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氏对上秦秋婉通透的目光,只觉得窘迫,笑容勉强:“我对叔叔和婶娘只有尊重,妹妹这话何意?”
秦秋婉面色漠然:“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你确定要我说?”
她语气讥讽,连氏心虚不已,嘴上却不肯认输,做出一副恼怒模样:“我对叔叔婶娘绝无坏心,去年那个香包,确实是我思虑不周,无意之中险些害了你,后来我回去后内疚了许久,还特意送了不少赔礼,我不知道何时做下了“说出来大家都不好看”的事,还请妹妹明言。”
秦秋婉似笑非笑:“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从未期待过我生不出孩子?”
连氏张了张口,霍然起身:“我今日上门,是真心贺喜,妹妹对我诸多误会,看来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既然如此,我走就是。以后不再上门,大抵便不会有这些误会了……”
她抬步就走。
也是心里笃定钱家没有证据。
他们夫妻确实想过钱婵儿没有孩子后,他们近水楼台,再没有比他们更合适过继的人。不过,这些事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口。
去年得知钱婵儿有孕,她带那个香包确实是故意,用麝香熏衣衫之事若是成功,钱婵儿会小产不说,无论能不能生,只要她带着麝香,也别想有孩子了。
并且,此事隐秘,真被发现,只做出一副内疚模样,声称不知麝香之效就行。更甚至事发之后找出献香之人的后招她都想到了。
唯一没想到的是钱婵儿竟然那般谨慎,压根就没用上香包。更没想到的是钱家对于孩子简直谨慎过了头,曾经他们那么亲近的关系,只因为一个香包,就不再让他们进门。
如今孩子生下,连氏今日上门本意是想拉近关系,最好尽快恢复以前的亲密,可如今看来,钱婵儿别说亲近,甚至还起来疑心。不破不立,就像是夫妻之间,吵一架之后会更加亲密。
至于过继……总有机会的。
此时的前院正宾客满堂,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寒暄闲聊,连氏板着脸进门,对着向她打招呼的人只是点点头。
这样大喜的日子,她这副神情,明显是不对劲的。
于是,她一路走,也吸引了一路的目光。
这城里知道她和钱家关系亲近的人很多,连氏本就想闹大。到了钱母面前一福,未语泪先流:“婶娘,我……”她像是难受得话都说不出一般,深呼吸几口气:“婶娘,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明显就是借口。
钱母讶然:“这是出了何事?”
大喜的日子这样哭,挺晦气的,问归问,钱母心里已然不悦,只是当着人前没有发作而已。
连氏委屈不已,哭着把方才二人的对话说了,末了道:“妹妹话里话外好像我们夫妻上门是有所图谋一般,我实在是……以后如非必要,我都不再上门了。”
语罢,转身就走。
围观众人心思各异。和钱氏不熟的,也在旁边人的闲谈中知道了她的身份。
说实话,钱家诺大家业,谁不眼馋?凡是有可能接手的人,谁能忍住不动心?
钱家夫妻之前跑得那么勤快,对着钱家夫妻俩极尽谄媚,口中再坦荡,要说没有图谋,鬼都不信。
连氏脚下往外走,心里却笃定钱母一定会唤住她,可越是靠近门口,她的心也便得不确定起来。在她即将靠近门口之际,终于听到了钱母的声音:“等等。”
闻言,她嘴角隐晦地勾起,又飞快落下,仿佛从未存在过。回过头时,满脸是泪:“婶娘,我不愿因我让你们母女离心,您不用挽留我。”
钱母面色漠然:“我没有挽留,只是想让你把今日的贺礼带走,既然要断,那便断个干净。”
连氏:“……”
她以为自己听错,满脸不可置信:“婶娘,您说什么?”
“婵儿不会胡言。”钱母看向众位夫人:“诸位可能不知,最近我钱家的生意,已经大半交给了婵儿做主,长瑜只是帮着算账而已。做生意先得识人,婵儿既然不愿继续来往,那便没有来往的必要。”
以前他们夫妻并非不知道钱开宏夫妻俩的野心,事实上,做生意的人没有野心可不成。所以,钱父默认了他们的讨好,想要看看钱开宏能做到哪一步。
有野心是好事,可赚钱得取之有道,得有底线。
上一回香包之事,夫妻俩很是不悦。不过,无论真心假意,两家到底来往多年,且他们足够乖巧,也会哄人。不影响自身的前提下,钱父很乐意让他们得些好处。本以为晾了他们这么久,二人应该心里有数……现在看来,倒是他们白费了心思。
钱母一挥手,边上立刻有人送来了一个玉项圈。
连氏脸色涨红,来往多年,钱家夫妻一直都是和善的长辈,她从未发现过二人竟然这般不讲道理。她本意是拿乔,常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形下污蔑别人,难道不该道歉把人哄回么?
“天色不早,我就不留你了。”钱母挥挥手:“送客。”
连氏就这么请了出去,另一个接待男客的院子里的钱开宏正和人喝酒,也突然就被一脸茫然请出了门。
那日之后,钱开宏夫妻又上门两次,都被拒之门外,后来又找人说和,结果来人刚一开口,钱母就端茶送客,明显不想听。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钱家夫妻恶了这个晚辈。
紧接着,那些前来求钱开宏帮忙挑好料子的客商也得了消息,不再找他们。
秦秋婉满月之时,高母特意上门探望。
高长青养好了伤后,也没闲着,一直都在做生意,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靠着钱家得了不少便宜,平时没少往钱家送东西。
钱府孙子满月,高长青更是备了厚礼。
高母特意来找秦秋婉说话,问候了孩子和她的身子后,不敢多打扰,临走之前,又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了厚厚一叠银票。
“婵儿,这些是那些外地的客商送来的。”怕儿媳不懂,她还强调道:“听说他们以前老是往你那个三哥家里去。”
秦秋婉秒懂,看来是客商们得知了洗三时发生的事,另拜了山头。
“你收着吧!”
钱母讶然:“这么多,我都收着?”
秦秋婉颔首:“收着,以前我那三哥也没分给我们,你们自己收着就是。”
钱母捧着银票的时候有些发抖,自家这是……捡了个金娃娃回来啊!
“那我帮长瑜收着。”
秦秋婉不置可否,高长青手段不错,如今母子俩早已经不复之前狼狈的模样,再不用为生计发愁。银子存着,高母照样过得好。
客商们另找了人,钱开宏夫妻俩坐不住了,要知道,这些好处比他们自己做生意赚的还要多,并且,城中许多人知道他们与钱家亲近,多少会给几分面子,生意也好做得多。
曾经的那些花团锦簇不在,连银子都要飞了,两人哪里还淡定得了?
上不了门,他们就去街上堵人。
秦秋婉坐月子,一个多月没能出门,满月不久,她就闲不住要去街上。于是,顺理成章地“偶遇”了钱家夫妻。
现在的连氏没有了以前那种自己人的底气,眉眼间满是讨好:“妹妹,好巧啊,不知你近来可好?叔叔婶娘可好?”
秦秋婉面色冷然,反问:“不是要断交吗?还是断个彻底吧,招呼也别打。”
她抬步就走,身后的护卫立刻隔开了夫妻二人。
连氏:“……”别问,问就是后悔。
再想要上前,护卫已经不让他们近身了。
钱开宏看着夫妻俩走远的背影,心下一片冰凉。
不能这样下去!
得想法子!
秦秋婉满月,许多以前不让她听不让她过目的事情都要送到她面前。
账本交给高长瑜,她自己就有点闲:“陈家那边如何?”
之前她和谭书玉见过后,婚事没退,不过婚期却往后挪了半年。后来,秦秋婉得知,谭书玉主动让人给郝婉君送银子抓药。
现如今,长旺已经满地跑,会叫人了。
眼瞅着推迟的婚期又要临近,秦秋婉自然会多关注几分。
听到她问话,管事靠近了些:“姑娘,陈家确实发生了一件事。”
秦秋婉顿时来了兴致:“何事?”
管事欲言又止,最后靠近了高长瑜低语几句,飞快退了下去。
这么神神秘秘的,秦秋婉愈发好奇:“到底何事?”
高长瑜面色古怪,隐晦道:“他说,昨天陈亦被郝婉君引了去,然后受了伤,听大夫说,那处不成了。”
秦秋婉:“……”狠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