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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大牢里,泛着独属于大牢才有的臭味,秦秋婉先到了谭迁二人面前。
笑着问:“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谭迁:“……”住在这破大牢里,能好才怪。
此时的他蓬头垢面,脸上一片脏污,缩在角落里,哪里还有曾经谭老爷风光的模样。烟雨也差不多,缩在另一边的角落,此时正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
谭迁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心里的愤怒:“贺玉娘,现在家里的生意是谁看着的?”
“我啊!”秦秋婉掰着手指:“我接手了三个月,铺子里的盈利都涨了。”
谭迁一个字都不信。
那些年里,贺玉娘一直在家里相夫教子,从不过问生意。就算是曾经会做,多年养尊处优,肯定早已抛到了脑后。
他这些日子呆在大牢中,一是害怕老鼠和虫,二是盼着看守送来的饭菜别馊。大部分的时间里,都在担忧家里的生意。
贺玉娘一个女流之辈,长安一个马夫,怎么看都不靠谱。
“玉娘,我有事和你商量。”
秦秋婉扬眉:“要是我今日不来,你怎么商量?”
谭迁看了一眼边上的胡敏依:“你会来的。”
他语气笃定。
秦秋婉眯起了眼,又看向身侧的人。
胡敏依低着头,只看得到她的发顶,看不清她脸上神情。
“大人还没有给我定罪。”谭迁压低声音:“玉娘,你拿了我那么多的银子,我只想让你分一点出来交给大人,让他从轻发落。”
以如今这位知府大人的处事,很可能真的会答应。
但是,秦秋婉费了大把力气才把他们送入大牢,又怎么会主动救人?
交点银子让大人重判还差不多。
“谭老爷,你莫不是还没睡醒,忘记了你当初对我做过的那些事?”秦秋婉满脸嘲讽:“你把我儿弄成了一个最低等的下人,让我精心养着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这份仇怨,这辈子都化解不了,想让我出银子救人,你简直是白日做梦。”
谭迁哑口无言,忍不住辩驳道:“你拿了我那么多,只分出一小部分……”
“我、不、愿、意!”秦秋婉一字一顿:“不过,你提醒我了。回头我就去找大人,交点银子让他把你重判。”
谭迁做的这些事虽然恶劣,但到底没有弄出人命,以后应该也还能出去。
另一边,胡敏依已经到了谭启郎面前,此时正低声苦苦哀求:“夫君,曾经你最疼我,舍不得让我为难。我现在无家可归,只能借住在娘家。你就放了我走吧……算我求你,我求你还不成吗?”
谭启郎一言不发,胡敏依哭得肝肠寸断。
“你是想逼死我吗?”
“曾经你说过,一辈子不让我哭的。我哭成这样,你没看见吗?”
“夫君,咱们好聚好散,放过彼此不好吗?”
“夫君……”
谭启郎掏了掏耳朵:“你太吵了。”
胡敏依:“……”
她心里难受不已:“谭启郎,你有没有心?”
听到这话,谭启郎也恼了,反问:“你有没有心?曾经我对你不够好吗?
“这些日子里,你来探望过我几次?你从头到尾看中的就是我的银子,如今我一遭落魄你就想跑,你做梦!”
胡敏依确实是看上了他的银子才和他来往,但是,后来她也用了真心的。
至于后来不来探望,纯粹是出不来门。还有,她一个人来这样阴深黑暗的地方心里害怕,家中的母亲和嫂嫂,是绝不会陪她的。
不止不陪,她们还要出声阻止。
哥哥读书花了太多银子,她们一家人付出了太多,绝不允许有任何影响他哥哥的存在。
所以,这门婚事必须解,且另一边,胡嫂嫂已经又帮她接触了几个人选。只等着这边婚约一解,那边立刻就定亲。
“我没有想跑。”胡敏依趴在栏杆旁哭得肝肠寸断,抽泣着道:“夫君,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你要是再不解婚约,我就会被赶出家门,露宿街头了。”
身上有婚约在,她要是敢另嫁,真计较起来,可是会被入罪的。胡敏依来过这大牢三次,来一次怕一次,要是让她以后在这儿住,她宁愿去死。所以,婚约未解之前,她不会和那些男人见面。
不过,有母亲和嫂嫂在,她扛不了太久。
“我求你还不成么?”她回身一指秦秋婉:“你想要见夫人,虽然没明说,我听出来了。我也把人带到了这里,夫君,我愿意帮你,我也希望你帮帮我。”
秦秋婉走到她身后,道:“在我看来,求是最没有用的。这个世上所有的人和事,但凡需要用上了“求”字,都不值得去求。”
因为,真正贴心愿意帮忙的人,不用求人家就已经伸手了。
胡敏依没心思搭理秦秋婉,趴在地上嘤嘤哭着。
秦秋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再教你一句,这世上大半的事情都能谈得拢,尤其是对着贪婪的人,只要利益给得足够,肯定能够得偿所愿。”
胡敏依听得似懂非懂。
秦秋婉看向谭启郎:“你多久没吃肉了?多久没换衣了?眼看天气就要转凉,你冷不冷?”
住在大牢里三月,谭启郎暗地里回忆了不少次自己曾经吃的那些珍馐美味。听到“肉”字,已经忍不住开始咽口水。
胡敏依本来也不蠢,听到这话,瞬间秒懂,道:“我给你送饭菜和被褥,你放过我好不好?”
谭启郎冷笑一声:“你是我妻子,本来就该给我送。”
胡敏依听到他说送东西,心下立刻明白,谭启郎需要东西。当即强硬道:“我就是不送,你待如何?”
谭启郎如今被关在这大牢中,曾经的亲戚友人一个都没来探望,他还能怎么办?
他怒瞪着面前女子:“曾经我对你那么好,不顾你身份低微也要娶你过门。如今我一朝落魄,你竟然翻脸不认人,你还是人吗?你本来就该多来看看我,现在竟然连给我送东西也成了条件。”
秦秋婉抱臂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胡敏依铁了心要离开他。
她说自己要被赶出家门的话是真的,如果再不断了这门亲事,她就真的只能露宿街头。
当下道:“我可以给你送饭,但你必须要放我走。”
谭启郎:“……”
他想说自己不吃。
可吃了两个月清汤寡水的馊饭,他真的想打打牙祭。
胡敏依见状,道:“悦来楼的烤鸭还有红烧肉……”
谭启郎听得直咽口水。
另一边,谭迁也忍不住了,道:“就让她送,送上三十六道菜。再给我们十套衣衫和被褥,就让她走。”
在他看来,与其死留着胡敏依,还不如劝说贺玉娘拿点银子给大人,求大人从轻发落。
他们都还年轻,只要能尽快出去,就还有以后。
要是一直耗在这大牢中,才是真的完了。
“敏依,你把东西送来,我就给你和离书。”
胡敏依大喜,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准备。
秦秋婉走在后面,谭迁见状,急忙大喊:“玉娘,你听我跟你说。”
还说个屁。
秦秋婉一个字都不听,直接出了大牢,转而去找了大人。
大人今日挺闲,正在衙门里和人下棋,得知她去来,立刻请她进门。
“我一直等着你。”
秦秋婉听明白了大人的话。
大人是在等着她前来商量谭迁三人的罪名。
大人过得清简,拿到的银子都用来修桥铺路修善堂,给些银子,也不算是浪费。再说,人关在大牢中,她完全可不用管。
反正谭迁几人罪不至死,判不判都是关着。
“最近挺忙的,忘记了过来。”
一般的犯人也不会熬到三个月了还没有定罪,很明显,大人是想看她的态度。
秦秋婉上前:“如果大人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要是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尽力。”
大人笑了:“我最近有些发愁,善堂的屋顶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