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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一直住在外面的宅子,面对的人除了父子俩就是下人。
她虽然聪慧,但多年来过得肆意,让她从来也不会掩饰自己的神情。
大夫还没走,她那边就哭上了,吓得大夫丢下方子就跑。
兰姨娘抚着自己的肚子,很是欢喜。
可欢喜之余,又生出了许多担忧来。之前那么多年里,她们几位姨娘一直有府中的大夫请平安脉,各个身体寒凉不宜有孕,可大夫却从未提过此事。
并且,几人的屋子里都多多少少有些不利子嗣的东西,却从未有人提及。能够在谭府一手遮天的,除了贺玉娘,也只有谭迁。
贺玉娘如果不想让她生孩子,也没必要请大夫给她调理身子。
那么,应该就是谭迁不想让她生。
至于缘由,和面前这位三十多岁的老女人离不开关系。
兰姨娘在看清楚烟雨容貌的一瞬间,又想到了比二姨娘和三姨娘还要得宠的大姐。心里顿时明白,大姐和她都是沾了面前这个女人的光才得已进府。
她所拥有的那些宠爱,都是因为面前之人。当然了,她们不得生孩子的罪魁祸首,也是面前女人。
看着烟雨的眼泪源源不断,兰姨娘心底里思量开了。
谭迁得到消息赶回,看着屋子里的情形,心情有点复杂。
曾经贺玉娘有一句话没说错,老来得子,是一件幸事。能够让女子有孕,表示他身康体健。但是,这个孩子不能生,烟雨会伤心的。
“你们都出去。”
几人对视一眼,乖乖退出。
烟雨满脸是泪:“谭迁,你不是说她们不会生孩子吗?你这个骗子!”
谭迁一脸无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是个意外。你放心,我不会让孩子出生。”
烟雨还在继续哭,不过,声音较方才小了许多。
“这是造孽。”
谭迁把人拥进怀着:“不关你的事,你别自责。”
烟雨恨恨把人推开:“你还说偶尔去她们屋子里,若真的是偶尔,怎么可能会有孩子?谭迁,在你眼里,我是那么蠢的人吗?”
“那天我喝多了。”谭迁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一天有的孩子,不过,他有一段时间为了气贺玉娘,特意在几位姨娘住留宿。
哄了半天,烟雨终于不再哭。
谭迁退出房门,去找了兰姨娘。
他一进门,看到兰姨娘跪在地上,顿时讶然:“你这是做甚?”
“妾身求老爷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兰姨娘深深磕下头去:“老爷,妾室知道您和烟夫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您能让我有个孩子傍身……您对烟夫人情深意重,可妾身也跟了您两年,只求您多少怜惜妾身一丝……妾身想搬回府和夫人住。”
只有搬出去,她才可能保住这个孩子。
谭迁心情有点复杂。
他平生只有两个孩子,抱出去的那个不算,他早已当那个孩子不在人世。他从小就疼谭启郎,对女儿感情一般。时隔多年,他其实有点期待这个孩子降生。
但是,烟雨那边……定然不会答应。
“这也是我的孩子,我也挺期待。”
兰姨娘一个字都不信,就听谭迁道:“你如今有了身孕,该回去给夫人请安。要是可以,还可留下住上几日。”
言下之意,能不能留下,全看兰姨娘自己的本事。
兰姨娘大喜,虽不知道贺玉娘会不会收留,但谭迁默认她生下孩子,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她深深伏下身去:“多谢老爷。”
谭迁摆了摆手,临出门前,吩咐道:“记得喝安胎药。”
“安胎药”三字咬得极重,兰姨娘心有所感,再抬起头来时,就看到他身影消失在院子里。
她飞快爬起身,收拾了细软,带着丫鬟从后门出去,直奔谭府。
当今世上,不是所有女子都有勇气和离的。更多的人则是嫁人之后无论如何都要过上一辈子,也包括这几个姨娘。
哪怕不能有孩子,她们也从未想过离开。
贺玉娘手底下的这几个妾室,除了最后进门的兰姨娘性子有些冲动外,都挺好相处。
二三两位姨娘是贺玉娘一手提拔,向来听她的话。大姨娘是进门多年早已认命,平时对她无比恭敬。四人都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倒霉的遇上了谭迁这个“情种”而已。
兰姨娘找上门,秦秋婉让人请她进来。
总之,所有可以给烟雨添堵的事,她都很乐意做。
再有,像兰姨娘这样的女子,有个孩子傍身,下半身便也有靠了。
兰姨娘进门之后就跪下道谢,又说了自己想留下来住的事。
秦秋婉也没有立刻答应,伸手去拉她的:“地上凉,赶紧起来。”
拉她起身后,手没有立刻松开,顺势把了脉,知道母子俩康健,这才道:“你想要留下也行,不过,不能乱吃东西,也不能乱见大夫。”
兰姨娘答应下来。
留在那边,这个孩子是一定把握住的。留在谭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兰姨娘安顿下来,当日就没有回那边宅子。
烟雨正等着消息,忽然得知兰姨娘出了门,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兰姨娘是出去找人配安胎药。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谭迁陪着她一起用晚膳,又早早歇下。
当着男人的面,烟雨不好表现得太刻薄,也没找着机会询问丫鬟,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日早上,送走了谭迁,她终于得以询问:“那边有消息吗?”
丫鬟急忙道:“奴婢正想禀告,兰姨娘早在昨日就已经出了门,现在都还没回。”
烟雨讶然:“她去了哪儿?”
她又能去哪儿?
丫鬟低声道:“好像是回了谭府给夫人请安,然后就留在了那里。”
烟雨哑口无言。
贺玉娘这也忒大度了。
随即又一想,万一贺玉娘留下人,只是想把那个孩子掐死在腹中呢?
契书上虽然没有提庶子,可若真的有庶子出身,难道就当真一点家财都不分?
去了那边也好,还省得脏了自己的手。
于是,烟雨按捺住,没有让人去找兰姨娘回来,安心在家里等着她落胎的消息。
府中空了,秦秋婉辞退了不少下人,又重新采买了一些。
如此,谭府面貌焕然一新。
以前贺玉娘吩咐点事,只要谭迁想,就没有他不知道的。现在不同了,非得是秦秋婉想要让人知道的,外面人才会得知。
处理好了后宅,秦秋婉也能腾出手去做生意。
最近她经常出门。
当然了,和离之事到底还是有不少人议论。
不过还是那句话,越是藏着掖着,外人越是好奇。她坦坦荡荡,哪怕有人问及,也毫不避讳。渐渐地,就再没有人提起了。
贺玉娘的嫁妆挺多,交给谭迁打理多年,没有越来越厚不说,反而还薄了不少。秦秋婉把那些老旧的铺子整修过后重新开张,生意一直不错。
最近赚了不少,她打算开一间医馆。
医馆的位置选好,药材买进,缺的就是坐堂大夫,之前找着了一位,大夫医术虽然高明,但年事已高,只想治病救人,不想管俗事。
所以,秦秋婉还得另找一位管事的。
医馆的管事不同于别的铺子,管事必须得懂得医术和基本的药材辨别,总之,管事懂得多,她就越省事。
合适的人不好找,医馆开张半个月了,秦秋婉却还没寻见管事。
这一日午后,她刚午睡起,新的管家已经候在门外有事要禀。
“夫人寻的管事,小的这两天刚好打听到了一位。”管家兴致勃勃:“此人住在城外,原先是康泰医馆的少东家,可惜东家不知怎地染上了赌,短短两年就把享誉城内的医馆败得干干净净。之前听说夫人要找一位看着医馆的管事,小的就知道那位少东家很合适,就在今日一早,我才得到那少东家的确切位置。他如今住在郊外的农户家中,以采药为生。”
贺玉娘倒也听说过这间医馆,他们家医术不错,算是传承了百年的医药世家。如果能请动那位少东家,确实能省不少事儿。
“他有意吗?”
管家颔首:“小的让人去问过,他说今日午后会上门。”
初秋的午后很是炎热,树上的蝉鸣声吵得人心慌。秦秋婉坐在院子里的树下乘凉,顺便等着那位少东家。
从门口进来的人一袭长衫,秦秋婉无意中一抬眼,看到他修长健朗的身形,心里先就添了两分好感。
身强体壮的人,精力都比较好。
可渐渐地,她忽然发现了不对,等人走到近前,对上他熟悉的眼神,她忍不住伸手捂眼,低低笑开。
这笑声格外愉悦,周子峰听出来了,有些疑惑于这位东家看到自己后的态度,这么笑……到底是看中了自己,还是没看中呢?
秦秋婉放下手,笑问:“听说你自小学医?如果一个人得了风寒,又伴随着心悸,应该如何开方?”
她一挥手,边上的丫鬟立刻送上笔墨纸砚。
听到这话,周志峰提着的心放下,沉吟了下,缓步上前写下一张药方。
秦秋婉并没有看,贺玉娘从来不会医术,她要是看了,反而惹人怀疑。拿起药方后顺手递给边上的丫鬟:“送去给薄大夫。”
“周大夫,你住在哪儿?”秦秋婉心情不错:“一会儿有了消息,我让人去告知于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明日就能上工。”
周子峰垂着眸:“工钱呢?”
秦秋婉在原来定好的价钱上涨了些,道:“每个月一两,如果铺子里生意好,我会给你分红利。对了,如果你还要坐堂,也会给你分红利。”
这份工钱,已经很优渥。
周子峰认真谢过,这才告辞离开。察觉到身后人的视线,他只觉得浑身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