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结婚的工作人员是个扎马尾辫的年轻妹子,她给了陆呦和蒋铎各自一份《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让他们用黑色中性笔填写。
蒋铎像是演练过几百遍似的,速度飞快地填好了声明书上的各项资料。
陆呦磨磨蹭蹭,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每一个字,拖延着时间。
心都乱透了。
工作人员看了看蒋铎,又望了望陆呦。
一个帅得惊天动地,一个美得万籁俱寂。
这俩人合该结婚啊!
她目光下移,看到了俩人的申请表,不由得感叹:“你俩字都这么像,看来是生来就要做夫妻的呢。”
陆呦望了眼蒋铎的申请单。
申请单上的字迹娟秀小巧,但一看就不是他的字迹,他的字迹更遒劲有力一些。
“你干嘛模仿我写字。”
蒋铎云淡风轻地说:“好玩,写惯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我的字迹的啊?”
“大学那会儿。”
“我都不知道。”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她不会知道,那些年,他做了多少这样无聊的傻事。
他捡起她用废掉扔掉的笔芯、装了满满一盒子。
他扯过冬天里她羽绒服帽子上的白色绒毛,装在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然后挂在颈上戴了很多年。
后来玻璃瓶在巴西丛林特训的时候,遗失在了热带雨林。他在雨林里找了疯三天,整个人都被蚊虫叮肿了。
他甚至模仿她的字迹,达到了炉火纯青、惟妙惟肖的地步,然后用她娟秀的字迹在纸上写下——
蒋铎,我也喜欢你。
那些年,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
“还没写好?”他不禁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么重要的表,我当然要慢慢写啊。”
蒋铎倚着椅子靠背,嘴角挑起笑意:“写完是不是还要检查一遍错别字?”
“嗯,要检查。”
“我帮你检查。”
蒋铎夺过了她手里的单子,扫了一遍,果真还检查出了问题。
他颀长的指尖,点了点她名字,有点无语:“你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了?”
陆呦一看,果不其然,陆呦的呦,少写了一个口,写成了幼。
陆呦赶紧说:“写废了,那我重新填一张表吧。”
工作人员又耐心地给陆呦重新拿了一张申请表。
蒋铎看着陆呦心虚的模样,心里大概也有数了。
眼角浮起一抹自嘲之意。
就在陆呦即将落笔之际,他夺过了陆呦手里的表,揉成了团扔进垃圾桶,然后不由分说地拎着她离开了民政局。
“干、干嘛呀!”
“不想结了。”
陆呦不解地看着他:“真不结了?”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他身上洒下稀疏的光斑,皮肤也被阳光照得仿佛在发光。
“你确定?”
蒋铎极力压下眸底的晦暗:“算了吧,老子当狗。”
陆呦松了一口气,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轻松喊了声:“蒋小狗。”
“嗯。”
“学狗叫一声。”
“汪。”
陆呦脸上总算浮现了笑意,灿烂盛开,嘴角的小酒窝清甜如蜜。
这是他与她重逢以来,第一次见她这般发自内心的笑。
蒋铎觉得,能得到她这样轻松的笑容,别说学狗叫,就算让他趴在地上爬几圈,他都心甘情愿。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回去吧,胆小鬼。”
“你才是胆小鬼。”陆呦不甘地说:“反悔的人可是你。”
“嗯,是我。”蒋铎潇洒地扬了扬手:“上班了。”
“拜拜。”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脸上笑意顿散。
眼底涌起一阵失落。
陆呦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了家,老爸陆云海已经回来了,正戴着老花眼镜,检查着陆呦礼服上的刺绣——
“怎么接了这活儿?礼服可不好改,尤其是这种有设计师风格的高定款。”
“我以前没做过,想要试试。”陆呦解释道:“万一改好了呢。那位夫人看着好像也很珍爱这条礼裙,这是她女儿送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陆云海语气里带了几分责备:“你才吃几年饭,就敢包揽这种大师傅都不敢接的活儿。”
“爸,你看我画的设计图,我准备给她绣一个烫金蝴蝶。”
陆呦将自己的设计绣图拿道陆云海眼前:“如果能还原到这套礼服的缺陷位置,效果肯定棒的!”
陆云海不怀疑陆呦的审美和眼光,只是担忧地说:“设计图和手工刺绣,两回事,你能保证不走样?”
“我试试嘛,尚夫人说了,要是做坏了她也认,不会叫我赔钱。”
陆云海知道小姑娘有野心、也有实力,只好道:“有问题的地方来问我,不要自己瞎尝试。”
“知道了爸!”
陆云海以前掌控整个陆氏集团的生意,看到的都是光鲜亮丽的一面,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也有非常丰厚的设计缝纫经验,是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的。
陆呦看着他鬓间的白发,她只想让他在有生之年,看到陆氏集团东山再起。
陆云海漫不经心问:“你大清早干嘛去了?”
陆呦默默地将户口本往身后藏了藏:“没干嘛呀。”
这时,陆宁叼着根黄瓜走进来,说道:“姐结婚去了。”
“什么?”
“别听他胡说!”
“你和谁结婚?许沉舟?”陆云海立刻上头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家人商量?”
“不是!不是他!”
“是蒋铎哥。”陆宁笑嘻嘻地说:“我姐和他的事,两家人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
“”
陆呦恨不得用眼神击穿他的胸膛。
陆宁三两口吞了黄瓜,赶紧溜回屋写作业去了。
她乖乖交出户口本,解释道:“开玩笑来着,没结,他反悔了。”
陆云海稍稍松了口气,一把夺回了户口本,责备道:“翅膀硬了,还学会偷户口本了。”
“不过爸,以前咱们家不是挺希望和蒋家联姻的么,那次我说我有男朋友了,你和妈妈都挺失望。”
陆呦走过来,讨好地捏捏他的肩膀:“难道因为他们家条件好么?”
陆云海解释道:“当您陆家奶奶说要结娃娃亲的时候,我们明面上应承了,私心里其实也看不上那小子。哪怕我们家不如蒋家,算高攀了,但自家女儿,怎么样都是宝贝,许给他,便宜那小子了。”
陆呦连连点头:“对啊,便宜他了!”
“不过后来看你俩感情这么好,我们也都默许了。”
“我和他哪里感情好了?”
“蒋家其他几个小伙子找你玩,你都不搭理他们,只和蒋铎玩,这还不叫好?”
“我那时候是看他可怜嘛,把他当我儿子在照顾呢!”
“”
陆云海叹息道:“那小子是个长情的人,这次回来,也去医院看过你妈妈了。”
“他来过医院吗?”
“嗯,落机当天,直接打车来了医院,行李都还提着呢。”
陆云海说道:“他就记得小时候,陆夫人出于报复,故意饿他肚子。你妈妈冒着得罪陆夫人的风险,总是偷偷给他塞糕点的事。”
陆呦心情有点复杂,低声道:“他记忆力一直很好。”
陆呦花了两个通宵,一边翻阅资料,一边和陆云海商量讨论着,替尚娴淑改好了晚礼裙。
尚娴淑看到晚礼裙破洞位置,被她用金线绣了一朵工艺精致、样式独到的烫金蝴蝶,蝴蝶点缀在缺口位置,翩跹欲飞,生动别致。
她眼神都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去更衣间试了试礼裙。
原本纯黑的礼裙,有了这样一抹烫金蝴蝶的点缀,瞬间呈现出了画龙点睛的效果,格外抓人眼球。
而且这样一个蝴蝶的款式,又与尚娴淑的年龄身份相得益彰,不会太轻浮,也不会太老气。
“小姑娘,你真是厉害啊!”
尚娴淑已经激动得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来,直接从包里摸出卡:“你开价吧,多少钱都行。”
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比如尚娴淑对这件裙子的喜欢和对她女儿的爱。
这也是为什么陆呦宁可熬夜赶工,也只想快点把这条裙子交到她手上。
陆呦想到了自己卧病在床的母亲,索性直说道:“您给五千块钱吧。”
尚娴淑很大方,直接转了一万给她。
多出来的钱,陆呦本想拒绝,但尚娴淑告诉她,这五千是给她的订金,以后如果她还要改裙子,就直接联系她了。
陆呦只好收下了这一万的转账,然后全部转给陆云海,作为母亲的治疗费用。
尚娴淑兴高采烈地离开之后,陆呦也回了学校,临走时叮嘱陆宁要好好学习、不可以再去给人家当游戏代练了。
陆宁郑重地答应了下来,保证不做了,她这才放心地回去。
陆呦刚到宿舍,沈思思便给她发来了两张图片,图片上是林晚晚的试装照,照片上,她穿的那套衣服,陆呦实在是
太过眼熟了!
这套春秋季简约风格的时装,将中国龙的复古元素,融入到极具未来主义的设计里面,整体画面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踏马就是陆呦的毕业设计!
连模特身上的手包上的龙身彩绘,都是陆呦自己设计绘制的图案,被照搬到了林晚晚定妆照的这套衣服上。
沈思思要暴富:“我仔细对比了一下,好家伙,连包包配饰都是照搬你的毕设啊!”
呦呦鹿鸣:“不只是照搬,他们还改了我的设计。”
林晚晚的这套衣服,对陆呦的设计进行了局部的改动,修修改改之后,做出来一套似是而非的拙劣仿制品——
衣服上的中国龙彩绘,陆呦的毕业设计里是用烫金线手缝上去,呈现出栩栩如生的视觉震撼感。
而林晚晚这套衣服,龙的画面是水印上去了,虽然细节也很生动,但是和刺绣龙完全差了不是一个档次,仿得非常低级。
沈思思要暴富:“呦呦,你打算怎么办,告她吗?”
呦呦鹿鸣:“我们家经不起这种诉讼官司。”
沈思思要暴富:“那就上微博撕她!”
呦呦鹿鸣:“如果曝光这件事,她完全可以推给设计师背锅,说她毫不知情,到时候甩锅、卖惨一波走,粉丝反而会觉得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在蹭她热度。”
沈思思要暴富:“啊啊啊!气死了!难道就没有治她办法了吗!”
呦呦鹿鸣:“时装展什么时候开始?”
沈思思要暴富:“下个月十五。”
呦呦鹿鸣:“先按兵不动,不要告诉任何人。”
陆呦去了一躺晚舟集团。
晚舟集团也是做服饰生意发达起来的,公司规模不算很大,早些年档次比较低端,公司的经营情况也不太好,跟同时期的陆氏集团的规模比起来,差远了。
后来陆氏集团垮台,晚舟集团才慢慢开始进军高端时装市场,逐渐取代了陆氏集团,并且在纽交所成功上市。
这些年,在公司经营方面,陆呦也没少帮许沉舟。
毕竟陆氏集团虽然倒台了,但是陆家积攒的人脉还在,所以晚舟集团可以说是在陆家的帮助扶持之下,慢慢做大的。
没想到还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陆呦走到公司门口,前台立刻恭敬礼貌地迎了出来:“陆小姐,您来了,找许总吗,他就在办公室。”
也是巧的很,恰逢林晚晚的白色轿车也开到了公司门口。
她戴着墨镜口罩走了下来,下车后,便有两个助理给她撑伞拎包、前呼后拥,排场很不小。
前台面面相觑,有些尴尬,走到林晚晚面前,说道:“林小姐,您也找许总吗?”
“嗯,他在吗?”
“可能不太方面,因为”
前台望了陆呦一眼:“因为陆小姐已经先预约了。”
这是林晚晚和陆呦第一次打照面。
林晚晚是娱乐圈当红小花旦,她的模样陆呦倒是在娱乐新闻里见过很多次了。
不过林晚晚却只见过陆呦一面,在上市的庆贺晚宴上,当时远远望过去,没看太真切,只记得是个很安静乖顺的女孩,又知道她家破产,完全是依附于许沉舟,所以完全没把她放眼里。
然而,今天一见,她才发现,陆呦是真的漂亮,不是那种网红脸千篇一律的漂亮,她的五官很高级,宛如山水青瓷那般清淡婉约。
出身底层的林晚晚,尽管极力用浮夸的配饰装饰自己,但和陆呦打扮素净却又自带的高贵气质相比起来,根本没有对比度。
看到她的一瞬间,林晚晚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甘和自愧来,也有些沉不住气,忍耐着问前台:“所以,是要我等咯?”
前台工作人员有些尴尬。
大家都知道许沉舟和林晚晚爆热搜的事儿,林晚晚也公开几次来过公司、进过许总的办公室,呆了很久才出来。
但是许沉舟从来没有公开宣布过林晚晚和他的关系,也从没说过和陆呦分手的话。
所以现在,公司还是把陆呦当做正牌老板娘对待。
“嗯,需要林小姐等一下,因为许总说过,陆小姐来了可以直接上楼,其他人都要先预约。”
林晚晚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快炸没了。
她虽然和许沉舟保持着暧昧的关系,但俩人终究没有挑明,她现在连情人都算不上。
林晚晚作为有名气的当红花旦,自然不可能坐在公司大厅等许沉舟,只能愤然离开了。
陆呦内心毫无波澜,刷卡上楼,来到了许沉舟的办公室。
许沉舟刚开完董事会,没想到陆呦晾了她几天,会主动上门。
心里莫名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她终究还是撑不下去了吧。
许沉舟愉快地迈进了办公室,说道:“陆呦,找我有事?”
陆呦也懒得废话,直接将林晚晚那张莫莎时装定妆照重重拍在许沉舟面前:“解释。”
许沉舟看着照片上的林晚晚,压根没反应过来:“我说了,我和她没什么,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
陆呦问的当然不是这个,她拿起照片,指着照片上女人穿的那件时装:“这套衣服,是你找人帮她做的?”
许沉舟表情有些不自然,揉揉鼻子:“嗯,她说要参加时装展,让我这边的设计师,帮她出一套衣服。”
“请问许总,这套衣服的设计稿,哪里来的?”
许沉舟皱了皱眉,非常不喜欢陆呦用这种强硬的态度和他说话:“我哪记得,电脑上顺手找到的素材图,觉得不错,就拿来用了。”
“”
陆呦一开始倒还疑惑,许沉舟即便出轨林晚晚,也不会蠢到拿前任的毕设去给小三做衣服,如果被扒出来,林晚晚怕是别想要脸了。
兴许就是他用她的电脑的时候,看到了图,顺手存了。
“许沉舟,我现在郑重地告知你,晚舟集团给她定做的这套时装,使用的是我的本科毕业设计,现在请你立刻撤回销毁这套衣服,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否则咱们法院见。”
许沉舟本来没当回事,但是陆呦这种见外的态度,一下子惹毛了他。
她以前性格从来温顺乖巧,对他也是百依百顺,现在就像个发狂的猫咪一样攀咬他。
许沉舟冷着脸,说道:“我当多大个事,就这?”
“就这?”
陆呦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许沉舟冷声说:“什么‘法院见’这种话,我建议你别说了,你要告只能连同我的公司一起告,你的家庭情况恐怕耗不起;再说,你画了这么多年也没出过头,你的毕业设计能让她这样的大牌明星穿着去参加时装展,应该感到荣幸吧。”
“荣幸?”陆呦的手紧紧攥了拳头,冷笑:“我真的好荣幸啊。”
“说到底,不就是要钱吗。”
许沉舟直接从包里摸出了一张黑色的卡,递到了桌上,带了几分温柔轻哄的调子:“需要用钱,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给你,何必用这种理由,闹得大家都难看。”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响,陆呦狠狠地给了许沉舟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把许沉舟脸上打出了五根清晰明了的巴掌印。
许沉舟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烟灰缸。
但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脾气,没有砸她,而是砸向了墙壁:“你疯了!敢打我?”
“你盗用我的设计,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许沉舟没想到小猫咪惹毛了真的会咬人,他摸着自己的脸,一阵麻木过去之后,便是刻骨的疼意。
这阵疼意,顺着皮肤表层开始蔓延,直往他心里钻。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拿捏这个单纯的小公主,永远把她留在身边,关在金丝笼里,听她为他唱出动人的歌声,即便将来不想要了,随手放了便是。
可是现在,许沉舟越来越发现,自己放不掉她了。
他开始慢慢地泥足深陷了。
“陆呦,莫莎时装展还有十多天,没有时间重新定做一套拿的出手的时装了,这套衣服,她穿定了。”
许沉舟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只为了证明自己在她心底还有一席之地。
只可惜,陆呦却不想和他废话了——
“既然如此,许总,那就请你后果自负。”
陆呦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许沉舟见她无动于衷,急忙追出来,拉住了她的手:“你不是一直在卖设计稿吗,别人给钱能画,我就不能?”
陆呦甩开他:“对,我想卖给谁就卖给谁,是我的自由。但我偏不想卖给你,而且你也没有问我买,你不问自取,是偷。”
“所以因为是林晚晚,你才这么生气对吗,你在吃醋吧。”
“我吃不吃醋,对许总很重要吗。”陆呦满眼嘲讽:“我们早就分手了。”
走廊上,有不少同事,他们眼光鼻鼻观心、装作毫不在意匆匆走过,但每一个人都竖着耳朵吃着瓜呢。
本来他们以为,这段时间许总天天见林晚晚,是迷她迷得不行了,还抛弃了陆呦。
但现在看来
许总似乎还有点死缠烂打的意思。
啧。
许沉舟似乎也是不要脸了,威胁道:“陆呦,这个社会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你迟早会回到我身边来的。”
陆呦冷漠地推开了他:“你就等着吧。”
陆呦走出大厅,眼睛有些红,很用力地擦了擦眼角,将心里的酸涩感压回去。
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她吸了吸鼻子,知道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一忍再忍。
许沉舟和林晚晚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她下定决心要反击。
便在这时,手机的视频通话响了起来,陆呦摸出手机,看到两个字母在闪烁——
JD
她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然后接了视频。
卡顿了两秒,然后便是蒋铎赤着上身、躺在床上的画面。
房间漫着午间柔和光线,给他麦色的皮肤和肌肉线条镀上了一层舒适的光泽。
他细长的眼角,似乎带了点朦胧的睡意,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迷糊地应了声——
“中午好。”
“有事吗,蒋铎。”
蒋铎看着她乖巧的脸蛋,心情也柔和了许多,翻身躺在床上:“刚睡醒,做了个梦,梦见有一头屎黄色的小鹿,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可是怎么都追不到,只能远远看着它的背影。”
“可它为什么是屎黄色的?”
蒋铎笑了起来:“鹿不都是屎黄色?”
“”
委屈散尽,她有点哭笑不得。
“后来你追到了吗?”陆呦好奇地问。
“这小蹄子有点烦人。”
蒋铎躺在松软的枕头上,头枕着肌肉量充足的手臂,勾着桃花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追它,它便跑;我不追了,它又回头望望我,像在等我。”
“可能它就是想和你玩游戏咯。”
“行,老子陪它玩。”蒋铎看着她,问道:“你在晚舟集团?”
“你怎么知道?”
“刚刚有个工作人员从你身后经过,她的工作服是晚舟集团的标准套装。”
“你这都看到了!”
“我是个很注重细节、并且过目不忘的人。”
“可把你骄傲的”
蒋铎看着她眼角的绯红,笑意沉了沉:“被欺负了?”
“你又知道了。”
“嗯,我什么都知道。”蒋铎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揉了揉鼻子,坐起身来:“他们怎么着你了?”
陆呦本来心情都很轻松了,被蒋铎这一句话弄的心里委屈又涌了上来。
小时候,她哪次受委屈,不是哭唧唧地跑去找蒋哥哥。
只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
长大了,很多事情边要学会独自面对,不能总是依赖他。
“没什么。”
蒋铎看着女孩这表情,分明就是有事,但不愿意说。
他走到阳台边,拉开了窗帘,让阳光落在身上,懒懒道:“到底受什么委屈了,说出来让老子高兴高兴。”
陆呦瞪他一眼:“你就知道幸灾乐祸。”
“呵。”
陆呦憋屈太久了,也需要有人倾诉发泄一下。
“我的毕设被许沉舟拿去给林晚晚出装,他们不仅偷我的稿子,还乱改稿子,我想告他们,但是周期太漫长了,我们家也耗不起。”
她连工作都没了,收入也终止了。
“我以前也卖了不少设计稿,兴许许沉舟觉得,随便拿我的稿子,再给我一笔钱,我就会对他感恩戴德,双手把稿子奉上。”
陆呦咬了咬牙,鼻梁又有些酸:“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唯独感情不能用金钱衡量,但是现在”
现实很讽刺地打了她的脸。
听着她的话,蒋铎微微颔首,嘲讽地笑了笑。
如果钱真能买来感情,他也不至于如此卑微地仰望着她。
“我有办法,可以帮你不费吹灰之力拿回设计稿,并且让偷窃者付出代价。”
“你有主意?”
“来找我,龙城屿湖公寓5601。”
“找你?”
“怎么,忘了我的话?”蒋铎重复道:“我从不平白帮人,哪怕是你。”
陆呦咬了咬牙:“你要什么报偿?”
“我现在醒了,有点想,要你现在来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