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扶住了边上的假山才没有摔倒,瞪着面前的壁人,她冷声问:“你们在做甚?”
公主闻声看了过来,扬起鲜艳的红唇,推开边上的男子,自己站直身子:“原来是侯夫人到了。”
她微微偏头,质问:“为何没人禀告?”
边上的丫鬟吓得跪下,急忙道:“侯夫人似乎有急事,奴婢没来得及。”
侯夫人缓步靠近,两人一分开,她眼神着重在那男人容貌上瞄了一眼,确实不是自己二儿子,只是那眉眼……好像三儿子?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越来越像,心下悚然一惊,瞪着公主,颤抖着手指指着她:“你……”
公主扬唇一笑:“侯夫人,你怎么像是发了羊癫疯?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大夫?”
侯夫人怒瞪着她:“你怎么敢?”
公主甩袖坐下,华丽的袍袖翻飞间,尽显傲气,冷笑着反问:“你儿子可以纳妾,我为何不能?”
侯夫人记得二儿子在年初的时候确定纳了一门妾室,可这事若是公主不答应,儿子身为驸马哪里敢?
“那是你答应的啊!”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侯夫人满腹言语不知该如何开口,慌乱道:“你是女子,嫁人就该恪守妇道,怎么能和男人一样?”
公主翘起二郎腿,格外不雅的姿势在她做来也别具美感,她招招手,那边的月白色衣衫男子笑着蹲下帮她捶腿。
她一脸闲适,傲然反问:“我父皇是这天下之主,天下都是他的。我身为他的女儿,多要一个男人怎么了?”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
侯夫人被噎住,好半晌不能言语,她喃喃问:“你这样,青朗情何以堪?”
公主不耐:“这是公主府,我说了算。我想如何便如何,我又没有亏待了柳青朗,也没压着不许他找女人。侯夫人,你来此有事吗?”
“公主府”三字让侯夫人彻底清醒过来。
她站直身子,收敛了脸上神情。正色道:“公主,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公主挥挥手。
伺候的下人飞快退开,那个白衣男子却不动。
侯夫人又看了一眼他容貌,面色一言难尽:“公主,让他也下去。”
“有话就说,他不是外人。”
侯夫人:“……”不是外人,那就是内人喽?
她再没想到,公主当着她的面居然也毫不掩饰。
此时的侯夫人心里乱作一团,早知如此,她今儿就是被尚书府气死,也决不登公主府的门!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今日之前,侯夫人以有公主儿媳为荣。可这会儿发现真相,侯夫人真心后悔侯府和公主府扯上关系!
今日流年不利,她还真有了点去庙里祈福的想法。压下心底纷乱的思绪,强调道:“有些话,必须只有我们俩时才能说。”
公主看她一眼,颇为不耐烦,吩咐道:“庆文,去厨房帮我盯着雪花鱼片,好了就让人给我送来。”
听到这称呼,侯夫人眼前一黑。
不止容貌长得相似,连名字就只有一字之差。
等那位名“庆文”的男子一离开,侯夫人迫不及待问:“公主,你就没发现他和青文长得很像吗?”
公主捻起桌上切好的果子放进口中,颔首道:“若不是长得相似,他也到不了我身边。”
闻言,侯夫人只觉得脑子嗡嗡响。
她怎么敢!
三儿子确实长得好,可没想到连公主也……她一脸崩溃:“既然你喜欢青文,当初为何不直接求皇上赐婚?”
公主吃着果子,似乎不喜,咬一口后放回,眼神示意丫鬟拿走。用帕子擦了擦嘴,才随意道:“他和许多女人不清不楚,还和花楼女子搅和,我嫌脏!”
当真骄傲又随性。
这理由落在侯夫人耳中,只觉荒谬,想到受委屈的二儿子,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气,可当着公主的面只能生生压下,咬牙切齿问:“既然你能找到容貌相似的,京城中那么多青年俊杰,为何还要挑青朗?”
公主一副“你好蠢”的模样,解释道:“做了侯府儿媳,方便我随时看他啊。你知道,我心悦他嘛。”
侯夫人:“……”这什么破理由?
好半晌,她才找回声音:“这些事,皇上知道吗?”
公主扬眉:“应该没人告诉父皇吧?谁敢去说?”
“御史府啊。”侯夫人心里觉得,不能由着公主任性。否则,这事一旦败露,侯府的脸往哪搁?
“他们不知道。”公主不以为然:“庆文从来了公主府就没出去过,他家人都当他死了。这些下人身契都在我手中,若把公主府的事往外说,全家都会没命。只要青朗不说,外头不会有人知道。对了,如今知道内情的人得加上一个你。你会说吗?”
侯夫人当然不会自曝其短。
这事若说出去,丢脸的是儿子侯府。
她觉得脑子晕乎乎的,有些理不明白。所以,公主喜欢三儿子长相,却又因他花心滥情,便不肯招他为驸马,又想时常见人,便祸害了二儿子?
她扶着头,下意识问:“青朗人在哪儿?”
“不在,大概出去了吧。”公主不甚在意:“若是无事,我要用膳了。”
明晃晃的逐客令。
侯夫人今日的来意是想让公主想法子给周家和周家的女婿们找麻烦,可乍然得知的这些事她很接受不了……她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临走之前,她忍不住问:“你心悦青文哪儿?”
公主撑着下巴,笑意盈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说到底,喜欢的只是他的容貌。所以,她并没有非君不嫁,找一个“庆文”陪着就行。
这天下之大,容貌相似的人多了去。只要公主乐意,她可以找出许多个庆文来。
侯夫人晕乎乎出了公主府,想到二儿子,掉头去询问,得知二儿子不在府中,倒是边上的公主府管事一脸善解人意劝她:“侯夫人,驸马对于公主的事都知道,他自己也没有不乐意,和公主也如友人一般相处,您就别担忧了。”她语气意味深长:“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您就算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罢。”
这怎么能装?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这事关乎侯府颜面,关乎二儿子一生,怎么能不管?
侯夫人坐上马车回府,她心里乱作一团,又不能找人倾诉。她下意识想找侯爷,可白日里侯爷根本不在,她转而去了世子的院子。
院子里下人看到她来,急忙上前请安,侯夫人心里烦乱,挥挥手道:“世子夫人呢?”
丫鬟立刻答:“正午睡……”
若是以往,侯夫人不会这么不讨喜,可今日她心里有事,急需找一个能保守秘密的人倾诉,挥挥手:“我自己去找。”
她自顾自到了正房门口,丫鬟见状,想要拦住:“夫人正午睡。”
侯夫人不耐烦:“我有急事。”语罢,自己伸手一推。
门打开后,她直接进门,隐约看到高氏坐在屏风后的榻上,她挥退了丫鬟,缓步进门:“从曦,我发现了一件事……”
刚绕过屏风,发现高氏坐在榻上强颜欢笑,怎么看都似乎有些不自在,面色隐隐发白。
侯夫人讶然,上前两步伸手去摸她额头:“你发热了?”
她抬手急,一不小心扫到了边上一副画像。
画像刚卷还未捆起,落到地上后摊开,露出一个如玉一般的男子面孔。
侯夫人看在眼中,只觉格外熟悉,她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的高氏,颤抖着手指,声音也颤颤:“你……”
话未说完,白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