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也不想断!
回身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江母随口道:“我孙子在这儿,我想进来,谁敢拦着?”
说着,过去拉了赵荷月:“你先跟我回家,仔细说说你们这些年的日子。”
儿子刚走,江母很想要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儿子的事。
赵荷月没这个兴致,此时的她满心烦躁。因为跑这一趟,和设想好的结局不同,甚至完全跑偏,还是拉不回来那种。
“伯母,我家里还有事。”赵荷月说着就想要溜。
江母死死拽着人:“别走……”
赵荷月无奈:“我家住在果酱巷子第五家,你得空去找我们就行。”
“真的?”江母半信半疑。
赵荷月推开她的手,带着两个孩子飞快消失在街上。
胡氏看在眼中,冷笑道:“娘,她压根就没想认亲,现在二弟已经没了,她长相好,人又年轻,完全可以再嫁……跟着我们能得什么?”
江母面色难看:“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势利!”
胡氏:“……”她不过说句实话,什么就势利了?
再说,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舍己为人?
“那她为何非要离开?”胡氏不服气:“认亲之后孩子还能有大伯照顾,她不止不认,还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
“闭嘴!”说不过儿媳,江母恼了:“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赶紧想想应对法子要紧。”
胡氏被训,没有再争执,但却满脸不服气,不冷不热道:“我一个内宅妇人,没有遇上过这种事,娘见多识广,自己看着办吧。”
江母:“……”
她瞪着大儿媳:“你二弟刚走,你就对我不敬吗?”
胡氏暗自翻了个白眼,道:“儿媳不敢。”
可看她神情和态度,她敢得很。
江母正生气呢,看到一架青蓬马车在大门外停下,从里面跳出来了满脸焦急的儿子。她顾不得和大儿媳计较,立刻迎上前:“少扬,你可算回来了。方才你弟媳发了疯,把灵堂撤了,棺椁也抬了出来,还说要和我们断亲。”
这些事情江少扬已经听说,他一脸疑惑:“弟妹她一直挺温顺的,待我们家人也有理,怎么突然性情大变?”
胡氏冲上前,率先道:“刚才来了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非说那两个孩子是江家血脉,娘也跟着起哄要把孩子留下,还跟弟妹说让她留下给远鹏做伴。弟妹气得不轻,说当初二弟上门求亲时对天发誓说待她一心一意。若有违背,甘愿主动离开。弟妹捏着了这话,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江少扬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确定那孩子真是二弟血脉吗?”
江母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开口,立即道:“两个孩子都与你二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还能说出你二弟腰上的红痣,不会有错!”
江少扬也觉得难办,这门亲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断的,当下也不多言,上了台阶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他并不意外,沉声道:“劳烦小哥禀告一下,我找弟妹有要紧事。”
里面立刻传来门房的声音:“江公子,您别为难小的。姑娘说过了,她今日心情不好,无论何人上门,都一律不见。您再有事,也改日再说。”
江少扬又敲了半晌,说了不少好话,可大门始终紧闭。
江家拉着一副棺椁停在丁家门口,挺惹人注目。半个时辰后,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江母不想被人围观,提议道:“你弟弟尸骨未寒,咱们先把他带回去入土为安。”
死过的人放入棺椁中还未下葬时,有许多规矩。就这么摆在大街上根本不像个事儿,江少扬很是不甘心,又敲了半晌,才无奈地让人抬着棺椁离开。
秦秋婉没来得及管外面的人,她刚走到院子里,身边的丁远鹏就晕倒在地。园子里立刻乱作一团。
等到大夫诊过脉,丁远鹏喝了药。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彼时江家人早已离开。
送走了大夫,秦秋婉打发了屋中的人,独自守在床边,手伸进被子里给丁远鹏把脉。
医术博大精深,上辈子她特意往医毒上学,一把脉就知,丁远鹏这是中了毒。
大夫配的是调理身子的药,虽然有所助益,却不能解毒。所以,丁远鹏的身子才会越来越虚弱。
她想了想,起身出门,找来了家里的管事:“我想亲自验看一下医馆中的药材。”
丁家名下有两间医馆,里面药材繁多,她去库房转悠几圈,就什么药都有了。
当日午后,秦秋婉就出了门。
到了傍晚,她亲自给丁远鹏熬药,当日夜里,就睡在了孩子的外间。
如此过了三日,这些日子里秦秋婉寸步不离孩子,把孩子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换走,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她找来的一个哑娘贴身伺候。
丁远鹏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在这期间,江家人轮番前来拜访,想要和她解释。
可秦秋婉根本也顾不上,干脆让门房把人拒之门外。外院的大夫想进来请脉,也被拦住。
事实上,上辈子出主意让丁海瑶找来丁远鹏亲生兄弟的大夫,就是如今养在外院的那个。说起来,这还是丁父亲自找来的,只是不知何时被人给收买了。
这一日刚好月初,是各管事送账本来的日子,以前这些事都归丁父管。自他出事后,这还是第一回有账本送上门。
秦秋婉前去亲自验看,发落了两个账目不清晰的,又敲打了一番,又挑出了两个账目清晰明了的赏了,这才把人送走。
短短交锋,已经让管事知道,新接手的姑娘比老爷更加精明。
刚送走管事,秦秋婉正打算用午膳,就有人进来禀告:“姑娘,大夫到了。”
秦秋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请他进来。”
大夫已经年近古稀,头发几乎全白,进门后深深一礼:“姑娘,听说您在忙,本来我不应该来打扰。可是有些事情,老夫非说不可。”
说到后面,语气已经有些不客气。
秦秋婉颔首:“白大夫,有些话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大夫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自顾自道:“小公子的病已经很重。您这些天都不让我诊脉,讳疾忌医,怎么能行?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方才老夫斗胆闯进了门,亲自给小公子把了脉。然后,便觉得大大不妥。”
丁远鹏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两三分,比之前灵堂上好了不知多少。怎么会有不妥?
秦秋婉似笑非笑:“大夫有话直说便是。”
大夫面色慎重:“小公子已经病入膏肓。我听说前两天还晕倒了,这便是病情加重之兆!姑娘,我照顾小公子许久,已经把他当作自家孩子,您可不能不重视啊!尤其方才,我把过脉后,简直心如刀绞。若再如此下去,不出十日,小公子定然……”
秦秋婉来了之后,改变了一些事,比如把江家赶走。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没变,比如大夫的这番话,和上辈子就差不多。
“照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大夫没有从她脸上看到焦急之色,心里微微有些不安。不过又一想,面前的姑娘可不是曾经有父亲庇佑的千金小姐,而是接手了大片家业的家主,变得稳重喜怒不形于色也是情理之中。
这么想着,他心里的疑心尽去:“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和小公子年纪相仿的至亲之血为药引,引出他的一线生机,然后才好根治。”他拱手一礼:“姑娘,小公子已病入膏肓,您千万要上心。”
秦秋婉脸上却没有他那么慎重,似笑非笑道:“之前你为何没说有这个法子?”
大夫一本正经:“那时候小公子病情没有这样重,有我仔细调理,肯定能痊愈。可惜,姑娘您不让我诊脉……延误了病情……”
秦秋婉差点气笑了。
上辈子丁海瑶从头到尾可没闹别扭,大夫随时都可以见丁远鹏,他也说出了这些话来。
若没有丁海瑶的这些经历,秦秋婉都要信大夫的这番话了。
简直就是一本正经的胡扯。
“亲生兄弟没有。”秦秋婉面色淡淡:“你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没有至亲之人的血为药引,你就束手无策。那么,我另请高明就是。”她扬声吩咐:“来人,送大夫离开。”
大夫:“……”
他苍老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姑娘,我照顾小公子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没有我,小公子早就……”
秦秋婉抬手止住他的话:“这些年来,丁家也没亏待你。再说,你我心里都清楚,你为何非要至亲之人的血为药引。看在你照顾了我儿多年的份上,有些事情我不想戳穿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乎是明摆着说大夫是有目的才要至亲之人的血。
大夫面色几变,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在看到她眼中的嘲讽后,心里一惊,行了一礼,飞快退走。
当日午后,大夫就搬出了丁府。
秦秋婉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白大夫的医术确实高明,那些年里许多次都把濒死的丁远鹏拉了回来。但是,丁家也给了他足够的报酬。他救人已经拿了自己应得的东西,某些不该取的,他也不能取。
不过,秦秋婉暂时还没证据,只让人盯着他。
而外城某条巷子里的一间小院子中,赵荷月一整天往门口看了不少次,信心满满等着人来接。
可惜等了一整天,只来了一位卖柴的樵夫。
渐渐地,她眉心越皱越紧,边上的江芸儿试探着问:“娘,会不会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