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平最近一直为了银子发愁,他会上门来,一是想问一下那位席公子和赵木香之间的关系,是否如外界传言那般的亲密。二来,还是想从赵木香这里借走她的银子。
赵木香手中多了没有,五百两是一定有的。
拿到了这笔银子,加上他家里攒的,足够把女儿送进去了。
“木香。”陈三平一脸正色:“无论我们之间感情如何,我对几个孩子是没有私心的。只要我过得好,我一定不会忘记他们。”
秦秋婉似笑非笑:“怎么,你还想从我手中借银?”
陈三平沉默了下,道:“我一定会还你的。要是事情顺利,我会加倍还你。”
秦秋婉笑着问:“要是不顺利呢?”
陈三平:“……”
他对于女儿以后得宠这件事很有信心,所以才不惜一切也要把人送进去,不顺利什么的,他从未想过。
他不爱听这话:“你别说这种晦气话。”
秦秋婉摆了摆手:“我不说了便是。但有句话我不吐不快,在我看来,你们夫妻俩的那些奢望简直是白日做梦,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算是高门贵女进去,也不一定能挣得出路。”
更何况一个从小被宠着长大又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除非雨儿又聪慧又有运气。
最重要的还是运气!
可这玩意谁说得清楚?
秦秋婉以前没少在京城待,也做过皇亲国戚,知道那里面的深浅。陈三平一个普通人,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陈三平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顿时板起了脸:“木香,不是我说话难听,就你这种想法,一辈子也只配做个普通百姓。那些富贵就算送到你手上,你也不敢接。”
秦秋婉点点头:“你说得对。让我花那么多银子去求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我不愿意。与其给你糟蹋,还不如我自己拿去做生意。”
陈三平:“……”
他心下不以为然,但也不能把话说的太难听,免得得罪了面前的人直接被撵出去,再也拿不到银子,
“木香,你从小学医,从来没学过做生意。万一赔了……”
秦秋婉打断他的话:“那些银子我已经在府城买了一间破宅子,等我得空便去那边盯着拆掉宅子建成铺子,那一条街都是新规划出的商铺,等到铺子一建成,转手一卖,至少能翻上一番。”
说起此事,陈三平立刻就知道是哪条街。
他也住在城里,自然也听说过这事。那条街上的宅子早已被人一抢而空。他手头的银子是有很重要的用处,否则,这事他非得插上一手不可。
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赵木香她居然把银子花完了!
陈三平脑中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木香,你说什么?”
秦秋婉上下打量他:“我说的那么清楚,你都听不明白。你耳朵不好使了?”
陈三平的耳朵自然是好使的,他只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而已。
他整个人恍恍惚惚。
当初他想买宅子时,是加上那三百两的。
如今银子被赵木香分走花完,女儿大概送不进别院。他回头想要买宅子,一来宅子已经被人瓜分殆尽,二来,他手头已经没有了足够的银子。
也就是说,他奔波一场,落了个鸡飞蛋打。
回府城的一路上,陈三平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进自家院子门时,还有些恍惚。
院子里空无一人,陈三平找了个椅子坐下,脑中似乎想了很多,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想。整个人茫然不知所措,紧接着,他被一阵水声惊醒。
水声?
从传出水声的方向来看,应该是沐浴的小间,陈三平看了看微微偏西的日头,这个时辰洗漱,也忒奇怪了。
想到什么,他面色顿时黑如锅底。本来颓然的他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砰一声踹开了正房的门,大踏步奔向小间。
有些昏暗的小间里,宽大的浴桶中此时正坐着齐欢玉。
齐欢玉被踹门声吓了一跳,看到是他,伸手拍了拍胸口:“发生了何事?”
陈三平看着她,面色明明灭灭,问:“你攒到银子了?”
齐欢玉垂眸:“没有!”她好奇问:“你今日回镇上可有收获?”
陈三平根本不信她的话,忽然转身在屋子里各处翻找。
听到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齐欢玉面色难看无比:“陈三平,你发什么疯?”
陈三平扬声道:“我就算疯了,那也是你逼的。齐欢玉,我为了你付出那么多,抛妻弃子,背信弃义,你就这么对待我?”
齐欢玉坐不住了,披衣起身,质问道:“我怎么对你了?我做什么了?你从镇上回来就冲我发疯,你是不是有病?”
陈三平手中翻找的动作一顿,回身恶狠狠瞪着她:“齐欢玉,我们俩认识足有十年,我自认对你还算有几分了解。”他伸手一指外面的天空:“这个时辰,你为何要沐浴?”
齐欢玉振振有词:“刚才我在厨房洒了汤在身上,到处都是油,我这才烧了水沐浴。”她狠狠瞪着他:“你想到什么了?你以为我为何要沐浴?陈三平,你不信我!”
说着,她眼角的泪落下,猛地趴到了床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道:“你个混账。我为你生儿育女,到头来你竟然怀疑我!人家富贵得很,只要勾勾手指,多的是是女人前赴后继,我就算自荐枕席,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呢……”
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个人家指的是潘老爷。
这也是实话。
陈三平看她哭得伤心,不像是装出来的,加上他方才翻找一通并没有发现多余的贵重东西。面色缓和下来,上前去劝:“欢玉,你别哭了。”
齐欢玉根本不听,哭得伤心无比。
陈三平耐心哄了半天,她的哭声才渐渐小了。
他又耐心地端来茶水喂给她喝,又温声劝了半天。齐欢玉面色渐渐好转,道:“你有没有发现,每一次你见了赵木香之后,回来准要跟我吵。”
陈三平回忆了一下,好像真的是这样。不过,赵木香也没有挑拨他们二人之间感情。今日之事,纯粹是他自己多想出来的。
他实话实说:“今日的事与她无关。”
齐欢玉冷笑一声:“我们俩都吵成这样了,你还在为她开脱。有的时候并不是要明着说我坏话才算挑拨,她或许不着痕迹地暗示了你也不一定。”
可今日赵木香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齐欢玉一个字,更遑论挑拨了。
不过,刚把人哄好,他可不想再与她争执。转而道:“赵木香银子已经花完,她那边大概不成了。”
听到这话,齐欢玉正色问:“那可是几百两,她怎么花的?”
“她去买房门街的宅子了。”提起此事,陈三平心里遗憾,语气里也带出了一些:“要是没想送雨儿去别院,那个宅子我们肯定也买下了。”
齐欢玉深以为然。
两人为了送女儿去别院暗地里费了不少心思,本来只差临门一脚,可赵木香跑来要了三百两,直接把他们多日以来的谋算全部打乱。
要是没有转机,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齐欢玉顾不上哭了,眉头紧蹙:“宅子是买不上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没有银子,雨儿怎么办?”
陈三平也想知道。
齐欢玉偷瞄他神情:“要不,我去找潘老爷?”
“不行!”陈三平一口回绝:“我就算错过此事,也绝不让你去找他。”他强调道:“齐欢玉,你如今是我妻子,无论因为什么事,我都不允许你靠近别的男人。”
齐欢玉试探着道:“兴许潘老爷愿意看在曾经的情分上,不占我便宜,也愿意把银子借给我们呢?”
那也是看了情分才给的。
陈三平根本就容忍不了她和别的男人有情,当即道:“不行!”
齐欢玉:“……”
她恨恨拿起一旁的干帕子绞头发:“那你自己想办法吧!”
陈三平:“……”他能有什么办法?
屋子里沉默下来,只有齐欢玉擦头发的声音。好半晌,她道:“房门街的宅子有价无市,如果你能拿到地契,也能瞬间换出银子来。”
那边眼瞅着要建新街,新宅子总是比旧的要好上许多。就是用膝盖想也知道,以后房门街那边会很热闹。
有好多人都想在那边占上一席之地,等到铺子造好去买,价钱要翻上几番。最好是现在就想法子拿到地契,无论以后是三层还是五层,那都是自己的小楼。勤快点可以自己做生意,要是懒一些,只转手一租,靠着租金都能让全家老小过得滋润无比。
这些道理陈三平自然明白。
听了齐欢玉的话,他沉默下来。
忽然又站起身:“我回镇上一趟。”
齐欢玉亲自送了他去门口,还不忘宽慰:“命里无时莫强求,若咱们使尽了力气还是不成,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那是我们的命。”
陈三平不信命。
他非得争上一争不可。
赶在天黑之前,他再次出了城门。
回到镇上时,天色已朦胧,他守在了医馆门口,一直等到第二日早上,才看到了独自前来开门的赵绵绵。
三个孩子里,也只有最小的赵绵绵可能会听他的话。
“绵绵,我听说这两天你跟你娘住。你娘的屋子里,有没有这样的纸?”他把人拉到了偏僻处,一边说一边比划。
赵绵绵摇头:“我没看见。”
陈三平耐心哄了半晌,道:“那张纸对我很重要,你能悄悄去帮我找一找吗?”又提醒道:“你娘她生了我的气,最好是别让她知道。”
赵绵绵摇头:“我不去。”
陈三平讶然:“难道你不想帮爹的忙吗?”
赵绵绵一本正经道:“我不想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