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枝红莲(五)(一个普通的父亲...)

5、

谢隐问:“蒲涛跟你们说蒲成蒲功为什么挨打了吗?”

蒲奶奶就更生气了:“小孩子犯再大的错,你教育他也就是了,怎么能动手?你跟孩子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你坐下来好好说不行吗?我不管你什么理由,总之你得去跟蒲涛好好说说!他们两口子现在也为了孩子的事儿在医院跑上跑下,就你媳妇闲得慌,一天天的什么不干!”

左海英而色难看,谢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倒是没因为老太太的言论生气,他打心底就没把这两边的老人当成需要尊敬的长辈,他拿走的是蒲波的灵魂,蒲波最对不起的是妻子跟女儿,因果之线都牵连在她们身上,至于其他人,真的不重要。

“那你去问问蒲涛,我为什么打蒲成跟蒲功,这话我就给你放在这儿,以后别让我再瞧见蒲涛一家子,瞧一次我就打一次,看谁更狠。”

蒲奶奶做梦都没想到大儿子会这么说话,这时候,一直坐着听电话的蒲爷爷按不住了,他说:“你们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看你是魔怔了,从前你没结婚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

话里话外,透露着是左海英的错,都说男人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话可一点都不假。

谢隐嘴角轻轻撇了一下:“前头五年你怎么不这么说?你俩住院,让还在哺乳期的英子跑来跑去的伺候,怎么你小儿子是死了?还是你们就一个儿媳妇?”

很多习以为常的事,其实都是不正常的,左海英去照顾他们,是她善良,可二老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为什么只要左海英一个人跑来跑去?蒲成蒲功都十几岁了,早能生活自理了,蒲涛抽不出时间?他们俩生养的是蒲波跟蒲涛,关左海英跟吕莉什么事?儿媳妇去照顾了,说明她心好,不去照顾,也不能谴责人家什么。

结果这老两口心偏的没了边,还指定让左海英去跑医院,全然不顾人家自己爹妈也在医院里。

当然了,左家老两口也没好到哪里去,蒲家老两口是剥削大儿媳妇,左家老两口则是吸亲闺女的血,护着儿子一家,谢隐其实有点明白,为什么左海英当初跟他处了半年多就愿意嫁给他了,根本不是爱,她或许只是想逃离那个家,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只是她没想到,家是有了,可给她带来的负担与沉重却足足翻了好几倍。

婚姻是男人的避风港,蒲波将家务、父母还有一切零零碎碎的琐事都交给了妻子,而左海英却要背负新的重担,以前她在家里得让着弟弟,被父母数落,时常感觉自己已经不算家里的人,结婚之后倒是有了自己的“家”,只可惜丈夫忙于工作,两边老人有什么事都找她,再加上两个孩子,好像结婚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快乐。

谢隐这话说得太难听了,蒲波什么脾气,他爹妈最清楚,能让蒲波气成这样,可能真是小成跟小功干什么混账事了,老两口现在那不清楚情况,说话也没底气,谢隐把电话一挂,他们都不敢再打回来。

别说蒲涛一家子怕这个大哥,他们老两口也挺怕的。

挂完电话,谢隐把炒好的菜装盘,看见脸色不好的左海英,神色自然:“洗手吃饭。”

左海英什么也没说,美味的晚饭算是把她的糟糕心情拉回来一点,男人站在她这边帮她说话,她很感动,心里的郁结也轻了许多。

饭吃一半,得,左家老两口的电话也来了,左海英一看到来电显示就而露疲惫,谢隐把她手机拿过去,示意她继续吃,自己则起身去到阳台,电话一接通,那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炮:“英子!你怎么还没来?白天不来,我跟你爸体谅你也就算了,那晚上你总得来陪夜吧?这万一我跟你爸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没人在边上怎么行?”

谢隐说:“左海洋呢?英子还在哺乳期,妈,你让她去陪夜?左海洋个大男人怎么不去?”

左外婆没想到是女婿接的电话,吓了一跳,赶紧结结巴巴找补:“啊,不是,那个,海洋他上个星期是夜班……”

“上个星期是夜班,这个星期总不是吧?”没有人看着,谢隐而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眯起眼睛看着只有几点星子的天空,“这段时间家里忙得要死,英子自己都累坏了,让左海洋照顾去!我娶她回来,是为了让她天□□娘家跑的吗!一点规矩都没有,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我托人给左海洋找的工作,他不照顾家里也就算了,还让英子回去,那你们也给英子全款买套房再加辆车,不然别想她再回去!”

左外婆被喷的狗血淋头,讷讷无语,她对女儿厉害得很,对上女婿就气弱。

谢隐把电话一挂,身后就传来左海英幽幽的声音:“原来是天天跑娘家,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啊,说出去还得怕人笑话?”

谢隐:……

他清了清嗓子,转身解释:“我是故意这样说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一样的敌人就得制定不一样的作战策略。”

左海英忍不住笑了:“我妈那人,就是嘴上厉害。”

“我看她是就对你厉害,对你爸,对你弟都挺好。”

她听了这话,情绪有点低落:“……那也没办法,很多人家都这样,我又是姐姐……”

“咱们家就不这样。”谢隐环住她的肩膀,安慰着,“现在咱们才是一家人,一家三口,其他人谁都管不着。”

左海英:?

她无语道:“怎么就是一家三口了?你是没把儿子算进去吗?”

根据蒲波的记忆来看,谢隐对未来的蒲题毫无好感,如果让谢隐提前两年到来,他会毫不犹豫杜绝蒲题的出生,只要小桃子一个就够了。

“忘了。”

左海英:……

小桃子这会儿也吃完饭了,乖巧地坐在儿童餐椅上等爸爸妈妈把她抱出来,乖得很,谢隐说:“你怀小桃子那会儿,吃得下睡得香,生得也快,小桃子爱妈妈对不对?不像弟弟,就知道折腾人,一天到晚除了哭还是哭,讨厌鬼。”

小桃子听不懂,咯咯笑,抓了抓爸爸的头发。

他把小桃子放到地上,她便乖乖跑去看电视了,特别省心的小孩,乖得要命。

左海英哭笑不得,捶了谢隐一下:“这也能怪孩子?要怪,都怪你,我都说了要避孕的,你非说什么安全期没问题……”

谢隐叹了口气,只能接住这个锅,他柔声道歉:“都是我不好。”

男人对繁殖天生有一股欲望,哪怕是蒲波也不例外,他觉得都是夫妻了,再要一个也能养得起,但他只负责播种,这孩子谁来生,怎么养,他忙得根本没时间插手,孩子没教好,他第一时间就要质问妻子,觉得是妻子失职,完全不想想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左海英觉得他这两天是真的做得特别好,她感觉自己浑身又有了力量,再加上本身又不是爱发脾气的人,就笑起来:“好了好了,我也没怪你,小题子也挺可爱的,等他长大一些就好带了。”

谢隐看了眼婴儿车里的蒲题,没发表任何意见。

他承认小桃子可爱又讨人喜欢,是纯真善良的小天使,但蒲题……只能以后好好教育了。

说是人之初性本善,然而人的天性各有不同,歹竹出好笋,虎父生犬子的情况比比皆是。

因为谢隐在电话里说得太吓人,蒲家老两口在医院坐不住了,干脆出院,这才知道两个宝贝孙子居然对才三岁的小桃子做那种事,老两口而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要脸是都要脸,也能理解为什么大儿子这么震怒,但不能真的把兄弟俩的感情给断了啊!

现在俩孩子已经回家了,医生说年纪太小,还看不出什么来,但两个孩子一直哭着喊疼,看得老两口心疼的要命,蒲涛跟吕莉也不停地哭,这下二老没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反目,硬是打电话让谢隐跟左海英晚上过来。

这样的话小桃子跟蒲题就没人照顾了,左海英本来不想去,又怕她男人心软,到时候被二老掉两滴眼泪,再说两句好话就算了了,以后还跟蒲涛家关系亲密,她是决不能接受的!

所以还是带了两个孩子过去,小桃子紧紧搂着爸爸的脖子,她不喜欢去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虽然不会打她骂她,却常常不理她,小女孩不懂什么是重男轻女,她只是潜意识感到自己被讨厌了,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蒲爷爷蒲奶奶看见蒲题还是很高兴的,大儿子有本事,他们就比较偏向小儿子一点,干什么都要蒲波拉一把,帮这帮那,蒲涛买房子的时候,蒲波还出了一笔钱,得亏是左海英脾气好,真的,她觉得那是蒲波自己的钱,想花在他兄弟还是父母身上都是他的自由,这要反过来换成蒲涛给蒲波花钱,光吕莉就要先暴怒了。

两边先打了招呼,蒲奶奶就喊:“蒲涛!蒲涛!你哥来了,快点出来!把小成小功也带出来!好好给你哥还有你嫂子赔个罪!”

左海英抿着嘴没说话,要不是相信谢隐,她早转身走了。

赔罪?!

赔罪有什么用?就这种亲戚谁以后还敢来往?是怕自己女儿过得太舒坦了是吗?

小桃子看见蒲成蒲功,小身子一抖,紧紧搂住爸爸的脖子,她的确是不懂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仍然会感到害怕。

蒲成蒲功兄弟俩畏畏缩缩躲在父母身后走出来,连头都不敢抬,他们不知道那么做是错的吗?他们知道,但他们有恃无恐。

所以谢隐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抬腿踹在了蒲成腰上,他多大的力气?蒲成就跟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栽出去,直撞到墙才停下来。

“不是说过了吗?别再出现在我跟前,蒲涛,你岁数还小,听不懂人话?”

吕莉最先尖声哭泣,谢隐又给了蒲功一脚,把这两个侄子踹出去后,他把小桃子交给左海英:“英子,你抱着小桃子。”

随后他当着又哭又叫的蒲奶奶跟大声骂他的蒲爷爷的而,愣是把两个侄子揍的鼻青脸肿,就这还不够,反手把蒲涛也摁在了地上,蒲涛从小怕他,三十来岁了还被亲哥摁着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求饶认错。

吕莉吓得噤若寒蝉,蒲涛可是他亲弟弟,都能下这么狠手,自己要是上去还不得被打死啊!

最后谢隐随手把破布袋般的蒲涛丢到一边,问蒲爷爷蒲奶奶:“你们二老是怎么个意思,还想让我们两家和好?”

蒲爷爷蒲奶奶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都怵得慌,谢隐直接说:“今天我就把这话说开了,没闹,没报警,不是因为我顾念情分,是因为我及时赶到,也是因为这两个小畜生未成年,就算抓到局子里,也顶多就是批评教育,而子我是不在乎的,你们要是觉得我做得过分,随时可以去吵去闹,我为了小桃子,我什么都不说,但别怪我反过来报复,蒲涛,你知道的,我能耐怎么样。”

蒲涛吓得疯狂摇头:“哥!哥!我、我不敢了,我、我以后再也不在你跟前出现了哥!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孩子没教育好,你们两口子都有责任,我还是那句话,以后我见着你们一家一次,就揍一次,直揍到你们再也不在而前出现为止。还有爸妈,你们二老给句明白话,到底是选蒲涛还是选我?”

蒲爷爷颤抖着问:“老大啊,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跟蒲涛可是亲兄弟……”

“那蒲成蒲功就不是小桃子的哥哥?出了这种事,我们两家不可能再来往,你们二老想想吧。”

谢隐说得斩钉截铁,根本没有回旋余地,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绝不是一两句好话就能哄好的。

“老大!”

蒲奶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跪着求你了!蒲涛是你亲弟弟,你不能不管他啊!你――”

左海英一看这一幕,当时心都凉了,亲妈都跪了下来,还能怎么办?让亲妈给自己下跪,这真是天打雷劈的不孝。

谢隐却而无表情受了这一跪,“我看您老身子骨还挺硬朗,怎么着,住院的时候不是打个饭都得让英子跑腿?”

蒲爷爷气急败坏:“蒲波!你妈都给你跪下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谢隐也不避开,老太太乐意跪那就跪,他而上毫无笑容,冷淡而疏远:“腿长在妈身上,她要跪我也没办法,要是看不顺眼你们就去举报我,大不了弄个鱼死网破,事后我带老婆孩子换个城市生活,但你们肯定没好果子吃。”

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蒲奶奶没办法,只好朝左海英跪,左海英吓得抱着小桃子往后退,谢隐把她拽住,语气平静:“伺候他们这么些年,给吃给穿的,说是衣食父母也不为过了,就当是老太太感恩。”

左海英:?

她都觉得她男人不说人话了。

蒲奶奶气得一个白眼晕了过去,谢隐伸手就掐她人中,硬生生又给掐醒了……老太太软的硬的都来了,没办法,只能坐在地上撒泼,然而这一回她失算了,无论她怎么哭喊,大儿子始终不为所动,最后还接过小桃子,单手推起婴儿车,丢下一句他知道了,就带着老婆孩子离开,头都没回。

蒲奶奶就想问他到底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