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西莉亚呆了,在场其他人也呆了。
在场男士们甚至被吓地退后几步。
好家伙,爱而不得就当场扒裤子,再不得就一箭爆头。
被这女人喜欢上,得是上辈子造了多大的血孽?
总之,不管凌初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躲就对了。凌家家业再大,摊上这么个女人,他们也消受不起。
心不动,肝颤。
易铎再一次被当众鞭尸,恨不得生吞了凌初,只不过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握着弓的手一紧,露出一个核善的笑,站出来打圆场:
“凌初只是开个玩笑,查特顿小姐不必在意,那边还有台球、保龄球等各种休闲项目。”他顿了一下,看向易韶:“堂妹,好好招待查特顿小姐,注意言辞。”
易铎的眼神冷了些,言语间带着警告,显然是把刚才易韶配合凌初的那段话听在了耳中,心生不满。
易韶和凌初不同,凌初当年虽然为她铺好了后路,但她身为女子,一非皇族后裔,二非世家贵族,仅凭这些,镇的住人身,镇不住人心。
手腕、隐忍、谋略、胸襟。
易韶全都不缺,才能最终登极高位,开创盛世。
她胸有丘壑,谋得是整个易氏,易家人亦或旁人一时半刻的轻待冷眼,并不被她放在心上。
但凌初不能忍。
一个被扒了裤子的狗男人,也配在她姐妹面前耍横?
她冷睨易铎一眼,眼神在他腰间扫了下,轻蔑地问:“谁说我开玩笑,你在教我说话?”
“……”易铎咬着后槽牙,下意识吸了口气,用力把腰带紧了紧,务求千斤坠都坠不下来。
凌初说话时用的是中文,西莉亚有听没懂,但易铎为她解围的话她听懂了,松了口气,又见凌初歪头看着她,轻“呵”了一声:“查特顿小姐玩不起就早说,真没劲。”
那一个“呵”字,轻慢嘲讽,和西莉亚在楼上时的态度如出一辙。
西莉亚要气死了。
小查特顿不蠢,又深知妹妹本性,大概猜到刚刚在楼上,西莉亚和凌初发生了不快。
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勾起嘴角笑了笑,深邃迷人的眼深深望着凌初:“好了,既然这位美丽的女士要比,那就比吧。”
西莉亚慌张地拽了下兄长的手臂,低呼:“赛勒斯!”
赛勒斯拍拍她的手,好像待会儿头上顶苹果的不是自己一样。
除了少数几人,在场的男女宾客皆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赛勒斯对易铎欠身轻笑:“我为我妹妹顶苹果,至于易先生这边……就不必让西莉亚选了,易先生三人自己决定就好。”
易铎几人面色不好看,赛勒斯优雅地扬眉,温声问:“如果易先生不方便的话,抱歉,是我冒犯了。”
这下,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下来。
大家都清楚,赛勒斯敢这么说不是因为不要命,而是因为他足够聪明,清楚地知道即便真的顶苹果,凌初不可能也不敢射到他身上。
立场相换,西莉亚也是如此。
这场比赛本质上比的不是射击,而是胆量和气势。
西莉亚拒绝比赛,就落了凌初一成,同样的,赛勒斯参赛,他们这边却没人上,也再次失了场子。
实际上,赛勒斯的傲慢一点不必西莉亚少,只不过一个深藏内里,一个流于表面,且前者胆子更大,心思更深,手段更硬。
道理大家都懂,也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可面对未知时,胆怯是人的本能,谁又愿意拿自己的安危和一个不熟的人赌呢?
一时间,男宾客那边忍不住把提出这个比赛的凌初记恨在心。
有人仗着赛勒斯中文不好,嘀咕道:“早知道说顶苹果这些没用的干嘛?自己丢人还害了别人。”
“就是。”另一人附和:“该不会是她不会射箭吧,想用这种方式让那个查特顿小姐放弃。”
“啧啧啧,真是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凌初冷眼扫过去,正要嘲讽,跟着下来的女宾客里有人站了出来,大声道:“说什么呢?大点声,你们聪明你们自己来,在那唧唧歪歪也算个男人?”
“其实就是射箭比不过查特顿,自己没用就非得栽赃别人垫背,好显得你们没那么废物吧。”
“对外唯唯诺诺,对我们重拳出击,你们可真厉害啊。”
说话的艺术,在场名媛们从小就练,想要说好话的时候能说到人心坎里,看不上你想骂人的时候,同样能不带脏字,损得你满地找头。
西莉亚在楼上嚣张跋扈,凌初最先站了出来,平时看不看得惯是个人性格问题,总不至于在这会儿不识好歹,内部攻击。
当然,她们确实也是没有不识好歹的胆子。
说酸话的男人就那么几个,其他人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会说出来,那几人被骂得不敢再逼逼,口服心不服地闭上了嘴。
赛勒斯涵养很好地等她们交流完,朝易铎挑眉,询问是否要比。
易铎抿了下唇,他是东道主,再三推辞实在有失易家面子,一狠心一咬牙正要站出来,忽听旁边人说:“我来吧。”
林彦郴顶着众人惊讶的视线,从一旁站了出来。
风姿极佳,笑意温和,单论外表风度,倒也不逊于赛勒斯。
凌初的视线在他身上一飘而过,朝西莉亚抬抬下巴:“这回可以了?”
西莉亚被她逼到这份儿上,只能硬着头皮上,色厉内荏地说:“比就比。”
…
林彦郴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赢得了不少女宾客的好感。
易铎吩咐完服务生,看向林彦郴的眼神十分复杂,既因为不用上场,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种被抢了风头的憋闷感。
陆沣也看看好兄弟,又看看凌初,最后烦躁地挠挠头,沉着脸没有说话。
林彦郴没注意到两人的神情,见凌初并没有因为他的主动提议,多分出一丝注意力,眉头一蹙又迅速松开。
酒店不可能支持这样危险的玩法,可也不敢得罪这一群大少爷、大小姐,尽可能送来了又大又圆的苹果,又准备了防护衣和头盔。
赛勒斯微笑拒绝,林彦郴同样没有换。
凌初和西莉亚拿好弓箭,先对着靶子射了几箭,找找手感。
五箭射出,西莉亚看看自己最差8环,最好10环的成绩松了口气,又状似不经意地用余光去看凌初。
这一看,眼睛差点脱窗。
不是凌初成绩有多好,而是太差,她总共射了八箭,除了两个二环,其他都在一环。
西莉亚瞪着她的靶子:“你……你,你会不会射箭呀?”
“不会呀。”凌初无辜瞪眼。
西莉亚险些背过气,手指发抖,指着她:“那你还敢和我比?”
凌初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恶意的笑,慢慢凑近她耳边:“反正射歪了死的是你哥,我有什么不敢?”
西莉亚:“……”
啊!我要跟你决斗!
…
在看到凌初的成绩后,女宾客们的表情同样僵住了。
刚才说酸话的几个男人对视一眼,冷笑一声。
有人忍不住挑衅:“的确好本事,我们确实比不上。”
女宾客们迅速回神,恶狠狠瞪他一眼:“知道就闭嘴,待会儿瞄的肯定是苹果,但射的是不是你,我可不保证。”
男人:“……”
好恶毒的女人。
见识完两人的箭术,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有凌初拿着弓站在射击线上,身姿笔直,表情闲适。
众人:玛德,要不是看过她的成绩,谁能猜到这就是一水货!
大家已经不抱期望了,往好了想,以凌初的箭术,不说能一击命中,起码可以做到边都不沾。
赛勒斯和林彦郴拿着苹果过来,看看两人,问:“你们俩谁先?”
西莉亚哼了声,眼珠子一转,抢先说:“既然是她提的,当然她先。”
她耍了个小心思,有凌初在前做对比,即便她射的不好,也不会丢面子。
“行。”凌初利索应下,赛勒斯朝她轻轻一笑,拿着苹果站到射击点。
他没想到刚刚站定,面前的女人就抬手射出一箭,快得好像连瞄都没瞄。
破空声迎面而来,赛勒斯看着直射过来的箭矢,危机感如洒了酒精的烈焰般砰然而起,他下意识猛地向左侧倾倒,苹果随着动作滑落,迅速向下坠去。
砰砰!
“卧槽!”
“啊!”
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害怕残存在脑中。
赛勒斯一手支地,站起身时,心中的怒火翻倍涌上眼底。
他刚要说话,余光瞥见射在墙上的箭矢,不敢置信地猛侧过身。
一左一右两箭深深没入后墙,左边偏下那把箭杆微微湿润,再看地上,苹果因为他的闪避,落在地面摔的四分五裂,但不难看出,中心有被锐物穿透的痕迹。
赛勒斯的身体僵在原地,死死盯着地上的苹果,试图找出它只是摔坏的证据。
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在凌初身上,她懒懒侧过头,看了眼易韶:“他躲了,成绩怎么算?”
易韶露出一个笑,和平时的温和疏离不同,显得格外骄傲得意,她走过去看看墙上的箭,清了清嗓子,蹙起眉:“看第一箭的位置,你肯定能射中苹果,但我们还是要以事实为依据,事实就是赛勒斯先生躲闪,而你只堪堪射中了坠落的苹果,这成绩不能算,违反规则。”
众人在心中捂脸尖叫:“……”
简单点,装逼的方式简单点,放下你脸上的得意!
“行叭。”凌初遗憾地耸了下肩,放下弓,朝西莉亚伸出一只手:“查特顿小姐,您请。”
西莉亚:“……”
凌初又看向林彦郴:“学长,请。”
听到她的声音,林彦郴才匆忙收敛好脸上的惊讶,侧过身定定看着凌初。
武力、赛车、射箭、甚至……
他侧头看了眼被凌初震住的男女宾客、面色怔愣的查特顿兄妹,以及那两簇深埋入墙的箭。
还有胸有成竹。
在那副懒散外表下是绝对的强势和冷静。
每次,在他自以为看透她时,对方都会抛出重击,打破他的认知。
林彦郴喜欢玩弄人心,当一项事物脱离掌控时,会试图抓回,如果逃出太多,也会及时止损。
原本对凌初的想法,就是这样。他的一切心机、技巧,对凌初都毫无作用,反倒是自己被耍得团团转,那时起林彦郴就选择放弃了,避开凌初。
但今天,他发现他不想避了,既然对方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
想看到面前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低头,想看到她惫懒散漫的眸中充满自己的身影,更想让她为他折腰,为他失去冷静。
那一定——
是比任何事物都要美丽的场景。
林彦郴眸色暗下,不再犹豫,转身走到射击点:“查特顿先生,麻烦让一下。”
赛勒斯僵硬地站起身,尝试弯起嘴角,恢复一贯的优雅得体,却以失败告终,只能绷紧了唇,点点头走向一侧。
凌初笑着对西莉亚伸出手:“查特顿小姐,请。”
西莉亚双手发颤,几乎举不起弓,脑中不经意地飘过凌初射箭时的画面。
一箭直飞而去,另一箭紧随其后,没有停顿,没有瞄准。
那是预判了她哥哥的动作,以及苹果下落的方向和速度,才能做到的。
可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
西莉亚心态完全崩了,越想手越抖,用力摇摇头,猛地闭上眼松开了手。
箭,理所当然地射偏了,连林彦郴的边都没碰上,在离他三、四米的地方颓然落下。
凌初遗憾地咂咂嘴,拿过西莉亚的弓箭,搭箭、拉弓、松手,几秒钟的时间,动作流畅有如玩闹,众人看着那只箭飞速射出,正中苹果中心。
林彦郴后牙一紧,攥住拳,下颌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他强压住躲闪的欲望,牢牢站在原地。
苹果在他的头上爆开,流出少量汁水沾湿发顶。
林彦郴没有第一时间打理,犀利的目光直射向凌初,仿佛淬了一簇火,在自己看定的目标上打下痕迹,而后一息即灭。
凌初感觉到他的视线,却没放在心上,把弓箭挎到呆愣的西莉亚肩上,勾着唇角,慢慢走回休息区。
此时众人的态度和刚才截然不同,一些女宾客看向凌初的眼中甚至冒出了星星。
真的太、太特爹帅了!
凌初翘着脚坐在沙发上,易韶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这个逼装得好,我给100分。”
“99吧。”凌初扬了扬下巴,按住肩膀活动手臂:“手有点生了,没发挥好。”
众人:“……”
救命,明明这个女人好装,可我为什么这么爽!
另一边的赛勒斯已经回过神,和易铎说了几句话,走过去扶着呆愣的妹妹,似要离开。
路过凌初身边时,脚步一顿,伸出手沉声说:“我是赛勒斯.查特顿,很高兴认识你。”
凌初瞄了他一眼,没有伸手:“凌初。”
赛勒斯脸色更沉,收回手点点头:“我们还要去神州其他城市,不会在景城停留太久,希望以后有机会在别的地方一起玩。”
“可以。”凌初诚恳地说:“这次是我预估错误,下次查特顿先生可以顶西瓜,那个大,更安全。”
赛勒斯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自己最后的涵养,准备体面离开,他怀里的西莉亚却忽然抬起头,瞪着凌初:“你射的那八箭,是在故意耍我?”
林彦秋站在人群后看着西莉亚难看的神情,表情复杂难辨。
一个她讨厌的人,被另一个讨厌的人收拾了,她简直不知该不该高兴。
不管心里如何做想,现在的她也像其他人一样,看向凌初,好奇她能给出多么气人的解释。
“哦,八个射点连线是一个字,专门用来形容我的。”凌初说完,贴着侧脸对自己伸出一个大拇指:“牛!”
众人:“……”
林彦秋:果然,还是这个装逼犯更讨厌一些。
☆
因为主角离席,女宾客们又回到楼上。
凌初一回来,郑姿就走了过来,上下打量她,焦急地问:“怎么样,那个查特顿小姐一脸高傲,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你受委屈了吗?”
凌初任大舅妈看,乖巧摇头:“没事,毕竟是别人家的宴会,哪能全凭我性子来,忍一忍就是了。大舅给咱俩带了保镖,她要是过分了,我会叫保镖过来的。”
郑姿仍不放心,担心破坏凌初发型,虚摸了摸她的发顶:“吃亏了一定要说,别自己憋在心里。”
众女宾客后仰皱眉:“……”
你们家还真是一个敢猜,一个敢编。
…
儿女回到身边,查特顿夫人也很快离席,不知道和宋舞谈的怎么样,不过也和凌家无关。
主宾离席,宴会也很快散了,凌初和郑姿刚出电梯门来到楼下,一个人匆匆忙忙走过,要不是凌初眼疾手快把人扶住,险些和郑姿撞上。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穿着门童制服,一手拿着电话,忙不迭弯腰道歉。
“没关系,我也没事。”郑姿摆摆手。
门童吸吸鼻子,低头抹了把眼睛,道谢离开。
转身的时候露出侧脸,凌初感觉有些熟悉,还没想清在哪见过,先听到对方对着电话哭:“老大,你现在在家吗?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我担心奶奶出事,酒店离家太远,我怕赶不及回去,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现在就往回走。”
门童电话的质量不太好,依稀能听到对面人安抚应下的声音,凌初又眯眼看了会儿门童:“绿毛?”
门童似乎也习惯了这个称呼,转头看了眼凌初,抽噎着辨认一会儿,惊呼:“女流……姐!”
凌初顾不上跟他计较,问:“你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绿毛抽噎着点点头:“嗯,我奶奶有时脑子糊涂,刚才没接电话,我担心她出事。”
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可见是真的担心害怕,凌初拽住要走的易韶,对郑姿说:“舅妈你先回吧,这是……凌途的同学,他家里有点事,我和易韶送送他。”
郑姿刚才也听到了,没有反对,但担心她们两个女孩不安全,提出让司机送,凌初看绿毛着急,朝郑姿摆摆手,拉着易韶和绿毛直接跑了。
三人去停车场坐上车,按照绿毛给的路线往家里开。
绿毛道谢后坐在后座,焦急地扒着窗户看,没一会儿电话响了,他急忙接通:“老大,我奶奶怎么样?”
对面说了什么,应该是好消息,绿毛肉眼可见松懈下来。
“没事就好,我已经赶回去了。”两人说了几句,绿毛瞄了眼前面的凌初,鬼鬼祟祟捂着话筒,压低声音小声说:
“说实话,老大,流姐人挺好的,咱们虽然没有钱,但人穷不能志短。我打听过了,会所公关头牌一个月基础工资上万,就凭老大你这个资质,实在付不起房租,不行就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肉偿来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