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面前的这双手连手腕都是好看的,秦秋婉欣赏了一下,这才抬手把脉。
“公子哪儿不适?”
白衣公子笑了笑:“没觉得有太大的毛病,只是我听说赵大夫医术高明,想来诊个平安脉。”
说话间,手指无意一般勾了勾,刚好在秦秋婉手心上挠了挠。
秦秋婉看他一眼,眼神着重在他微露的锁骨上扫过,道:“公子有些肾虚,需要补一补。平时忌房事,别觉得自己年轻就肆意妄为。”
听到这话,白衣公子一愣。
暗搓搓观望的众人也是一愣。
那些本来有些羞涩的姑娘立刻就清醒过来。
众人看向白衣公子的目光就有了几份深意,这么个年轻俊秀的公子,竟然是好色之徒?
白衣公子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脸上笑容僵硬:“我身边连个丫鬟都没,大夫会不会看错了?”
秦秋婉眼神淡然的看着他:“这诊病最忌怀疑大夫,你既然不信我,那还是另请高明。”
白衣公子:“……”
他垂下眼:“那可能是因为我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才体虚,大夫帮我配几副药吧。”
很快,白衣男子消失在医馆中。
众人看着他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很有些意犹未尽。
这般优秀的男儿,大概一辈子也就只看得见这一回。
接下来一切如常。
镇上的午后,街上行人稀少,秦秋婉也闲了下来,她拿了一些药慢慢磨着,忽然又有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
马车很是熟悉,正是早上白衣公子的车架。
杨嫂子已经听说过来了个容貌家世都上佳的年轻公子,早上错过之后,她很是扼腕,此时又看到蓝色马车,急忙奔了过来。
白衣公子直直走到秦秋婉面前,一礼道:“大夫,早上您给我配的药被粗心的下人给洒了,麻烦你再帮我配上几副。”
秦秋婉也没多问,转身就去药柜里抓药。
身后白衣公子并没闲着,笑着问:“赵大夫有这么好的医术,为何不把医馆开到府城去?”
秦秋婉头也不回:“我家祖辈都在此,不想去。”
恰在此时,赵大满从后面端着托盘出来,上面放着刚泡好的茶。
“娘,喝茶。”
白衣公子一脸惊诧:“赵大夫,你竟然有这么大的儿子了?”他上下打量赵大满:“我以为你才二十不到,听说你和离,我还想和你多认识……”
这就夸张了。
秦秋婉来的时候,赵木香已经学医多年。
这学医的女子要翻晒药材,平时还得炮制,身为大夫,经常半夜里翻山越岭去救人,很是磨人。
赵木香已经嫁人生子,平时的心思都放在救人上,从来也没想好好打扮自己。秦秋婉来了之后,把肌肤养得白了些,但也不至于看起来不到二十。
短短两次照面,秦秋婉已经发现,这男人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她回头,似笑非笑道:“公子容貌这般好,还要自己出来拉生意么?可惜公子找错了人,我已经有了意中人,很快就要定亲。再说,我身为大夫,最是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碰不得。”
碰了容易得病。
话说得这样直白,白衣公子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
边上一直按戳戳往这边观望的杨大嫂立刻愣住,眼神不受控制的打量白衣公子浑身上下。
一开始的尴尬过后,白衣公子很快恢复了脸上的自如:“赵大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是哪样的人?又拉什么生意?”
秦秋婉将药包好:“我这个人呢,不喜欢油嘴滑舌的男人。人活一张脸,话说到这里,我也不想点得太直白。你不要逼我。”
白衣公子脸上恰当的笑容渐渐敛起,伸手拿了药,另一只手将药费放在桌上,点点头道:“打扰了。”
他很快消失在医馆门口。
杨大嫂回过神,兴致勃勃凑上前问:“赵大夫,你的意思是他是那地方的人?”
秦秋婉笑了:“一般富家公子,再温和也不会如此放下身段对我一个和离过还拖着三个孩子的女人示好。”
这话杨大嫂不服,她振振有词:“话不能说得这样绝对。席公子对你那么上心……”
“他和别人不同。”至于哪里不同,秦秋婉没有多解释。
关于白衣公子的身份,秦秋婉还没去打听,午后席煜来时,就已经查明白了。
“那是长美楼的伊然公子。”席煜一脸歉然:“我娘请他来的。”
对此,秦秋婉并不意外。
“他上来就一副想要和我有以后的模样,实在太奇怪了。”秦秋婉又不是会被美色迷晕头脑的人,像这种上来就这么亲近的,一看就有问题。
“席夫人在想什么?”秦秋婉想了想道:“她有点太闲了。”
给儿子找各种各样的闺秀还说得过去,眼看阻止不了儿子,竟然还找美人来勾引她。
“对,所以我让她忙了起来。从今日起,每天要抄十卷经书,抄不完不许睡。”以前的那些事,席煜都能先记着。
但她把主意打到秦秋婉身上,他绝不会姑息。
秦秋婉哭笑不得。
席煜看着她的笑容,突然道:“其实,你本来也很招人,惹男子爱慕本也正常。”
若不是他来得勤快,她身边肯定会出现别的男人献殷勤。
秦秋婉笑盈盈道:“你也很招人。”
席煜伸手握住她的:“我怕你身边出现别人,我们定亲,好不好?”
“我也怕你身边有别人。”定亲倒是可行,唯一的顾虑就是席夫人不愿意。
席煜猜到了她的顾虑,道:“我娘那边,我有办法。”
席夫人被儿子关在房中抄书,险些气疯,一开始大吵大闹,压根不愿意动笔。
到了午后,席夫人又饿又困,但却没有人帮她送吃食。
席夫人出嫁之前是富商之女,出嫁之后身为当家主母,还从来没有饿过肚子。当即大怒:“来人!”
丫鬟心平气和:“夫人,公子已经吩咐过,如果您连两卷经书都没抄完,就没有午饭。”
席夫人:“……把那个混账给我叫过来。”
“公子不在。”丫鬟一福身:“夫人要是饿了,赶紧先抄书吧。”
席夫人自然是不愿意抄的,大骂道:“再不把饭菜给我送来,我把你们通通都卖了!”
“竟然敢让我饿肚子,一个个的跟天借胆了吗?”
“你们这些丫鬟明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
席夫人大吵大闹,因为没吃饭,加上外面的丫鬟始终不吭声,没多久,她就扛不住了。
席煜回来时,席夫人已经有气无力。
不过,看到儿子进门的一瞬间,她立刻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跳了起来:“席煜,你这是何意?我是你娘,你把我当犯错的丫鬟收拾么?要是你爹泉下有知,绝不会原谅你这个不孝子……”
“娘,有因才有果。”席煜走到她面前坐下:“曾经我也是很尊敬您的,是您自己把我对您的孝心和尊敬一点点抹杀了。”
“我是为了你好。”席夫人振振有词。
席煜摇了摇头:“娘,你找伊然公子去镇上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听到这话,席夫人有些心虚地别开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席煜手指轻敲桌面,问:“这一回又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席夫人冷哼一声:“我没找什么公子,没人给我出主意。赵木香那个女人就会在你耳边嚼舌根,我跟你说,她就是个搅家精,如果进了门,会闹得我们一家子都不得安宁。煜儿,你听我的,不要娶她。这城里那么多的大家闺秀,咱们挑一个好的给你做妻子……”
“娘,那个伊然公子有个心上人,和他一样在楼里接客,那女子已经染了脏病,他虽然还没发现,但楼里已经不让他接客人。”席煜一字一句道:“你又被人给算计了。如果他真的已经生了病,木香又和他有了什么,你说那病会不会染到我身上?”
席夫人瞪大了眼,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追问:“你说真的?”
席煜冷笑:“你去外头打听一下,看他有没有接客便知。”
席夫人沉默下来:“我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席煜打断她:“少做少错,可你偏偏什么都要插一手,娘,我不是孩子,你不要再管我,不要再给我添乱了,成么?”
论起来,席煜虽是因母亲而死,但席夫人本身并没有害他的想法。如果席夫人真的对儿子动了手,席煜直接就能把她收拾了。可偏偏不是,她也是好心,只是办了坏事而已。
所以,特别难办。
席夫人哑口无言。
席煜走出母亲的院子,就看到了不远处树下的兄弟二人。
席二爷看到他后,扯了一把身边的兄弟,两人很快迎上来。
“煜儿,你怎么能把大嫂禁足呢?”席二爷苦口婆心:“你这是大不孝,要是传了出去,你的名声还能听吗?你是席家主,外面人说你不好,也会说席家不好,肯定会影响咱们家的生意。你赶紧把人放出来!”
席三爷也赞同这话:“对啊!大嫂再多的不是,那也是你娘。你不能这样做!”
席煜看着面前焦灼的二人,道:“我娘前些日子梦见我爹了,她这是在抄经为他祈福。什么禁足,二叔和三叔从哪听来的流言?”
他斥道:“人云亦云的事怎么能信?你们已经是当祖父的年纪,得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
席二爷:“……”
席三爷:“……”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其实不太愿意管这对母子之间的事,但席夫人要是被关着,他们根本也影响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