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人越来越多,当谢隐把人扭送到派出所时,后头已经跟了一串长龙,孙警官熬了一夜没睡,突然听说犯人被送来了,先是吃了一惊,而小镇居民们的怒火已经到达了顶点,有拍照的有录视频的,还有捡着啥就拿啥往犯人身上丢的。
孙警官看到这一幕,顿时头疼不已,好不容易安抚群众,把谢隐跟男人带了进去,他问:“你怎么抓到的人?”
谢隐把过程跟他讲了一遍,孙警官头更疼了:“也就是说,你没有证据?”
“他就是犯人。”谢隐说。
孙警官办了这么多年案子,最讲究的就是证据,空口说谁是犯人大家都会,可你把人抓来了,要是没有证据怎么能行?
“我不是!我没有!你凭什么冤枉我!”
原本在谢隐手里安静如鸡的犯人到了派出所,看到了警察,反倒壮着胆子不害怕了,毕竟在他看来,谢隐会动手揍他,还把他腿给弄断了,但警察们不敢,只要没有证据,他打死不承认,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我要告你!我腿疼死了!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说我是犯人?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干的,以后我还怎么生活?!”
听到此人中气十足的喊话,孙警官感觉棘手极了,男人又继续叫嚣:“你随便抓着我就说是我,我看你才是喜欢小孩的变态!贼喊捉贼是吧,你以为你把我抓过来就能拿我顶罪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他叫得越来越大声,孙警官的视线也在男人跟谢隐之间来回看,面对男人的不服气,谢隐很平静:“每次你都把孩子的尸体丢在公共场合,生怕别人发现不了,这说明你极力想向世人炫耀自己,典型的自恋型人格,我不认为你能舍得把一切证据销毁。”
虽然男人很鸡贼的没有留下一点自己的dna,可从他的弃尸行为来看,他非常渴望能够得到他人的瞩目,自卑的同时又有着极其自大的一面,但现实生活中他无法依靠自己来实现受人重视的目标,所以才会选择孩子,因为只有在孩子面前,他才能像个神。
“不敢选择成年人,只敢对孩子下手,去宣泄你那可笑又扭曲的**,你以为你很厉害,其实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谢隐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一个阳|痿早|泄只有3的劣等废物。”
显然这激怒了男人,来自身材高大容貌英俊且没有性功能障碍的成年男性的嘲讽令他暴怒,凸起的眼珠子死死瞪着谢隐,要是没有其他警察把他摁住,他应该已经朝谢隐扑了过去,试图宣泄自己内心的愤恨与怨毒。
之前看到这人外表平平无奇,甚至称得上老实巴交,孙警官还觉得谢隐可能是抓错了人,但随着谢隐一句话将对方惹怒,男人瞬间变脸,那阴恻恻的眼神令孙警官都觉得毛骨悚然。
这样的一个人……他走在马路上,从你身边来来回回走了七八趟,你都不一定注意得到他,因为他实在是太普通、太平凡了,平凡到随便一抓就一大把,谁能想得到就是这么平凡的人,却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夺走了三个无辜孩子的生命?
“我会杀了你,我迟早会杀了你。”男人压低了声音威胁谢隐,“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去找你。”
谢隐的反应是当作没听到。
被视如无物的男人再次破防,他实在是受不了被人这样对待,这令他感觉无比痛苦和愤怒,他受够了被忽视,受够了总是什么都得不到!
孙警官已经派人去搜查了这个名叫吴伟民的男人的家,果然在他的二手笔记本里找到了证据,正如谢隐所说,这人是个自卑的自恋狂,一方面他认为自己很强大,能够随意掌控他人生死,另一方面他又学习学习不行,干活干活不行,三十好几了仍旧找不到对象,一个月拼死拼活也只能赚几千块钱,这让他的心理愈发扭曲。
所以他用摄像机录下了整个犯罪过程,并且存在电脑里时时回味,这能增添他的自信,一连杀了三个孩子都没有被人抓到,市局派来的警察也不过如此,这愈发让吴伟民增长了信心,如果谢隐没有把他抓起来,他会继续杀人。
案子终于是破了,整个小镇欢呼雀跃,他们可以回复到往日的平静生活了,然而对于那三个失去了孩子的家庭,这悲伤与痛苦将伴随他们直到死亡。
就算犯人被捕又能如何?就算判处死刑又能如何?失去的人无法回来,犯人给幸存者所带来的绝望永远不会消除,他们无法再回到过去的生活了。
回去看到蒲婆婆,老人一脸关切,欲言又止,谢隐主动握住她的双手:“您放心,我没事。”
蒲婆婆说:“婆婆给你烙饼子吃。”
她到现在还记得谢隐一口气把一盘子烙饼吃光的画面,所以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便要去烙饼子。
谢隐沉重的心情这才轻松了几分,他失笑,摇头:“那就有劳婆婆了,您烙的饼子是我吃过味道最好的。”
蒲婆婆也笑起来:“那可不,虽然我做菜不行,但烙饼可是烙了几十年!我老伴儿还在的时候,也特别喜欢吃我烙的饼,来来,小隐,我教你,以后你想吃,要是婆婆不在,你就可以自己烙。”
却不知谢隐已经决定直到她长命百岁,都不会离开这里了,他要在这里守护她寿终正寝。
这话谢隐并没有跟蒲婆婆说,只是笑弯了一双黑眸:“婆婆怎么会不在?我自己烙的没有您烙的好吃,我给您打下手,慢慢学。”
一老一少边说笑边向厨房走去,谢隐并没有将吴伟民的事情放在心上,人已经抓了,等对方一死,他就会带走吴伟民的灵魂,让对方也好好尝尝被另一个自己绑架、虐待、杀害却又无从逃脱的滋味。
可是令谢隐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以为小镇会从此恢复平静,谁知道当天晚上突然没有通知就停了两个多小时的电,等到次日一早,到校最早的学生发现了因停电提前下班的老师死在了班级的讲台之上。
教室门锁一共有四把钥匙,一把由学校保卫科保管,一把在班主任手中,剩下两把则由班长和平时到校最早的一位同学负责,可想而知,对于刚读初中,今年才十三岁的初中生而言,早上到校开门,却发现老师死在讲台上,会是一件怎样可怕的事情。
这可怜的孩子终其一生都无法消除这巨大的阴影了。
孙警官正打算在今天带吴伟民回市局,结果人还没走,又出人命了!
学校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学生们人心惶惶,只能暂时放假,谢隐照常去超市上班,只有蒲婆婆在家。
看到小善背着书包回来,老人愣了一下:“还没到放学时间,你咋回来了?”
小善进来后反手将大门带上,“学校出事了,所以暂时放假,老师说等上课了会打电话通知。”
蒲婆婆忧心忡忡:“出什么事啦?居然连课都停了。”
“初一的一个老师被人杀死在教室里,我回来的时候警察都去了。”
蒲婆婆做梦都想不到又出了杀人案,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在这小镇上安安稳稳过了几十年,别说是杀人案,就是邻里之间相互红眼的次数都少之又少,现在接连出了两起杀人案,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小善慢慢向蒲婆婆靠近,“婆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该不会是这个小镇被人诅咒了吧?”
蒲婆婆说:“要讲科学,不要封建迷信,肯定是还有坏人没被逮出来,要相信警察,他们肯定会抓到犯人的。”
“可是我觉得警察好没用,要不是谢隐哥哥,他们现在还跟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根本抓不到人。”
蒲婆婆摇头:“怎么能这么说?警察同志很辛苦的,起早贪黑还要面临很多危险,孩子,你可不能这样想。”
小善走到她身边,抬手放在了蒲婆婆的肩膀上,撒娇地靠过来:“知道啦!”
蒲婆婆摸摸他的头,看得出来她很是担忧,在她眼里警察跟老师都是最值得尊敬的职业,可现在居然有一位老师在学校里被害死,太让人痛心了。
先前孩子失踪,一开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这次老师被杀死在学校,发现现场的还是几个早到的学生,瞒是肯定别想瞒了,几个学生都吓得够呛,尤其是那个开门进去的,已经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到现在都无法平静。
信息时代就是小镇上发生一点小事,各种各样的群便已经传播开来,谢隐正在整理货架,就听说又有人死了,他感觉很不可思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寻常普通的小镇,短短几天内出现两个杀人犯的概率能有多大?
但它就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大王,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怎么会这样呢?”
谢隐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算是这个小镇真的藏了两个变态杀人狂,但是在数日内同时犯案的可能性又是多少?还有这若有所无、哪里都有又哪里都找不到的佛骨气息,令谢隐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他就听说因为有老师被杀,所以镇中学暂时给学生放假,让学生们提前回家的事情,谢隐立刻想起了小善,他已经做完了工作,本来时间充裕的情况下他会帮其他人干点活,现在他心系蒲婆婆,根本顾不得这些,打了声招呼便快速往回赶,离蒲婆婆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谢隐就看见从来敞开的大门居然是关起来的,这让他心里极度不安。
他从来都不信任小善,虽然这个孩子迄今为止没有做过任何坏事,而且还很贴心懂事,可谢隐就是不信任它。
哪怕小人参精跟小刺猬精都对小善生出了好感,认为小善是个好孩子,谢隐仍旧对其再三戒备,除非必要,决不让蒲婆婆跟小善单独相处。
不过在蒲婆婆面前,谢隐不想让她为了自己跟小善的关系担心,所以还会维持表面和平。在他看来,小善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看起来再乖,骨子里仍旧充满邪恶。
“大王为什么总觉得小善是坏孩子呢,难道就因为他身上的因果之线吗?”
对于小人参精的问题,谢隐回答:“这还不够吗?从我有记忆到现在,没有见过任何因果之线泛黑的会是个好人。他们即便现在没有做坏事,未来也一定会做。”
人与人生而不同,有些人可能造了杀孽做了错事,但究其原因要归结于环境与教育,本身的因果之线是最初的纯白,只是后天被染上黑色。
而小善的因果之线天生便是黑色,这表明他异于常人,即便有正确的引导与教育,也无法步入正途,他天生邪恶。
“可是大王不是常说,孩子是可以教的吗?”
“有些极少数的人是例外。”
“但是大王都没有尝试过去相信小善、教导小善,就这样认为小善无药可救,真的好吗?这难道不是一种偏见吗?”
小人参精疑惑的问话令谢隐的脚步停在当场,一时间,他竟不知要如何回答这个小家伙。
小刺猬精到底在人间受过供奉几百年,比起小人参精懂得多一些,它说:“人之初,究竟是性本善,还是本恶呢?同样都是遭受过痛苦童年的人,有的人能够坚持正道不忘初心,有的人却以此为理由彻底堕落,可见人与人天生便是不同的,大王不相信小善,那我也不相信。”
有无更是拍着小触手附和:“不相信!不相信!”
说话间谢隐已经走到了门前,他伸手将大门推开,看见蒲婆婆跟小善一起坐在院子里摘韭菜,听到大门响动,两人都很高兴:“小隐/谢隐哥哥回来啦?”
谢隐嗯了一声:“今天上午的工作比较少,所以先回来了。”
“谢隐哥哥你知道吗?我们学校出大事了!”
虽然谢隐总是对自己礼貌而疏远,但小善似乎对谢隐很有好感,他抓着一把没摘干净的韭菜激动挥舞:“早上初一的一个学生到学校,教室门一打开,发现他们班老师死在讲台上!听说血流了好多好多……老师不让我们凑过去,所以给大家放假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复课呢!”
谢隐已经从超市同事的口中得知了此事,听到小善的话,他问:“昨天晚上停电,你不是说学校提前放学了吗?”
“对啊,所以不明白老师为什么有又回学校去了,而且死在教室里,教室门还被人给锁上了。”
“警察去了吗?”
“我到校的时候他们就去了,好几辆警车呢,我还看见孙警官了。”
谢隐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拿了一把小马扎,坐下来一起摘韭菜,眉头微微蹙着,显然得知有无辜的人死去,对谢隐来说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同时他也在想小人参精的话。
迄今为止,他所见过的每一个身上带有黑色因果之线的人,都是大奸大恶之徒,从未有过例外,这种天生因果线为黑色的人极为少见,所以在见到小善的第一眼,谢隐便感觉他很危险。
可是过了这么久,小善一直表现很好,无论在蒲婆婆家还是在学校,除了成绩不是特别理想之外,完完全全就是个好孩子,甚至不顾谢隐对他的冷淡,很努力想跟他做朋友。
这也让谢隐产生了疑惑,也许他从前的想法是错的,太过想当然?从小善身上的因果之线来看,虽然天生便是黑色,但还没有滴血,说明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许……真的可以教好?
摘了好一会儿韭菜,孙警官上门了。
原来是因为小镇派出所本来就人手有限,除却维持日常治安,还要破案,而加上孙警官,市局一共也就来了五个人,之前谢隐表现优秀,孙警官想邀请他作为辅警帮帮忙。
蒲婆婆一听,连忙说:“帮帮帮,这个忙咱们得帮。”
谢隐摇头:“不用做辅警,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就行。”
“那怎么行?”孙警官立刻道,“派出所给你开工资的,这等于占用你平时上班时间,不能让你白干啊!”
最后拗不过孙警官,谢隐还是去派出所做了登记写了申请表,还领了一身警服回来,蒲婆婆高兴的不得了,非要谢隐换上给她瞧瞧,谢隐没办法,进屋里穿好出来,蒲婆婆看得眉开眼笑:“好看,真好看!”
小善也很羡慕:“谢隐哥哥真高,我以后能不能长到一米八啊?”
他现在虽然已经读初中了,但个头在一群小男生里只能算是中等,所以超级想要谢隐的身高。
换作从前,谢隐不会回答小善,今天他却说:“好好吃饭,会长高的。”
小善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响亮的应了一声:“是!”
见他如此,谢隐的眼神愈发柔和。
孙警官等人正为了这桩案子焦头烂额,真就奇了怪了,怎么就那么巧呢?停电的时间里,学生们都回家了,学校里没有人,又因为断电,学校监控啥也没拍到,不知道那位老师究竟是为什么没回家,又是为什么会死在讲台上,还被人从外面把门锁上。
死者是一位年过四十的男老师,平时比较严肃,但教学水平不错,而且很关心学生,昨天晚上停电,他应该是跟在学生们身后离开的,可就是因为停电,学生们只能打开手机手电筒,那么黑的情况下,根本分不清楚老师究竟有没有走。
而这位老师家离学校很近,平时又是步行多一些,就更难确定他到底是一直没走,还是走了到半途遇到凶手又被抓了回来。
除了谢隐,孙警官还找了其他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忙,不过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人手不够,他向市局申请能不能再调几个人过来,可消息发过去之后却是石沉大海,电话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想通过网络联络,却不知为什么怎么也联系不上。
就连之前准备派两个人先把吴伟明押送去市局的计划都因此搁浅,因为负责押送的两个警察转了一圈,居然又把警车给开回来了!
孙警官看到这一幕感觉很奇怪:“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把人先送到市局吗?”
两个警察一脸快哭的表情:“我们也不知道啊孙队!明明都上高速了,可开着开着,就开回来了!”
孙警官不信:“胡说八道,你俩该不会是故意蒙我吧?”
“真不是!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工作,我们哪能骗人呢?”
孙警官还是不信他们说的,于是决定这两人留下,他再带个人开车押送吴伟民回市局,于是就给谢隐打了个电话,奇怪的是,这回电话通了。
等待谢隐到来的路上,孙警官又给市局的领导拨电话,然而无论他拨打几次,对面永远都不会有人接。
他跟谢隐算是比较熟悉了,不过自己的同事说的那些胡话,孙警官没好意思跟谢隐说,哄小孩子,小孩子都不一定信,他要是说出来,谢隐说不定还觉得他脑子坏掉了。
吴伟民戴着手铐被关在后车厢,谢隐坐在副驾驶,孙警官打算亲自开车。
一切都跟来时差不多,从小镇主干道往南行驶,大概五公里的地方有一个交叉路口,左转再行驶十分钟左右,会有一个收费站,过了这个收费站上高速二十分钟就能到达市区,这么近的距离,那俩货却说什么开着开着开回来了,这不扯淡呢吗?
孙警官一个字都不带信的!
他盯着两边路况,为了避免自己走弯路,他还特意开了导航。
而谢隐从上车之后,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他比孙警官更快察觉到不对劲。
随着时间过去,孙警官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他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按照导航在走,可怎么又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