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娆还真没反应过来。
周月茹态度太理所当然,她下意识就往前走了一步。反应过来后,她满心的委屈。
从小到大兰娆只需要练舞弹琴,学习各种技艺,奉茶这种事从来都不干的。哪怕近几年接客,也有小丫鬟在一旁伺候。
兰娆拎着茶壶,眼泪控制不住滴滴落下,柳青文看在眼中,伸手接过:“我来。”
被人怜惜,兰娆愈发委屈,脸上眼泪落得更凶。
秦秋婉一脸莫名其妙:“倒茶而已,你哭什么?稍后你要帮着布膳,看到你这模样,我大概会倒胃口……”
“够了!”心上人被如此侮辱,柳青文忍不住板起脸来:“夫人,她在花楼受人追捧,从来不会做这些事,你若需要人伺候,我帮你买。”
秦秋婉:“……”还挺会怜香惜玉嘛。
她一脸不解:“可买她我花了八百两!足够买一两百个下人,我让她来,就是想感受一下被她伺候是不是特别舒心。想知道你们这些男人为何如此前赴后继追捧于她?”
她疑惑地上下打量兰娆:“连倒茶都不会,不过如此!”
兰娆悲愤交加:“我学的是琴棋书画。”
秦秋婉一合掌:“正好,弹一曲听听。”
立刻就有人送上了琴,兰娆不动,看向柳青文。
柳青文满脸不悦,吩咐道:“兰娆,你先出去。”又看向蒹葭等人:“你们也出去,我和夫人有话要说。”
蒹葭没动。
秦秋婉看着手上因为成亲特意涂的大红蔻丹,随意道:“有话就说。”
柳青文看着她,神情变幻,好办晌,放缓了语气:“夫人,你为何要去帮她赎身?”
“听说她是你红颜知己,昨晚上你还跑去陪她过夜。”秦秋婉一脸理所当然:“出嫁之前,我娘跟我说。成亲之后,要想法子把你留在家中,这样夫妻感情才能长长久久。你既然放不下她,那我把人接回来,你就能留在家里了啊!”
没毛病!
柳青文面色一言难尽:“夫人,可我们俩还在新婚,不宜纳妾。我把她送走,成吗?”
“不成。”秦秋婉振振有词:“她要是不在,你肯定还要往外跑。”
柳青文噎住,他说不出以后都不再见兰娆的话。
秦秋婉侧头,不悦道:“听不懂话?弹琴啊!”
方才蒹葭没走,兰娆便也没动,此时被斥,她刚止住的泪又夺眶而出,整个人愈发楚楚可怜。
她泣不成声,整个人微微颤抖,柳青文满眼怜惜,秦秋婉却突然递过一个痰盂:“会哭也是本事,这般我见犹怜,我看着养眼,泪落在地上不好,你就对着这痰盂哭,若是能装满,我给你涨工钱。”
兰娆瞪大了泪眼,再哭不出来了。
柳青文只觉得乖顺的妻子突然就变得面目可憎:“你别欺负她。”
“哎呦!”秦秋婉捂着胸口:“你这么凶做甚?我花了八百两银子买她,可没想请一个祖宗回来伺候。她会琴棋书画我才把人带回来的。花这么多银子,当然是怎么舒心怎么来?难道就你能享受,而我不能?”
柳青文:“……”还说不通了。
秦秋婉已经又开始催促兰娆:“快点哭啊!若是哭不出,就去弹琴。听说你一曲高山流水引得许多书生写诗称赞,也让我听听。”
柳青文揉揉眉心,只觉头疼。
兰娆等了半天,没等到柳青文出言相帮,气得坐下,抬手就开弹。
琴声悠扬,弹琴女子容貌绝美,动作优雅,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舞动,格外动人。
一曲终了,秦秋婉合掌大赞:“不错!果然不愧是被众人追捧的花魁。再来一曲!”
兰娆:“……”
她委屈地看向柳青文,眼泪汪汪。
秦秋婉微一示意,蒹葭立刻秒懂,捧了痰盂放到兰娆下巴处。
实在太好笑,蒹葭忍得辛苦,整个人身子微微颤抖。
柳青文受不了美人哀求的目光:“夫人,兰娆初来乍到,让她歇会儿。”
“好。”秦秋婉好脾气地答应,在兰娆即将出门时,她继续道:“这么美的琴声,得邀嫂嫂和公主前来同赏,顺便拉近一下妯娌关系。”她一脸邀功模样:“夫君,你觉着如何?”
柳青文:“……”不如何!
门口的兰娆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回头:“我还要弹?”
“为何不可?”秦秋婉满脸疑惑:“你学琴,难道不是弹给人听的吗?要不是我,你一辈子都见不着公主和侯府世子夫人,以你的身份,能给她们弹琴,是你的福气。”
当下人分三六九等,像花楼属于下九流。秦秋婉自己没有看不起普通人,不过,这话可以打击兰娆,她便借来一用。
果不其然,听到她理所当然的话,兰娆面色苍白无比。
秦秋婉想做的事,谁拦都不好使。再说,以周月茹的出身,只要没有忤逆长辈虐打谁,也没人能说她的不是。
当日午后,她就写了帖子送去给嫂嫂高氏和长宁公主,甚至还递了一封给还借居府中的贺纤纤,邀她们过来听琴看舞。
柳青文坐在一旁,看得冷汗直流:“夫人,兰娆她有身孕,不宜劳累。”
秦秋婉正手写帖子,闻言随口道:“那就不跳舞,等她临盆后再说。”一副大度模样。
帖子送出,彼时高氏正在喝茶,见下人送上帖子,打开之后,口中茶水瞬间喷出。
边上丫鬟急忙去擦,高氏将帖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做梦一般:“没生气?居然还邀我们听曲?”
而贺纤纤拿到后,满脸畅快,冷笑道:“我看你还怎么闹妖!”
翌日早上,三人几乎同时到了,彼时,秦秋婉已经吩咐人在园子里摆好了台子,底下备了瓜果点心和打扇的丫鬟。
柳青文担忧心上人,今儿哪儿也没去,看着秦秋婉忙里忙外,好几次欲言又止。
秦秋婉忙里抽空回头,笑意盈盈:“果然,只要把兰娆接回来,你在家就呆得住了。”
柳青文恼怒:“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为何要如此折辱于她?”
闻言,秦秋婉心下冷笑。一脸不解:“能够给公主弹琴,那是她的福气。这份福气是我给的,她该谢我才对,怎么能是折辱呢?”
这就是认知上的不同。
柳青文把人当红颜知己,是把兰娆当做和自己同等身份。看她让其倒茶,就像是让他自己倒茶伺候人,他自然满心不爽。
当然了,如今柳青文还没发现自己的心思。
不只是他,京城中许多贵公子看兰娆,已经没有把她当低贱的花楼女子,都是将其引为知己友人。
余光看到门口几人结伴而来,秦秋婉笑着迎上前:“给公主请安。”
又拉了高氏:“你们来得正好,一会儿兰娆就登台。”
像是说戏子似的。
看到几个女人同来,柳青文只觉得头皮发麻,借口有人邀约,飞快溜了。
他往院子外走,其余三个女人都看他,而秦秋婉则看着她们。
台上的兰娆也看到了柳青文头也不回远去,满脸是泪,开始抚琴,一曲幽怨的曲子从她手底下流出。
秦秋婉立刻喊停:“太悲伤,今儿我们几人茶会,来点欢快的。”
兰娆:“……”
这没人帮她说话。在蒹葭的催促下,她满脸是泪的弹了一曲喜庆的曲子。
秦秋婉随意听着,笑吟吟举杯:“我初来乍到,若有做得不对的,诸位多担待。还有啊,昨日我给兰娆赎身,才恍然想起我对夫君一点也不了解。你们知道吗?”
几人有点僵硬,秦秋婉恍若未觉:“若是他有红颜知己,一定告诉我,昨日我把兰娆接回,他搁家待了半日,今日也这个时辰才离开,都接回来,他肯定舍不得离开。”
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