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歪斜,靠在了沛澜立起来的靠枕上,虞楚一抬眼看着秋水仙,“即便他不知道谁是凶手,也与此事大有关联。卿卿,你往崖州多跑跑,打听打听当年在许财赌坊里做事的老人,询问一下,当年竞选盟主时,呼声最高的人里,有没有闻人向博。”秋水仙,不,是虞卿卿细眉一挑,“难不成,你想连幕天承都给找出来?十年了,早化成灰了。”“盟主令与他密切相关。或许,找到了他就能找到盟主令。也或许,找到盟主令,也能找到他。”虞楚一摇了摇头,这一切的事情有何相关她不知,毕竟,她也才来到这个世界三年而已。窦天珠这身体里的记忆呢,又都是关于云止的,江湖上那些事儿一概没有,也是无用。所以,还是得需要调查。“这黑武若真是因为与幕天承失踪这事儿扯上关系才被杀,那这里头的水,可太深了。他最后一次见你,有没有说什么相关的事儿?据说,这人死之前是有预感的,某些字句能够有所提示。”虞卿卿眼睛一转,此说法也未必没理。虞楚一摇头,“没说什么。”她最后一次见到黑武,是他死前的两个月。他喝了她去年埋下的梨花酿,临走时又背了一壶,背影一如既往的潇洒。“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整日琢磨,有那时间,多想想给你东家我赚钱。朱家送到通财庄的银子我收着了,不错,朱项还是够大方。所以说啊,做这些世家的生意,最赚钱。隔壁那闻人公子,你也可以试试。再不济,借着他花名在外,卖点儿他的消息,江湖上肯定大把女人会掷千金来买。”说着说着,虞卿卿又开始想赚钱的路子。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属老鼠的,四处刨窝。这白柳山庄是她千辛万苦寻着原主人后人买下来的,那可真是掏了许多钱,许多许多钱。可是,经营白柳山庄,后续要花更多的钱,因为须得网罗天下消息。各种各样的,鸡毛蒜皮,或是隐秘不为人知的,都要挖出来。太费钱了,她撑不住了。而这时,她做了一件下半辈子都在感叹的正确的大事,因为遇着了黑武和虞楚一,眼见她无处可去,就收留她了。为何要这么做?那还得说道她十三岁时出来闯荡的事儿。她驾船进蓝海,威风无比。谁承想遇着了海啸,不止那大船被拍碎,手底下的人都死了。唯她抱着一块儿木板,在海上漂了五天,都要死了,遇着了窦家漕运的队伍。当时,正好窦权在船上,把她给救了。所以,她见着当时和黑武在一起的人,就想也不想的把她收留了。毕竟,她之前就听过传言,窦天珠跳江自尽了。只不过,这窦天珠挺奇怪也是真的,兴许是为了忘却前事吧,她说自己不是窦天珠,叫楚一。因着姓名这事儿,她们俩还吵了一架呢。后来,虞卿卿也不争辩了,她窦天珠要真还用原名,这日后在江湖上消停不得。但,只用楚一这名字也不成,想在江湖上混,得有个来历。于是乎,直接跟着她姓虞了,这她倒是没反对。白柳山庄她来打理了,虞卿卿就又跑出去干了个通财庄。白柳山庄接了事儿,钱就交到通财庄。收钱收了不少,时间久了也无聊,她就又搞了一个小门派。谁说白柳山庄坏话,她就张罗着门徒去揍谁,没正形儿。“白柳山庄这几年来可没少搜集关于这些江湖风流人物私下里干的事儿,闻人公子风流归风流。可是,人性还成,好合好散,即便散了,也从未有人说过他半句不是。这说起来,也是能耐。”虞楚一不认为闻人朝那算花名在外,只能说,本事。虞卿卿略嫌弃的哼了一声,“和你那云止公子相比,又如何呢?”虞楚一眸子一动,“这又有什么可比的,一个是人,一个是鬼。”虞卿卿终是笑出声,爱之深恨之切,说人家是鬼,实际上啊,还是放不下。蓦地,沛烛从外间走进来,“姑娘,闻人公子派人来,问姑娘用晚膳不?”“得,这么快就相邀用膳了,你们这‘好事’没准儿能成。我就不打扰了,望你顺利。”起身,她前凸后翘的,故作姿态,妖的厉害。“不送。”虞楚一淡淡吐出两个字,然后看着虞卿卿扭着离开,愈发觉着她就像那刚刚成人形的蛇精。“姑娘,你要和闻人公子共用晚膳吗?”沛烛还问。“嗯。”自然要用。不然,她为何要搭理他?他说黑武是因为盗了盟主令才遭到的杀身之祸,又说是在大街上随意听到了一耳朵,谁信?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各个成精了一样,随口说无用的话,根本不可能。下床,更衣,挽发。共用晚膳,这话说的轻巧,看似一个客气的邀请。但实际上,闻人朝这就是试探。她何时出入都戴着斗笠遮面,若用膳饮水,自然得将这斗笠撤下。他要看她的脸,这就是目的。看就看,也没什么了不起。说起来,这窦天珠只十五岁之前随着窦权押镖四处走,但十五岁之后和云止成亲,她哪出过门。这三年来,虞楚一也因为不会动武,连重物都没提过。她又自有一套养护身体的法子,这张脸和这身体,与之前的窦天珠其实差别很大。她十分自信即便不戴斗笠出去,也不会有人就十分肯定的说她是窦天珠。就算是说,也会自带疑问。对镜而照,脂粉未施,虞楚一却是满意的。戴上斗笠,出门。用膳之地设在闻人朝所留的第三间房,门是打开的,可说非常光明正大,风度有加。或许,这个时候就明白他为何会在每一城的明月楼里留三间房,就是这么用的。进了房间,闻人朝便起身相迎,他换了一身衣袍,大概也重新整理了仪表,的确是俊美又风流。“虞姑娘,请上座。”他抬手示意,风度十足。虞楚一走到他面前半米处,停下,抬手,抓住了斗笠边缘,随后摘了下来。白色的纱幔连着那些白色的细碎玛瑙沿着她的颈前脸侧滑过,眉目轻转,将斗笠放置在沛澜的手上,同时转过眼来看向闻人朝。四目相对,闻人朝慢慢的眨眼,随后便笑了。“虞姑娘遮着脸,是对的。”非常对,须遮着。“闻人公子出入时,也该遮着脸。”虞楚一弯唇,她能将笑控制在完美的适度。不热情不冷淡,但,又能让人对此有些遐思。这种吹捧大概从未听过,拐着弯儿的赞他样貌。“请。”抬手,示意她入座,视线却在她的脸上转,之后又不由笑了。比他所想,要更为明艳,甚至,隐藏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