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少观心里一动。
他知道母亲舍不得自己,之所以不愿意认,也不愿接济,只是想挽回丁家的生意。
可现在都过了两个多月,丁家还是没松口。江少扬还没放弃,母亲那边……如果有孙子孙女,母亲兴许会和江少扬争取一二。
在江少观看来,江家与其疏远他讨好丁海瑶,期望能以此重新得好处。还不如帮着他挽回她的心,兴许好处来得更快。
毕竟两家的纽带是他,他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两家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回到从前?
这些话,他早就想跟自己大哥说,可一直苦无机会。
“荷月,你跟我一起回内城,然后你去江家。”他强调道:“我大哥不讲理,母亲最疼孩子,你只对着母亲哭诉你的不容易,多说一些孩子没有亲近的长辈而受的那些苦。”
总之诉苦就对了!
赵荷月见他答应,心里一松。
于赵荷月来说,只江家的门楣,就已经很富裕,如果能够做江二夫人,也是不错的。
再有,若靠着她和孩子缓和了江少观和亲娘的母子关系,以后就算他做回了江二公子,也不敢亏待她。
说干就干,两人立刻上了茶楼来接人的马车。车夫知道江少观的打算后,也认为疼孙子的老太太很可能就此原谅儿子。便也愿意卖江二公子一个好。
没多久,马车在江家大门外停下,留下了母子三人后飞快离开。
赵荷月带着两个孩子上前敲门。
门房看到她们,一脸茫然,试探着问:“几位找谁?”
赵荷月满脸凄苦模样:“我找府上的老夫人。”
门房心里嘀咕家里何时有了这样一门亲戚,却也知道上门就是客。立刻前去禀告。
老夫人正被禁足,门房不敢打扰,跑去找了胡氏。
胡氏听到是母子三人上门,脑中浮上来的就是赵荷月的身影,她随口问:“是不是二十多岁模样,纤细貌美,看起来楚楚可怜?”
一边问着,人已经朝大门外走去。
赵荷月看到前来的人是胡氏,心里一沉,面上带上一抹虚弱的笑:“江大夫人。”
胡氏在她三步远处站定,上下打量母子三人:“你们不是卷了银子走了,怎么还有脸回来?”
赵荷月解释:“不是这样的。”她左右看了一圈:“大嫂,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门细聊。”
说着,抬步就要跨门槛。
胡氏上前两步拦住:“江家门楣不高,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有话就在这里说。”
赵荷月:“……”
因为她的出现,江家和丁家断亲,也断了财路。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么大的仇怨。胡氏不可能善待她,可又见不到老夫人……她一颗心越来越沉,嘴上道:“我想先给老夫人请安。”
她伸手去拉孩子:“晚辈上门给长辈请安,这是礼数。”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说得过去。
胡氏却不让,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老太太对孙子的疼爱。加上老太太本来就想接江少观回家,看到这母子三人,很可能顺势让其进门。江少观的女人和孩子都回来了,他自然也能回来。
而这,是胡氏决不允许的。
她冷笑一声:“什么晚辈?若是没记错,当初你是一个人住在外城,二弟抽空去看你。如此几年,你才生下来两个孩子,说句难听的,谁知道你独自住在院子里的时候有没有和别的男人来往?这两个孩子是谁的血脉,还不是只凭你一张嘴?”
赵荷月张了张口,看向身边孩子的长相:“只凭这两张小脸,就能看出他们和观郎之间的关系啊!”
胡氏不以为然:“这天下长相相似的人多了去。”
这就是不讲道理了。
赵荷月羞愤不已:“大嫂……”
胡氏抬手止住她的话:“别这么喊我,我可当不起。有话赶紧说,我家里还有事呢。”
直接就开口下逐客令。
赵荷月只觉无力,她自认是很会说话的人,但在胡氏面前,所有的言语技巧都不管用。
“夫人,我有要事上门,非得见了老夫人才会说。”赵荷月板起脸:“你若是不见,肯定会后悔。”
胡氏一挥手,满脸不屑:“你能让我后悔?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赶紧滚!”
这样都见不着人,赵荷月只能使出杀手锏:“夫人,您何必看不起人?我只是想带孩子上门请安而已,这江家老太太还在,且轮不到你赶人!”
这话把胡氏气得够呛,再也没心思多说,吩咐道:“把这不知廉耻的三人给我赶走。”
下人一拥而上。
赵荷月护着两个孩子往后退,不停大声尖叫。
这番动静,果然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她走到窗边,看向大门方向:“是谁在外头吵闹?”
江少扬把母亲禁足,却也没有把她当犯人,只是不让其出门而已。
江母身边伺候的人还在,对其也忠心,压低声音道:“好像是赵姑娘带着孩子上门想要给您请安。”
闻言,江母满脸诧异:“她不是偷了银子离开了么?”
婆子摇头:“奴婢不知。”
听到尖叫声愈发尖利,江母坐不住了,这要是伤着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想到此,她立刻起身往外奔,门口下人想拦,根本拦不住。也是他们不敢真拦,老太太年纪大了,要是受伤可怎么得了?
江母奔到了大门外,看到一群人围着瑟瑟发抖的母子三人。乍看上去,母子三人简直可怜无比,她瞬间气得浑身颤抖,怒斥:“给我住手!”
胡氏:“……”这些下人不能要了!
提及此事,她有些伤心。江少扬把母亲禁足却不换其身边的人,一来是不想母亲生气,二来,其实是防着她,怕她虐待了母亲。
夫妻之间的这些猜忌,每每想起总让人伤心。
眼看大门口闹得不可开交,引得周围邻居频频观望。胡氏不想丢脸,被母亲发现之后,想就这么把人赶走是不能了。
她当机立断,道:“住手,先进门再说。”
赵荷月也是无奈得很,但凡胡氏愿意听她说话,她也不会闹这一场。
一行人进门后分宾主坐下,胡氏眼神一转:“来人,把小公子和姑娘带到隔壁用点心。”
又看向江母:“娘,不如您去陪着他们?”
江母很愿意,立刻起身。
赵荷月哪里肯,飞快道:“孩子在哪,我在哪。”
胡氏:“……”这女人忒难缠了!
依她的想法,今日就不该让他们进门。今日来请安了,明日又来,他们见是不见?
不行!
胡氏频频看向门口,只希望江少扬早点回来。
江少扬得了消息,来得很快。
他知道丁家那边这么久不松口,该是没希望了,但也不想彻底得罪,引得丁家对付自己,所以,绝不能让二弟回家,最好不要来往。
“我二弟已经死了,几个月前刚办的丧事。”江少扬开口就道,在赵荷月惊诧的目光中,继续道:“我知道最近有个人冒充他,但死去的人不可能活过来。”
赵荷月没想到想要进门这般艰难,强调道:“和我来往多年的人是江少观,他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
所以,无论江少观死没死,两个孩子都一定是江家血脉,必须得进门!
两人对视,寸步不让!
胡氏心里不是滋味,上前隔开两人的目光:“赵荷月,二弟已经死了,还是那句话,这天底下长像相似的人多了去,我们不可能听你一面之词,就认下两个孩子。”
赵荷月面色惨白一片,眼神哀求地看向江母。
江母知道小儿子在外受罪,也想接他回来。看到这母子三人,就如胡氏所想那般,便想认下两个孩子,顺势让小儿子归家。可大儿子夫妻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兄弟之间弄成这样,她心里难受无比:“老大,那些年你二弟怎么对你的?”
江少扬不以为然,为了江家以后,他忘恩负义了又如何?
“来人,把这母子三人赶出去。”
任凭赵荷月如何哭喊,任凭老太太如何恼怒,赵荷月三人还是被赶出了江家大门。
秦秋婉让江少观和赵荷月重逢之后,想到二人以后会互相怨恨,她心情不错地回到府中。
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园子里的楼明远。
“丁姑娘,方才与人有约吗?”
秦秋婉摇头:“不是,只是有些事出去。”
“那丁姑娘现在得空么?”楼明远上前两步,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我想约姑娘出去喝茶。”
秦秋婉欣然答应,二人出了门,直奔茶楼。
看着面前的茶楼,秦秋婉有些诧异,因为江少观就在里面做伙计。
之前秦秋婉偶尔出来散心,也会刻意避开这里。倒不是怕了江少观,而是不想好好的心情被影响。
看她却步,楼明远好奇:“丁姑娘不喜欢这里吗?”
“喜欢。”秦秋婉笑意盈盈:“走吧,这家的点心很不错。”
傍晚的茶楼中是最热闹的时候,整个大堂只有零星几张桌子空着,到处坐满了人。
楼明远让伙计带两人上楼,就是那么寸,刚踏上二楼,就看到江少观端着托盘过来。
两人在半个时辰之前还见过面,看到对方,秦秋婉面色自如,江少观则微微一愣,余光撇见一抹高大的身影,看到二人之间的距离,他又是一愣。
那高大男子隐隐护着女子,可不像是一般友人。
“这位是谁?”再开口时,他语气里不自觉带着点质问。
听到这话,楼明远心里一动,上下打量面前身着伙计衣衫的男人,信口问:“泰安城的规矩当真不同,茶楼中的伙计还能管到客人身上?”
江少观:“……”那自然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