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比人强。
媛儿也想过现在就跑去户籍司那里讨回房契,林母简单粗暴直接让师爷改名,根本站不住脚。只要她出面,这名字肯定改得回来。
但是,那之后呢?
毕竟他们一起住了几个月,加上城里没少传江秋阳身上发生的事,又有林开栋卖宅子帮她解毒之事……她肯定会被这两人没完没了的纠缠。
就算找人评理,她也甩不掉这母子俩。
想到此,媛儿将手放入他的大手中:“栋郎,你会怪我吗?”
林开栋自然是怪的,但今日母亲已经改了房契,银票被他收着,母子俩得了便宜,此时该好好哄着她。
“我理解你。”
没说不怪,那就还是怪嘛。
媛儿遮住眼中的嘲讽之意,捂着伤处满脸痛苦:“我想歇会儿。”
林开栋看了一眼屋中的摆设:“我们同住吧!”
“还是别了,我们俩身上都有伤,万一踹对方一脚,只会伤上加伤。”媛儿虚弱地躺在床上:“你出去时,记得帮我关好门。”
她躺在床边,林开栋想要躺上去就得越过她。
他如今骨头断了几处,根本不敢乱动,自然是挪不进去的,他也没非要住下,比起住在客栈,住在自己名下的宅子里自然更加安心。反正来日方长,他最要紧是养好自己的伤。
到时候,想留想走都可。
有江秋阳如此针对,连母子俩私底下的谈话都被她所知。林开栋已经确定,这齐城当真不能留了。
等养好了伤,他立刻就走!
媛儿流了许多血,但是受伤不重。到底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林开栋出手时下意识手下留情了的。
五日后,她已经能随意走动。
这几天躺在床上养伤,媛儿没少听到外面林母冲着下人颐指气使,吃的穿的都要上好,午后的点心茶水还是让茶楼送过来。
这一日,媛儿在园子里晒太阳,林母又让人送了点心,当着媛儿的面,她有些不自在,解释道:“曾经我在江家,这茶楼的点心都是先付上一月的银子,之后每天有人送来。”
言下之意,江秋阳如此孝敬她,媛儿也该如此。
媛儿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刺道:“江府是传承了百年的世家,家中武功秘籍和珍宝无数。江秋阳自然负担得起。”
林母叹息:“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哪里好,让开栋为了你甘愿放弃江府和李家庄。”
“我没让他放弃。”媛儿忍不住辩驳。
“所以我说你手段高明,都没主动要求,开栋就自己放弃了她们一心为你。”林母说着,心头起了火气。但人在屋檐下,她只能生生压下,转而道:“开栋为你付出良多,你可不要辜负了他。”
她透过树梢看着阳光:“等你们俩的伤养好了,选个良辰吉日,先成亲再说。”
这是林母深思熟虑后决定的。
只看江秋阳这段日子对待他们母子的态度,加上她已另有了未婚夫,想要挽回她是绝不可能的事。李欢喜那边……如今还下落不明。
儿子身边最好的选择就是媛儿。
再有,林母简单粗暴改了房契,其实是有些心虚的,得想着把人哄回来。
媛儿似笑非笑:“曾经你说过,我配不上林家……”
“你这孩子,过去的事还提它做甚?”林母一脸语重心长:“你也别怪我势利,这天底下的所有人整日忙碌奔波,所求不过是名利二字。你要是有了孩子,就能体谅我这份心情了,为母则慈,任何女人都想要给自己孩子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事实就是开栋选择了江秋阳或是李欢喜,都会比跟你在一起过得好。”
“开栋如今受了重伤,你却不离不弃,你们手头的银子也能过日子……就这样吧。拗不过儿子,我只能依了他。”
媛儿捏着一块点心,微风拂来,树叶透过的光在她脸上闪烁,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半晌,媛儿回神,将点心放入口中,站起身道:“来人,备马车。”
林母讶然:“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出门?”
“家里呆得闷,我想出去转转。”媛儿朝她伸出手:“给我一点银票。”
林母不太乐意:“家里什么都有,你要买什么?”
媛儿板起脸来:“容我提醒你一句,林开栋给我的银子已经还给了江秋阳,如今那些银子都是我的!”
林母不动:“江秋阳明明给了你三百两。”
“我花完了。”媛儿在她惊异的目光中,轻飘飘道:“以前我有些帐没付,加上我这几天喝药治伤,已经花得精光。”
没看到大件东西,足不出户五天花了三百两,骗谁呢?
林母一个字都不信,也没说不给,只担忧道:“你那伤可不轻,别出去受了风,过两天再出去!”
语气不容反驳,也没掏银子的意思。
媛儿也不指望她信,之所以开口,也是为了试探。这样的结果,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心底里的想法。
备马车的丫鬟过来:“姑娘,备好了。”
林母斥道:“没眼力见的东西,没听说你家姑娘今日不出门了么?”
“不出门是你说的,”媛儿搭上丫鬟的手,抬步往外走:“我可没说。”
这般不客气,毫无尊敬之意,林母坐在椅子上,气得又多啃了几块点心。
媛儿真的是想闲逛才出门的,直接去了城里男人们最喜欢逛的那条街,周围都是花楼,但也有看戏的茶楼,她找了个临街的坐在二楼的窗户处。任何人从街上路过,只要一抬眼,都能看到她娇美的侧脸,加上她单薄的身子,让人一见便心生怜意。
从那天起,媛儿天天出门。
有她在家里,林母心里不自在,看她不再问自己要银子,也乐得轻松。
如此过了半个月,忽然有一日,媛儿夕阳西下还没回来。
一直到夜幕降临,都始终不见人影。
林母没放在心上,吩咐了两个丫鬟上街去找。照旧和儿子一起用晚膳。
林开栋没看见人,好奇问:“娘,媛儿呢?”
林母不甚在意,挥挥手道:“谁知道跑哪去了?不用管她,我们先吃,我让人帮她留了菜的。”
闻言,林开栋端起碗筷,又问:“她最近天天都出门,你知道她去了哪儿么?”
“不知道。”林母抬手盛汤:“我那天问了,她跟没听见似的……”话赶话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跟儿子抱怨:“这小门小户出生的姑娘就是不懂规矩,以前秋阳没生你的气之前,无论心里多不高兴,只要我问了话,她都一定会答,这媛儿眼中,就跟没我这个人似的,回来了也耷拉个脸……”
“娘,你少说两句。”林开栋不爱听这些:“我们如今住着她院子,把她的银子也收了,她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
林母本来只是随口抱怨,见儿子帮着媛儿说话,顿时不悦:“我是长辈,对待长辈要有基本的礼貌。她如此,分明就是没把你放在心上。都不在意你了,自然也可不尊重我。”
林开栋猛地放下碗筷:“你有完没完?这饭还吃吗?”
林母:“……”
她恨恨道:“我不说了就是。”
口中这么说,心里却又把媛儿骂了个狗血淋头。想着等她回来后,无论如何也要让她立一下规矩。
可惜,两个丫鬟没找到人,一整个晚上,媛儿都没回来。林母本就不满,再加上夜不归宿,她心里的怒气更甚。
翌日中午,媛儿的马车才回来。
听到开门声,林母不阴不阳道:“你还知道回来?”
媛儿一身轻薄的纱衣,走动间腰肢款摆,阳光照耀下,更显得她肌肤如玉,加上眉眼间流露出的媚意,和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林母心下疑惑,还不待她深想,媛儿已经款款上前:“这是我的院子,我为何不回?”
她蔑视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林母:“论起来,该是你们母子俩滚出去才对。”
平时不打招呼林母就已经记在了心头,媛儿如此明目张胆,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我说话?”
“我说了,你待如何?”媛儿语气愈发冷:“我不止说,我还要骂人呢,你这个死老婆子,占起便宜来没够,赶紧给我滚!”
林母:“……”她疯了吗?
这个宅子的房契还在自己手中,她的银票也大半由自己收着,难道这些她都不想要了?
不要了正好!
林母霍然起身,扬声吩咐:“来人,把公子抬出来,我们这就滚。”
她冷笑着吩咐:“临走之前,把中人叫来,我要把这个宅子卖了。”
就像是江秋阳收了他们的宅子一样,直接给卖了,想要追回,去问买主便是!
媛儿似笑非笑:“你们两个人可以滚,属于我的东西得留下。”
林母丝毫不惧,振振有词:“这明明是你赔偿给我们林家的!”
媛儿摇摇手指:“我没有赔偿,是你们抢的。”
林开栋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让人把自己抬出去,然后就看到了针锋相对的二人。他看着媛儿神情动作间底气十足的模样,心里渐渐不安。面上扯出一抹笑:“媛儿,你昨夜不回,为何不让人传信?我遍寻不着你,很是担忧,昨晚都没睡着……”
媛儿不耐烦一挥手:“我回来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她伸出手:“把东西还我。”
林母自然是不还的。
眼看母子俩不动,媛儿腰肢款款走回大门口,娇声道:“三爷,他们不肯还,还得劳烦您替妾身讨个公道……”
下一瞬,只见马车中跳出一个发福的中年汉子,虽然胖,但却胖得灵活。两步奔进了门来,一把将媛儿揽入怀中亲了一口,冷笑道:“在这齐城,还没人敢和我陈三爷抢东西!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