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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丫鬟来说,自家主子哪怕生下了孩子也看不到未来,已经是很大的事。
当然了,她也不认为凭着自家姨娘的年纪还能生出孩子来……可是夫人让衙门写下来这张契书,就是针对几位姨娘的。
自家姨娘不能生,难道就要活生生受了这份针对吗?
烟雨面色慎重,没有听出丫鬟的言下之意,她心思已经飘到了别处。
常人来看,贺玉娘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可是丫鬟说长子嫡孙……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
尤其贺玉娘已经把那个叫长安的车夫收拢在了身边,她是真的只是看他投缘才收在身边照顾,还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老爷呢?”
丫鬟低声道:“已回了主院去。”
烟雨心里越想越不安,吩咐道:“你去请老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商量,要立刻见他。”
闻言,丫鬟大喜,这才对嘛。不想争宠的姨娘,一般都风光不了多久。
谭迁出了衙门后,其实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之下答应搬出祖宅的事。
儿子确实不能搬!
可他身为当家人,也不应该搬走。
别的不说,就库房中那些祖辈传下来的物件,搬还是不搬?
不搬吧,他不在府中,万一被人偷了变卖了怎么办?
要是搬走,这么贵重的东西,随便放在外头的院子里,被人偷了怎么办?
还有,那些东西搬来搬去,磕磕碰碰的难免,万一坏上一两件……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所以,谭迁回了正房,一直都在纠结搬不搬库房。
听到丫鬟禀告,他抬步就走。
烟雨看到他进门,立刻迎上:“公堂上的事我听说了,老爷,那契书是怎么写的?”
提起此事,谭迁心里格外不是滋味。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情传出去之后,谭府定然会沦为所有人的谈资,每每想起,他心里就格外烦躁。
“以后的家财留给长子嫡孙。”谭迁并不觉得这契书有何问题,他做生意多年,深谙这契书里的各种陷阱,当时他也是再三确认过后才摁了指印的。
说实话,他对于烟雨今日的处事很是不满。
明明贺玉娘都已经接受了他们俩,没打算闹上公堂。烟雨为何还要提二人相识的年份?
要不是烟雨多事,事情很可能不会闹到这一步。谭迁舍不得责备她,长叹一声:“怪我把你宠坏了。”
烟雨没听见他这带着怨气的话,她心思已经飘到了别处,左右看了看后,挥手让丫鬟退下,拉着面前男人的手,把人往屋子里带:“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谭迁有些不耐:“赶紧说吧,回头我还得去让人整理库房。”
就算不搬走,也要把库房重新清点过封存起来。
烟雨眼看周围无人,也没非要进门,压低声音问:“你就不觉得“长子嫡孙”这几个字有问题?”
谭迁:“……”哪有问题?
他眼中的长子嫡孙,就是谭启郎。
时隔多年,谭迁早已经忘记了当初那个孩子,可烟雨没有忘。
她常年住在郊外,进一回城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但凡是和谭家来往密切的人家面前,她都不敢表露自己和谭迁之间的关系。
这些年来,几乎每一天都有事情提醒着她,她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这人呢,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在意。
烟雨就格外在意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在意儿子的。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自己是谭迁的原配该有多好,如果儿子真的是原配嫡子该有多好。
烟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契书上写了启郎的名么?”
谭迁摆摆手:“没有,读书人以后可能会用字作名,写了反而麻烦。”
烟雨:“……”完蛋!
她脸色唰地苍白下来:“老爷,万一以后贺玉娘找到了亲生儿子,我们怎么办?”
听到这话,谭迁戒备地看了一眼四周:“那个孩子被你远远送走了,哪里还找得回来?”
烟雨急得险些哭出来:“我没送走。”
谭迁皱起眉:“人在哪儿?”
烟雨扑进他怀中呜呜地哭:“我好害怕。”
谭迁却不允许她糊弄,把人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你把话说清楚,人到底在哪?”
其实,烟雨把话说出口后就有点后悔。
她对那个孩子深痛恶绝,可谭迁不同,那个是他亲生儿子,他就算再恨,也没想要他的命。
所以,烟雨只哭不说话,并不想告诉谭迁那孩子的下落。
谭迁也不蠢,如果贺玉娘当真找着了自己儿子,那这个长子嫡孙指的自然不是谭启郎。他皱起眉,仔仔细细回忆贺玉娘的神情,没觉得有哪不对劲。
“那个孩子到底在哪?”
烟雨哭着摇摇头:“当时我就把孩子丢在了城内,刚才听到你签的契书后,突然就害怕起来。我也不知道孩子现在在哪。”
谭迁沉下脸:“此事非同小可,你要告诉我实话。”
烟雨摇摇头。
见她如此,谭迁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当年你说会把孩子送往你家乡给一对生不出孩子的中年夫妻,且保证孩子一定会被善待,我才把孩子抱给你的。现在你却跟我说,你没把孩子送走。”
他指着面前的女人半晌,恨恨放下了手:“让我说你什么好!”
“这又不能怪我。”烟雨张口就来:“我想送的时候,却得知他们已经另找到了一个孩子。庄户人家穷,根本养不起两个孩子。所以我才另找了一户人家。”
谭迁满心无奈,问:“那户人家住哪?”
烟雨试探着问:“要是找到了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远远送走。”谭迁想也不想地答。
听到这话,烟雨微微安心,再次问:“要是送不走呢?”
谭迁反问:“怎么可能会送不走?”
他狐疑地盯着面前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孩子下落?”
说这么一会儿话的时间里,烟雨心里已经想了许多。并且,她已打定主意,不告诉谭迁真相。
实在是长安离贺玉娘太近,谭迁但凡一动作,那边肯定会发现。人家贺玉娘要是没怀疑儿子身份,因此反而心生怀疑……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如果贺玉娘知道亲生儿子身份才把人接到身边。想要让其认祖归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反正,她只要知道,谭迁是站在自己这边,帮着他们母子的就安心了。
当日午后,谭迁带着几位姨娘搬了出去。
谭府传承了百年,底蕴深厚。除了祖宅外,在这个城内还有一处不输于祖宅的大宅子。
谭迁一走,秦秋婉就觉得府中清静了许多。
谭琳怕她想不开,一直陪着。
就连她身边的下人也格外担忧,哪怕在做事,也偷偷往她这边瞧。察觉到各处的视线,秦秋婉哭笑不得,扬声吩咐:“来人,今儿我高兴,每人赏一月的月银。”
和众人的欢欣鼓舞比起来,谭启郎夫妻俩就没那么高兴。
听到外面丫鬟兴奋得叽叽喳喳,谭启郎霍然起身。
见他面色不善,胡敏依急忙伸手拉他:“你要做甚?”
谭启郎抬步就往外走:“我也要搬出去,我要和我爹一起住。”
胡敏依:“……”她才不要!
她急忙上前把人拦住:“不可。”
谭启郎怒瞪着她:“你让开,不要拦着我。”
胡敏依是万分不想伺候烟雨的。
烟雨那个性子,和出身大家的贺玉娘很是不同。
贺玉娘豁达宽和,就算不高兴了,也是摆事实讲道理。烟雨不一样,她不高兴就冷着个脸,得让外人猜她的心思。
婆媳两人同住没多久,胡敏依是想起来就累,如果让她选,她真心想留在府里。
“娘本来就是恼恨你认别人做母亲才把父亲赶出去,要是你也搬走,着实是太伤人了。”烟雨叹息一声:“夫君,我们俩是夫妻,夫妻一荣俱荣,我不会害你的。这么说吧,你把你自己看成是一个陌生人。”
“一个陌生人认了别人做娘,还瞒着自己的亲娘多年,亲娘生气和离后,你还要奔着外头的娘去……”
谭启郎面色古怪。
这么一说,他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读书人要名声,当今又以孝治天下,他要是不认亲娘,夫子那边可能会对他有些想法。
就算看在银子的份上不逐他这个弟子,以后你们也不会在他身上费心。
所以,他不止不能搬出去,最好是帮着贺玉娘义愤填膺讨伐父亲和外头的女人。
可那个女人是自己亲娘……他假装不知道,尽快搬去郊外躲开这一切算了。
小夫妻两人上门辞行,秦秋婉并没有拦着:“学业要紧。但有一样,我不许你私底下见烟雨。”
谭启郎心里不愿意,嘴上满口应下。
两人临启程时,胡敏依很是不舍。
把人送走了,秦秋婉也没歇着,把当年那些老人一个个请到面前一一询问,想要从中找出证人来。
忙活了两天,什么都没寻到。
谭迁当初做得实在太隐秘,应该没有经过下人的手。想到此,秦秋婉气笑了。
贺玉娘从头到尾就没怀疑过谭启郎不是自己亲生,换句话说,她看孩子的第一眼,看到的就已经是谭启郎了。
把刚生下来的亲生儿子抱给别人处置,谭迁当真是脑子有病。看来,真的只有让他二人亲口承认这一条路走。
想要做到此,有些艰难。但也不是毫无机会,秦秋婉是一定要让长安认祖归宗的。只希望那几个姨娘给力一点。
姨娘果然给力,搬出去刚半个月,兰姨娘就传出了喜讯。
得知此事,烟雨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啪”一声茶水和瓷器碎片摔落一地,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