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送上来了,要是不吃,也挺浪费的。
丰王本身不在乎浪不浪费,但当着大臣的面。不好这么奢靡。
可问题是,他走了之后,就留这两人独处。他可没有忘记自己之前的怀疑,殷世安要不是被美色所惑,无缘无故的为何突然就改了主意帮他?
再说,甘绵绵如今身怀有孕,也确实不能饿肚子。丰王沉吟了下,道:“殷大人,我有些事跟你商量,你跟我一起下楼吧!”
殷世安没有拒绝,两人下楼之后,丰王又把人给叫上了马车一起离开。
秦秋婉在窗旁看见,失笑着摇摇头。
按理来说,他贵为王爷,发现有人觊觎自己的王妃,应该会大怒。然后责罚二人。
可他刚才从头到尾都没生气,临走之前,想的也只是分开二人。看来,秦秋婉之前给他下毒的事,把他给教乖了。
丰王下楼之后,怕殷世安又回到楼上去,所以干脆把人叫上了马车。
这里去皇宫有一段路,丰王找了一些朝堂上的事和殷世安商量着。
到了宫外,丰王下马车时:“殷大人,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他这话也不是商量,语罢吩咐了车夫。
站在宫门外等着里面的銮轿来接时,丰王突然发觉不对,这守在大门外的护卫好像挺多,人也换了一波。他缓缓往后退,吩咐身边的随从:“去请护国公带兵前来。”
随从一溜烟跑远。
丰王照常进了宫,一路都挺顺利,还在凤宁宫外就被人给拦住,直接带去了皇上的寝宫。
最近皇上病重,除了朝堂上几位重臣外谁也不得见,包括几个儿子。
丰王到的时候,发现其余几位兄弟已经在了,此时的一脸慎重,有两人还眼圈通红,一副强忍眼泪的模样。
“四皇弟,这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母妃早逝,一直就是他的跟屁虫,向来都听他的话。
今日皇上病情突然加重,其余几位皇子都从各处得到了消息。四皇子本来是不知的,能够赶到,还是因为皇后派的人请他。
看到丰王前来,他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上前:“三皇兄,父皇方才晕厥了,几位太医联手,也没能让他醒过来。”
听到这话,丰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其余的几位兄弟。
最近小半年,他在朝堂上堪称一手遮天。早已是众人默认的储君。但是,皇上一日未写下传位诏书,这事情就没那么稳妥。
丰王风光得意之余,丝毫不敢大意。
忽然,殿中走出了人,是皇后身边的女官。
“丰王爷,您快进去吧!”
大皇子急忙上前拦住:“父皇病情如何?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女官一脸为难:“这……奴婢没得到吩咐。您等等吧!”
说着,把丰王带了进去。
丰王已经发现了不对,如果是父皇想见自己。那女官应该不会如此传话。
“皇上有请”听在众人耳中,更添几分威慑。女官既然没提,那这事儿应该就不是父皇的意思。
大殿中一股药味,有些闷热,丰王脚下飞快,刚一进殿中,就看到了站在床榻前的皇后。
“母后,父皇如何了?”
皇上还在昏睡,根本就没醒。
皇后看到儿子,急忙招呼,道:“你父皇没有力气写传位诏书,刚才他还提了你大皇兄……”
丰王面色严肃:“不可能!”
他看向周围伺候的宫人:“父皇早就属意于我,这是满朝上下都知道的事。”他缓步上前,刚拿起桌上的黄绢,殿外有人闯了进来。
闯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
丰王板起脸来:“皇兄,父皇没请你进来!”
大皇子没退,反而越靠越近:“我实在担忧父皇,想进来瞧瞧!”
他走到榻边,拿起那张空白的黄绢。
丰王急忙喝止:“皇兄,你别乱动。”
大皇子摩挲着黄绢,看上榻上的老者。
皇上病了几个月,已经瘦得皮包骨,行将就木的老人实在是不好看。
在他的注视下,皇上缓缓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他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丰王身上:“请太傅和殷大人进来。”
两位大人都还在宫外。
皇上闭上了眼,再次睡了过去。
丰王则有些慌。
大皇子的生母贤妃,可是太傅的亲妹妹!
而殷世安……看似愿意帮他,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总之,他和殷世安之间没有大皇子和太傅的关系来得牢固。
等待的时间漫长,也愈发煎熬,丰王心底里已经在想着如果皇上下旨让大皇子继位后自己的应对。又或者皇上就算让他继位,太傅若要违抗旨意,他又该怎么办?
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关乎着许多人接下来百年的家族荣辱,他不认为太傅能够忍得住。
半个时辰后,两位大人被接了进来。
在这期间,已经有许多大人赶到宫中,只是被拦在了外头而已。
殷世安和张太傅一前一后进来,大皇子脚动了动,似乎想要迎上去,又克制住了。
丰王有种想要拉殷世安到角落里细聊的冲动……皇上似乎没睡着,在二位大人进门之后,他就睁开了眼睛。
甚至还让边上的宫人扶他坐了起来。
“朕在位三十余年,自认兢兢业业,从未有一刻懈怠,无论功过如何,朕到了此弥留之际,心里想着的始终是天下百姓。若是选不好新君,苦了天下百姓……便是我的罪孽……”
丰王立刻跪下。
大皇子反应飞快,也和他一起跪下。
兄弟好几人,在皇上即将立新君之际,被叫到跟前的只有他们二人……也就是说,新君就在他二人中间。
丰王本来以为自己继位是板上钉钉,没想到临到了来来杀出一个大皇子,诧异之余,心里也紧张不已。
“朕子长子性情温和,良善足够却优柔寡断,不堪大任……咳咳咳……”说到这里,皇上急剧咳嗽起来。
大皇子满脸煞白,看到皇上咳嗽,急忙上前帮着捶背。
丰王大喜过望,反应慢了一拍,也跟着起身上前。
皇上抬手止住:“不要拍……咳咳咳……”他又咳了半晌,咳出一口带血的浓痰,整个人精神萎靡不少,又继续道:“三子性情果断,聪慧过人……咳咳咳……”
丰王一听有戏,心里狂喜。
皇上咳嗽过后,接着道:“可惜性子偏激,听不进人言,处事也暴戾……也不适合。朕愧对列祖列宗……临到了了,竟然选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太傅急忙上前相劝:“皇上不必着急,大皇子性情和善,若是有良臣相伴,定能做个守成之君。”
他也没有夸得天花乱坠,只说大皇子足以守成,就是想让皇上看出来他的诚恳。
皇上闭上了眼,靠在床榻上,良久之后,摆了摆手:“立旨!”
殿中众人屏息凝神。
皇后很是着急,方才皇上口中的儿子没有一点优点……这立下的新君,兴许不是儿子。
出乎意料的,皇上立了丰王为帝,只是,也给了大皇子另一道圣旨。
如若丰王太过暴戾,伤害百姓,就废其帝位,从丰王子嗣中挑选合适之人继位。
丰王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忧。
大皇子也一样,虽然没能做天下之主,但却扼住了天下之主的喉咙。
皇上却来不及管两个儿子复杂的心情,旨意立下,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之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就那么去了。
皇上驾崩,举国同悲。
门口的侍卫是皇上命人换的,护国公带着人前来,压根就没能进宫。
秦秋婉在王府之中得到消息,立刻让人换下了府中所有鲜亮的东西。
先帝除了没能教出一个好儿子外,也做了不少于百姓有利之事。
而王府中的人得知新帝是自家王爷时,忍不住奔走相告,虽然没有欢呼,但私底下没少高兴。
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里,丰王府上下众人都挺忙,秦秋婉也一样。
怀着身孕不用哭灵,但后宫中事情也多,先帝的嫔妃得一一安置,她得帮着皇后处理。
前后个把月,丰王登基为帝,甘绵绵被封皇后入主后宫,康侧妃为淑妃,汪茹为茹妃,只她们三位,诺大的后宫空旷无比。
丰王做了新帝,却没有他以为的那样顺心,大皇子就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落下。
说实话,因为皇上临终之前的旨意,丰王都想让甘绵绵落胎,暂时不想让后宫有孩子出生了。但想归想,他却也知道,身为帝王没有子嗣,于他于国都无益。
最近这段日子,丰帝还是每隔五日就需要吃下一枚解药,当然了,后来登基之后,他在前殿忙碌,便换成了皇后亲自熬一碗汤送去。
喝着黑漆漆的药,新帝心里有些不安。
如果甘绵绵被别人收买后,往里面添一点东西……他这个皇帝怕是就要给人腾位子了。
再有,甘绵绵身怀六甲,再过几月就要临盆,万一她到时候想做太后,他当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还是得想法子拿到解药。
难得的,新帝在繁忙之余,到了凤宁宫。
凤宁宫如今是秦秋婉住着,得知新帝前来,她有些意外。
“皇上的药喝了吗?”
新帝走到她对面坐下:“喝了,我到这来,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他没有自称朕,就是想和她拉近关系。
如果甘绵绵愿意信他,不再恨他,或许……会愿意给他方子。
秦秋婉示意他往下说。
丰王沉吟了下,正待开口,突然有宫人奔进门,跪地禀告道:“皇上,边关传来消息,护国夫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