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张宇岩很是虚弱,但眼神气势却不输以往,被他训斥的大夫立刻就住了口。
今儿太傅大人亲自到了,见状斥道:“宇岩,周大夫是来给你治伤的。”
张宇岩没有和祖父顶嘴,看向门口:“你过来,我要好好谢谢我的救命恩人。”
边上的周大夫心里又羡又妒。
这女子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刚好碰到重伤的张宇岩,才捡了这么大的恩情。若是他碰上,现在救了张家长子嫡孙的人就是他了。
“举手之劳而已,公子不必言谢。”秦秋婉缓缓靠近:“公子如今好些了吗?”
“好多了。”张宇岩想到什么,看向身边的随从:“你说得对,我伤势严重,不宜挪动。先在此养上几日再说。”
随从:“……”
方才是谁非要回府的?
大夫拦都拦不住!
张太傅已经是古稀之年,精神矍铄,将孙子的改变看在眼中,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秦秋婉。
方才所有的大夫都不赞成现在挪动。无论孙子因为什么留下,都是一件好事。
张宇岩失血过多,元气大伤,需要静养。一刻钟后,包括太傅大人在内的所有人都退走了!
秦秋婉也退了出来。
随从在屋檐下熬药,看到秦秋婉后,一脸温和:“康姑娘,昨日多亏了你。”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我家夫人说了,到时候会备一份厚礼相谢。你就等着吧。”
秦秋婉笑了笑:“不必如此。”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嘛。
别的礼物就不用了,直接把人送来就行。
当然了,如今两人身份悬殊巨大,未来如何且不好说。
因为昨天医馆救了太傅长孙的事,今日生意特别好。这其中还有一些是专门凑过来看热闹的。
不过,太傅长孙住在后院,江大夫的后院等闲人都不得进,就算有人闯进去,也会被门口的人拦住。
哪怕如此,也拦不住看热闹的人上门,一整天,秦秋婉都在忙碌。
傍晚时,她正准备回客栈。却见门口停下来两架马车。
前面的马车深蓝色,早上秦秋婉还看到过,那是属于张宇杰的。
后面的马车秦秋婉也认识,来的那天在郊外的梅林外曲晴梅正往上爬,她多瞅了一眼。
“康姑娘,我大哥歇下了吗?”
曲晴梅下了马车就看到了秦秋婉,眉心蹙起:“你怎会在此?”
短短两日,秦秋婉已经被问了好几次。当下道:“托你的福。离开酒楼之后,刚好遇上了好心的江大夫收留我。”
语气寻常,可曲晴梅听着就是不舒服,冷笑道:“教你个乖,不该说的话别乱说。别给江大夫招灾才好。”
这话有些刻薄,张宇杰多看了她一眼。
察觉到未婚夫的视线,曲晴梅回神,眉眼瞬间温柔下来:“张世兄就在里面吗?”
张宇杰嗯了一声,带着她往里走。
这一回,秦秋婉没跟进去,而是回了客栈。
正月的天不热,可今日秦秋婉一直没空闲,忙出了一身汗。回到客栈后先洗漱了一番,刚刚擦干头发,又听到有人敲门。
她顿时皱眉:“谁?”
身为女子独自住在客栈,洗漱之后不宜见外人。客栈应该也知道避嫌,这个时辰,不应该有人敲门才对。
外面传来一个清悦的女声:“康姑娘,我家主子有话跟你说。”
外头的人是曲晴梅的丫鬟。
秦秋婉倒也不意外,坐到了床上拉开被子:“今日乏累,不想见客,请回吧!”
隔着门板听到这话,加上语气不疾不徐,曲晴梅气得慌:“康娘,你快开门。”
秦秋婉就不开,这可是客栈,她是客人,哪怕曲晴梅身为官员之女,也不好强进别人屋中。
秦秋婉躺上了床:“曲姑娘,这就不是你来的地方。天色不早,您还是请回吧!”
曲晴梅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闭门羹,气得跺了跺脚。眼看周围房门中有人往外探头,伙计也往自己这边过来……真要是闹大,丢脸的是她,当下不再纠缠,带着人飞快消失。
又是早上,秦秋婉刚出客栈,正打算去医馆,就被人拦住了前路。
她一脸无奈:“曲姑娘,我只是一个卖力气赚钱的丫头,你何必揪着我不放?”
曲晴梅瞪着她:“最近太傅府的人会经常来医馆,你该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是,我确实忌讳太傅府,可你要是敢毁了我,休怪我无情!”她冷笑一声:“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的家人着想,你也不想给家里人招灾,弄得自己家破人亡,对吗?”
秦秋婉面色古怪:“你要对我家人动手?”
康娘孑然一身,之前是陈家的童养媳,陈家人勉强能算是家人,若是对着他们……曲晴梅可千万要动手才好。
曲晴梅以为吓着她了:“记住我的话!”
语罢,扬长而去。
她也不想受一个小丫头掣肘,这婚事还是尽快退了为好。
秦秋婉正在前院忙碌,张宇岩随从笑着上前:“我家公子的汤炖多了,特意让我送一碗过来给姑娘解乏。”
有汤喝?
秦秋婉顺手接过:“劳烦小哥替我给你家公子道谢。”
昨天张宇岩刚醒,一整天都在昏睡中。今日就特别不同,接下来一整日,秦秋婉喝了三次汤,两盘点心,不用吃饭就已经饱了。
前来名为看病实则看热闹的人太多,江大夫无奈,多请了两人招呼众人。
秦秋婉空闲了许多,也有空喘口气。江大夫将她这两日的辛苦看在眼中,见招呼得过来,便让她早些回去歇着。
能够歇会儿,秦秋婉是很乐意的。
她想歇,可有人不肯。刚回到客栈不久,伙计还在送热水,又有人找上了门。
这一回是陈时鸿。
半个月不见,他的伤似乎已经痊愈,此时他满脸兴奋,进门后急切问:“康娘,你真的救了人吗?”
秦秋婉眉心微皱:“我没请你进来。”
陈时鸿不在意地一挥手:“咱俩什么关系,不用避讳。你真的救了张大公子?他祖父可是太傅,那是帝师!”
如无意外,是陈时鸿这样身份的人一辈子也触碰不到的人。
“太傅府有没有说如何谢你?”
秦秋婉摇头:“这与你无关。”
陈时鸿终于发现了她的冷淡,激动的心瞬间冷静下来,开始摆事实讲道理:“康娘,咱们俩除了没有大婚,和夫妻有何不同?夫妻嘛,就该相濡以沫互帮互助,夫贵妻荣,我过得好了,你自然也有好日子过。”
他压低嗓子,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你当我为何费尽心思也要搭上曲府?”他叹息一声:“我那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康娘,有些话我说出来你或许不信,但我还是要说。之前的那些年里,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我的妻子,也是真想和你相守一生的。”
秦秋婉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后来你为了前程,万分不舍的舍弃了我。现如今,发现不需要费尽心力低声下气也可以搭上比曲府更富贵的人家,你便回心转意了,对吗?”
虽然这是事实吧,可从她口中说出来,怎么听着都有点怪。
陈时鸿强调:“康娘,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向来就不是攀附权势的人,我会那样做,都是为了家人。我的家人中也包括你!”
秦秋婉气笑了:“陈时鸿,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你没有我的身契,我已不再是你的未婚妻。现在我跟你之间只是陌路人!”
陈时鸿一本正经:“但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兴许你腹中还有我的孩子,如何做陌路人?”
秦秋婉看着面前非要和自己搭上关系的男人,冷笑一声:“不要脸。”
陈时鸿顿时皱眉:“康娘,别说这种伤人的话。我知道,之前我对不起你,但我都可以解释……”
秦秋婉一脸好奇:“你跑来找我,是想和我重归于好的?”
陈时鸿颔首:“对!若是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找人上门提亲。然后,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你当你自己是谁?”秦秋婉气得喷他:“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我好不容易离了你这个坑,得多想不开又跳回去?”
陈时鸿讶然。
女子名声比天大,贞洁尤为紧要。
也因为如此,陈时鸿才有信心哄回康娘,或者说,他以为只要自己愿意回头,愿意明媒正娶,康娘一定会感恩戴德,然后迫不及待扑入他怀中。
“你已经失贞于我,难道还想嫁人?”
秦秋婉反问:“我未嫁之身,有何不可?”
陈时鸿大怒:“你敢!”
秦秋婉寸步不让:“咱们走着瞧,你看我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