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是三间半的格局,三间泥房,半间厨房。左边住着孟鹤云和林多福,中间是孟家二老,右边则是两个还没有结婚的两兄弟。老二孟鹤松十八岁,老三孟鹤山十三岁。
林多福收回目光,笑了笑,继续做自己的竹节人。
刘氏进了左屋,进门就掀了孟鹤云的被子,寻摸了半天,找到了一块染了血的棉布,满意地叠起来放到准备好的木盒子里,随即看他还睡着,火气腾腾扯他起来。
“听你媳妇说,你不行啊?只有半柱香的功夫?”
他昨晚上酒喝得有些多了,早上起来头晕脑胀的,听刘氏讲话,云里雾里的,只胡乱点点头,希望刘氏少说些话才好。
没想到刘氏的拳头直接砸他身上。
“叫你早些成亲,非要等到现在,这下好了,你这腿间的玩意被憋坏了,人小姑娘不懂事,还说是你心疼她。”
孟鹤云总算醒过神来,听明白刘氏话里的意思。
他沉默非常。
确实,他在现代有不育症,刘氏这般说,正中他的要害。
刘氏这般以为,再好不过了。
这古代,传宗接代非常重要,他和多多在这个时代,大概率还是生不了孩子的,若让多多给他背这个罪名,他真是罪该万死了。
“我之前落了水后,似乎……有点不好了。”孟鹤云郁郁寡欢,“你千万不要乱说,这,这关乎儿子……”
刘氏看着孟鹤云的样子,一颗心更是直往下坠啊!可是再揪心,那也不能表现出来。
“没事,没事,男人第一次总有点快,你们多试几次就好了。”刘氏连连安慰孟鹤。
“你先出去吧,儿子念会儿书。”
孟鹤云把刘氏推出了房间,而刘氏在门外,跺了跺脚,嘀咕:可就是对不起人家姑娘啊!年纪大了一半,床上还不中用。造孽啊!
“你给我好好读书!早点考取功名!”刘氏想了想,这老大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早点考个秀才,给家里和自个儿媳妇争点脸面儿了,实在生不了孩子,他下头还有两个弟弟,总能过继一个的。
屋里传来孟鹤云无奈的应答声:“嗯,儿子省得的。”
刘氏听了孟鹤云的回复,心里还是不得劲,想着往后还是得对林多福更好些,亏了这么好一个姑娘了。
日光慢慢透过窗户,落在灶台之上,饭香开始四溢,林多福扒拉出多余的柴火,熄了火。
“爹,娘,早食好了。”
林多福把饭食一样样端上桌,孟家的人也陆续上了桌。
老三孟鹤山打着哈欠,看了又是一样的吃食,兴致缺缺。他瘦瘦长长的,一看就是发育期补充不了足够的营养,面黄肌瘦的。
老二孟鹤松身量虽不及两个兄弟,但也是偏高,胳膊精瘦,脸上微微有点黑,是个老实巴交侍弄庄稼的好把手。
孟鹤云和两个弟弟一样,穿了一身粗布麻衣,皮肤却不似两个兄弟,非常白净,还带着股病弱之气,但却是三个兄弟中最高的,而且许是因为读书的关系,他斯斯文文,比两个弟弟多了份沉静和稳重。
公爹孟石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五官生的端正,皮肤黝黑,四十五岁的我年纪,并不算老,他坐下后,看了眼在座的人后,拿出筷子,夹了个窝窝。
林多福瞄了几人的样貌,心说,这三兄弟五官都肖似刘氏,有一张大大的双眼皮眼睛,看着端正又精神,而且身高又都像公爹一般高大,这基因实在没话说。
“吃吧。”
众人见孟石动了筷,便一人拿了个窝窝头,开始吃起来。
刘氏也拿了个窝窝头,自己却并没有吃,反而掰成三份,分给了孟石,老二和老三。自己则就着能照出人影的小米汤,吃了一个最小的红薯。
林多福喝了一碗蛋汤,而且对这些吃食实在没什么胃口,她也拿了一个窝窝头,放到了孟鹤云的碗里。
孟鹤云看了她一眼。
不爱吃吧。
吃惯了现代的精细粮食,怎么可能吃的惯这拿着都嫌磕手的窝窝头。
行吧!
他来解决。
孟鹤云大口把一个窝窝头吃了,引得对面的刘氏白眼连连。
这儿子书读傻了吧,媳妇心疼他给他多吃一个,他怎么就不知道扯半个回去。
孟鹤云接收到了刘氏强烈的眼风,连忙把自己的红薯递给了林多福。
“红薯挺甜,你多吃点。”
“嗯,谢谢夫君。”
林多福回给他一个微笑,小口小口吃起来。
白嫩嫩的小脸,又细且淡的眉下面,一双眼睛如同小鹿一般纯洁又无辜,浅浅笑起来,还带着个要露未露的梨涡,咬着黑乎乎的窝窝头的唇更显得的红艳艳的。
生活的琐事、工作的忙碌,还有越来越重的生子焦虑,让多多总是焦头烂额,现在时光倒流,重现他的多多公主少女时又奶又甜的样子了,他心头感恩,感谢老天,让他心中挚爱,不被岁月辜负。
他的公主殿下,可真好看。
孟鹤云喉头发紧,赶忙拿起米汤,灌了一大口。
他低着头吃饭,想起刚刚刘氏跑他屋子里来说的话,温和笑笑,多多现在实在是太小了,站起来大概还没到他肩膀,让他有着在欺负小孩的罪恶感。
还得再好好养养。
只是这饭菜......他心里默默思量,赚钱的法子。
一桌饭很快吃完,老三孟鹤山一抹嘴巴就往外跑。
“老三,一大盆衣服还没洗呢,你去哪儿呢?”刘氏忙喊住他。
“和大丫、二丫说好了今天去山里掏兔子窝的,我们前个儿就查看好了地方,现在去正好,娘,晚上煮兔子肉加餐,那衣服就放着,我回来洗个澡,正好一起洗。”
大丫、二丫是孟家大房家的大孙女、二孙女。
“哎,你做叔叔的,多顾着两个侄女。”
“好咧,我的娘,您可真啰嗦。”孟鹤山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时候,大家也都放下了碗筷。
孟父和老二孟鹤松,扛着锄头,去了地里。
而刘氏和林多福收拾碗筷。
“老大家的,家里的活,我和你说道说道。你心里也有个底。”
“哎,娘,我听着。”林多福把碗都洗干净,一个一个叠好,然后婆媳两坐在炕边上说话。
“这地里的都是你公爹和你二弟在做,咱家地少,就他们两人也就够了,回头得空,让你爹带你去看看。”
“这屋里的活就少了。屋后院子养了的两只母鸡,厨房的水缸吃用的水,一家子衣服的浆洗,洗菜做饭,打扫清洁,这些都是老三在干。老二是个读书人,平日里他除了读书,会抄写书,赚不了什么钱,但是自己买买纸笔也是有的。”
“我老婆子,平日里也不耐烦做那些家务事儿,主要干的还是织布。”刘氏拍了拍林多福的手:“老大家的,老婆子和你说这些,就是寻思你嫁进这个家来,就一起分担点家事。往后一日三餐,你来做。至于你屋里的衣物就你们夫妻自己看着办,老大要洗,你也别拦着,农家男人可不兴大老爷做派。这样老三的时间也充裕些,他爹打算让他去开荒,多少有点进项。”
只是操持一日三餐,倒是算轻省的活了。
“娘,晓得了,我会好好煮饭的。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和您商量一下。”
刘氏也是个聪明人,她立马想到刚进来,看到林多福正在做的玩意儿:“你尽管说,你能嫁给我那儿子,已经是委屈你了。”
“相公仪表堂堂,明年过了就是秀才公,怎么是委屈了我。实在是我爹娘给我取的名字好,我有福气呢!”
林多福的话把刘氏哄地开开心心的。
刘氏忍不住伸手小小掐了下林多福的小脸蛋:“这小嘴真甜,说吧。”
“娘,我想做点小玩意,后日集市拿去卖。赚了钱,拿钱给家里买吃的,然后想给相公换个好点的长袍。”林多福将自己做了一半的竹节人拿出来给刘氏看。
刘氏拿着仔细看了看,笑着说:“你这人长得好看,手也巧。你有这个本事,娘自然高兴你去赚钱。娘刚和你说家里活的分配,也是这个意思。有空余时间,能干点活计,赚点钱,这一年下来可是不老少钱了。”
“只是老大家的,家里公中出钱给老大读书,下头还有两个弟弟要成婚,所以,你赚的钱要拿出五成交给公中。”
“娘,您对媳妇太好了。”林多福又惊讶了,据她所知,这还没分家之前,所有儿子媳妇赚的钱都得交公,哪能留私房钱的。
“你们也成家了,总有自己要用钱的地方。”刘氏看了看天光,站起了身,“娘要去织布了,你也别在这儿干活儿,去廊下吧,仔细眼睛。”
“哎,晓得了,娘。”
刘氏去房里织布,林多福也进了屋,打算去把昨个儿的床单和脏衣服拿到河边洗一洗。没想到,刚走到屋内,差点和扛着一个木盆的孟鹤云撞个满怀。
林多福连忙刹住脚,又退了好几步,这才呼出口气,望见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孟鹤云。
“你这是?”
林多福指了指孟鹤云手里装着得正是脏衣服和床单的木盆。
“去河边洗洗。”孟鹤云看了眼林多福,目露微笑,“你小胳膊小腿的,在这可洗不动衣服。”
还真是不到他肩膀,好小啊!
“老大家的,你就让他洗,家里为他花了多少银子,洗几件衣服,还能累死他!”刘氏骂骂咧咧的大嗓门,自里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