人戳穿。
长春宫内一片黑暗。
杨鄢雨没有叫宫人进来点灯,独自坐在黑暗里。
皇上到的时候,还以为她已经睡下了。问了才知道,杨鄢雨把所有人都撵了出来,说想要静一静。
看到殿门打开,杨鄢雨回过神,看到门口人的身形,她就知道是皇上来了。
从出了孝期,皇上每天都来,视皇后和另外两位妃妾如无物,那些在他登基之后送进来的美人,更是一次都未见过他。她抛下护国公夫人的身份奔赴皇宫,就是笃定皇上会独宠自己。
“皇上,他回来了,对吗?”
皇上只想叹气,自己拿着火折子点亮了殿中的各处,走到杨鄢雨身边坐下,道:“方才成王逼迫他,他没有说实情,但我觉得,成王不会就此放弃。所以,我们俩得做好在人前对质的准备。”
他默了下:“我会帮你另想一个出身,重新找一对夫妻做你的爹娘。”
事实上,在来之前,他已经找过了。
“你要记得,你是管城人士,父亲姓周,之所以会改宴姓,是你进宫之后拜了一位师父,跟着师父改的姓。你那位师父……只教了你几天,很快就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让杨鄢雨顶替一个宫女的身份容易,但这天底下的宴姓实在不多。
姓宴的宫女是有,但要么年纪不合适,要么身份不合适。皇上到最后,也只能这样编了。
杨鄢雨沉默听着。
皇上知道她听了进去,又道:“你只要记清楚,应该就不会被人揭穿。对了,当初你从关外回来,护国公放你走时,是甘愿还是不愿?”
提及此事,杨鄢雨有些心虚。
她偷瞄了皇上几眼,这才试探着道:“是他愿意放我回来的,丧事之类,也是他扫的尾。”
听到这里,皇上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就好。”
在他看来,应该是护国公猜到了他这位新君的喜好,这才将自己的妻子拱手送上。
既然是他自己送的,那成王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护国公大概都不会承认才对。
杨家已经不认杨鄢雨身份,护国公也不认的话,那在这天底下也没人敢违抗帝王的心思指认了。
可惜,他一口气松得太早。
皇上突然发现,身边的人在哭,他伸手把人揽入怀中:“人一辈子那么长,肯定会遇上各种各样的难事。你放心,这不过是摆在咱们面前的一个小坎,迈过去就好了。”
杨鄢雨趴在他怀里,颤声道:“姜贺之本来不想放我回来的……呜呜呜……”
听到这话,皇上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追问:“那为何还帮你扫尾?”
“我……”杨鄢雨咬了咬牙:“是我跟他说,我们两人早已有约,要是他不放人,护国公府上上下下别想留全尸。”
皇上:“……”
说实话,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他心中是生了怒的。
要不是怀中的人是他朝思暮想了许久的心上人,他早已经一脚把人踹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