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大军退步后,边境迎来了难能可贵安详宁静。
殷誉北也如愿杀了萨塔,这是他要杀最后一人。
至此他终于解开了多年心结,不过这之后他似乎并没有回殷都打算,而是直接打算从雁门城南下去南疆,看样子是一刻都不打算多待。
不过还是被雁门城城主给留住了,决定对歇几日。
“虽然我早就打算离开殷都,但是柳泽那拖着就是不给我批,虽然我可以直接走人,但是到了南疆没有手谕,还是挺烦。”
殷誉北随手拿了根簪子在殷怀头上比划了下,语气略微有些不耐。
“所以正好趁这个机会,我可以名正言顺离开殷都。”
殷怀想要打开他手,笑道:“说归说,你在我头上比划干什么。”
殷誉北朝他一笑,“好看。”
殷怀心里翻了个白眼,将簪子重新放回了摊上,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殷誉北见状也并肩跟上。
见他毫不避讳姿态,殷怀却莫名觉得有些心虚,总感觉周围人老在看他们,明明他们什么也没干。
于是他委婉地斟酌着语气,“天热,别靠太紧。“
雪花纷纷洒落,殷誉北正在替他拢了拢身上软绒披风,听到这话连眉也未曾跳一下。
“是吗?”
殷怀也觉得这话离谱,但是睁眼说瞎话最高境界就是自己都要信自己瞎话。
“是有点热,可能暖身汤喝得有点多了。”
提起这个殷怀就觉得无奈,殷誉北怕他着凉染上风寒,吩咐人一直往他屋里送暖身汤,一连喝了几天殷怀觉得自己一闻到那味就恨不得吐了。
殷誉北点点头,“那看来那汤还有些作用,得继续喝。”
“........”
殷怀脸色一僵,随即对上殷誉北似笑非笑眼神,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见他这样,殷誉北上前牵起他手,殷怀本来顾忌着周围人,还想挣开他手,但是最后听到他说话,还是妥协了。
“阿怀,我很高兴。”
殷誉北声音极低极轻,却准确钻入了殷怀耳里,让他面皮微微发烫。
他没有回应,手上却是回握住了殷誉北手。
他突然觉得就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
北戎风雪似是永远刮不尽,王城依旧伫立在雪原上,远远望去似是匍匐黑色巨兽。
重苍站着窗前,夜幕辽阔无垠,只孤零零地悬挂起一轮残月,望去第一眼只觉荒凉孤寂。
再仔细看去,便又在辽阔夜色中,多了几分苍茫大气。
“他们走到哪了?”
旁边人低声道:“已经从雁门城出发了。”
重苍望着手中锦囊,沉默不语,半晌后,又重新将其揣入怀里,那是靠近心脏地方。
他背脊挺得笔直,步履稳健,让人生出什么都不会压垮他错觉。
如果不是他面色苍白,几乎让人以为他真像表现出来那般镇定。
可是即使这样,他步伐依旧坚定,
因为他知道,他还有自己事需要去完成。
在他呼唤自己之前,他不能倒下。
...
大殷皇宫内
柳泽正垂眼望着手中奏折,上面都写着让他尽早立后云云,他只看了一眼,便心不在焉丢在一旁。
“皇上。”
有小太监上前,向他禀告,“边关传来速报,北戎....退兵了。”
听到这话,柳泽抬眼,面上并不如何惊讶,似是早料到会如此,只静静一笑。
“是吗?比我想要快一些。”
“皇上神机妙算。”
柳泽视线又落在了奏折上,语气轻轻,““那他....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皇上,摄政王他们似是不打算回殷都,而是直接去南疆。”
柳泽手上动作一僵,不过只是瞬间,很快他又恢复了平和从容,朝小太监温温一笑:“嗯,你下去吧。“
等关门声再次响起,他这才将奏折全部丢在一旁,抬头睁开眼,望着龙鸾殿殿顶默不作声。
殿顶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飞龙,龙爪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嘴衔龙珠。
这是帝王象征。
只有一国之君才有资格坐上这龙椅,才会成为万人之上,人们见了才会俯首称臣。
他早就下定了决心,要一步步爬到最高,爬到万人之上最高,拿回自己东西。
所以他不会有丝毫心软犹豫,
本应该如此。
可是他最后还是犹豫了,后悔吗?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
明镜台此时钟声清越,萦绕在山间云雾。
紫桑树下坐着一名浑身雪白男子,银丝如冷雪,眉眼难描难画,周身笼罩着天生俱来清冷疏离感。
可他眼却平和包容,似堪透了什么劫,包含着天下大道,慈悲却无情。
他低着头,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
明明对面无人,他却垂下雪白眼睫,轻声道:“这局是我输了。”
对面自然没有应答。
释无机抬起眼,目光投向了山岳之外,不知望向了何方。
若要若无叹息声伴随着紫桑花香携风而去。
而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
...
越往南走,天气也就愈来愈暖和,等到进入南疆境内时,殷怀已经不需要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了。
他下了马车,殷誉北早就立在他跟前,准备伸手扶他。
他背后便是南疆一草一木,一花一树。
殷怀明白自己已经踏入了南疆土地,从现在开始他便彻底和过去告了别。
他注视着殷誉北,见他嘴角微微扬起,漆黑眼里添了几分柔和。
他朝自己伸出手,放缓了语气。
“回家吧。”
不知为何殷怀想起了当年初次见到他时场景,那时他还是个半大少年,趴在窗前幸灾乐祸。
下一秒一双漆黑冷淡眼穿过人群直直朝自己射来,恨不得将他牢牢地钉在原地。
那张脸不知为何和现在眼前这张脸逐渐重合。
殷怀对上了他同样漂亮,却带着温柔笑意眼,缓缓伸出了手,望着他,眉眼弯弯。
“嗯,我们回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