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第29章

林彦秋脸都僵了,她嘴角抽了下,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凌初支着下颌,歪过头看她,一脸无辜:“我说我要承包食堂啊。”

林彦秋:“……”

就踏马离谱!

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震得一时无法转动,凌初贴心地给林彦秋留出反应时间,转头看向负责人,诚恳建议:

“来之前我做过一些功课,知道贵节目这一次是想要做个大的创新。”

这都是客气的套话,负责人表面礼节性微笑,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等凌初后面的话说出来,几人渐渐由漫不经心变得郑重起来。

国家台的综艺大多均衡趣味性和教育性,因为频道性质,比起地方卫视总会多一些限制。

这也导致很难出现大爆的综艺节目。

这档节目依旧是国家台一贯的基调,可无论林彦秋这个主策划还是负责人,都有更大的野心。

邀请各大高校优秀学生,参与知识竞赛只是第一步,节目组方面希望加入越野、探宝、组队合作、分组对抗等多种模式,进行分期淘汰赛。

从智力、运动、团队协作等多方面展现当代高校学生风采,同时邀请一些当红明星做嘉宾团或分组小队长。

既不违背一贯的风格,又能增添话题度和可看性。

凌初笑着说完,微微坐直身体,看着两位负责人逐渐认真的眼,道:“优良的节目内容,自然要依靠大量的资金支持。几位不用担心,让颂泰当冠名商只是一个玩笑,易总方面的问题由我解决,如果拉来这笔赞助,我希望贵节目能答应我刚才的要求。”

负责人:“……”

朋友,就是承包个食堂而已,不至于。

但他们当然不会这么说,因为凌初说的没错,想要完成他们预定的节目设想,需要的赞助必不会少,可节目里素人居多,赞助商也有自己的考量,不可能像对邀请大牌明星的那些大火综艺一样,动辄砸出上亿的投资。

所以能刮点是点。

这样想着,负责人温和地笑笑,试探地问:“郎总刚才……”

凌初恍若才想起这么个人,微笑站起身,轻一颔首:“我去找找郎总,回来给二位答案。”说罢走出门去。

林彦秋看着她自如的背影,掩饰般喝了口水,在心里发出“坐等你个小碧池牛皮吹爆”的恶毒诅咒。

不需要费力寻找,凌初甫一出门就看到了倚在门边抽雪茄的郎烈。

他眉目冷厉,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对面的女人掏出手机拨了串号码:“喂?是市民热线吗,我要举报新晋知名企业家郎烈公然在公共场所吸烟。”

“!”

郎烈手忙脚乱掐掉烟,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抢手机。

凌初结束通话,退后一步避开,反手一拧抵住郎烈的后背,把人压在墙上,皱眉厌烦道:“男人,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我黄色小广告创业计划的员工之一。”

郎烈:“……”

你大爷!

他的脸挤在墙面上,嘴因为压迫毫无尊严地半张着,气得直翻白眼。

好在凌初还记着正事,很快松了手,看着雪白墙面上的半块油渍,嫌弃地撇了撇嘴:“郎总,你好歹是个总裁,洗脸的时候也用瓶洗洁精吧。”

郎烈在心底咒骂一通,自知嘴上功夫扯不过她,干脆直接说:“让我出资换颂泰冠名这条件我不能答应,你换一个吧。”

“哦。”凌初从不惯他发号施令的毛病,拿出手机,冷漠道:“视频网站还是新闻头条,你选一个吧。”

“……”郎烈憋着火,软下语气:“我刚才在门外都听到了,你只是想要承包食堂而已,没必要非让颂泰冠名。而且,你以为你拿着我的把柄就万事大吉了吗?信不信,我的照片前脚传出去,后脚我把是你拍下上传的消息透露出去,颂泰在景城商圈的名声会迅速变臭。”

这一点倒不算说谎,商场远没有表面那么风光霁月,阴私手段屡见不鲜,端看你做的够不够隐秘。

郎烈因为条件没谈好,被公布裸照,当然是他自己技差一筹,可同样,别人也会觉得扫尾不干净的凌初手段粗劣,且凌家太过不择手段。

凌初不懂商场上的事,但她不傻,也没打算能拿照片一直威胁着郎烈。

不过……

她握着手机,双手环胸,高傲地昂起下巴,冷笑一声:“你在教我做事?”

郎烈:“……”

这狗日的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凌初耍够了人,满意地笑笑,回归正题:“我也不难为你,我要承包食堂,食堂内部专业厨具由颂泰赞助,这部分支出由郎总承担,冠名商的事我可以不掺和。”

凌初神色懒散却不像故意气人,郎烈眯着眼打量良久,见她退让,商人习惯一上来,又想再谈条件:“可……”

凌初已经不耐烦了,一挥手:“行了劣劣,就你那语言水平,还想着跟我玩说话的艺术?有本事你就透漏,说你个傻逼霸王硬上弓未遂,反被拍裸照,你前脚说完,我后脚就以受害者身份站出来,不把你这狗比搞到身败名裂这事都不算完。”

“你……”郎烈捂着心口,气得几欲发抖。

他毫不怀疑凌初能做出这种事,对方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活霸王、真祖宗。

凌初翻个白眼,心道这货就贱的,根本不能好说好商量,反正硬着来就对了。

她冷酷道:“具体的事情后续我会交由颂泰相关部门和你商谈,合同签订后,照片销毁。”

郎烈心里咯噔一下,脑袋更疼了,他自以为凌初是个学生,会好糊弄些,可没想到人家心里门儿清,压根就没打算亲自跟他谈。

这事到了凌芩手里,不咬掉他一块肉都不算完。

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两人回到包间,和负责人商量好大致内容,约定签合约时间,凌初没有过多额外要求,只有一点:“为了宣传颂泰厨具,我希望节目组规定选手和所有工作人员必须在餐厅用餐,当然,是在诸位见过菜色,并且试吃满意的情况下。”

这要求不过分,又客气的给了节目组余地,负责人直接点头同意。

林彦秋板着死人脸,看着凌初在说“所有”时望着自己笑得欠揍的脸,恨不得回到建议对方走后门上节目那天,掐死出馊主意的自己。

就最终结果来看,这场饭局圆满结束,虽然郎烈气得头晕,林彦秋憋的脸黑,但并没有人在意。

凌初像是生怕气不死人,硬是把郎烈送上了车,临走的时候凑过来仔细看了看,不客气地伸出手:“郎总,你年纪轻轻就长白头发了呀,我帮你拔了吧。”

郎烈当时因为不想看她而闭着眼,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长出一口气,以为自己气得头皮发紧,冷声吩咐助理:“开车。”

助理看了眼后镜,犹犹豫豫:“老板……”

郎烈眉头一蹙:“开车!”

助理老实闭嘴,一脚油门踩到底,随着车辆驶离,一阵剧烈的撕扯感从郎烈的头皮上传来。

他“嗷”的叫出一声,瞪圆了眼捂住自己脑袋,猛地回头,透过后车窗看到凌初那个王八蛋摊开手,朝车屁股的方向吹了口气,瞬间,一撮黑毛迎风散开。

郎烈:“……”

助理小心翼翼看了眼后视镜:“……我刚才就是想问,要不要先等凌女士松手。”

郎烈:“……”

玛德,你个吃里扒外的苟日的,去食堂跟凌初那王八蛋洗菜去吧!

凌初吹着口哨,坐上接自己的车,来到大伯家。

当初为了方便报考学校,凌芩帮乐沁涵转成景城户口。

乐大伯夫妻俩在老家做生意,不能离开,高考前一个月暂时关店,到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专心陪乐沁涵备考。

小区老旧逼仄,车开不进去,司机停在路边,和凌初拿着东西朝里走。

离单元门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一阵吵嚷声。

“大家来评评理,再有两天我儿子就要高考,昨天吃了口他们家的东西,上吐下泻还发烧,我后来才知道,他家女儿也要高考,你们说说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凌初离得有些远,看到人群中的高个男人觉得眼熟,眯眼看了会儿,发现好像是她大伯,身边的女人应该是大伯母。

吵架的是一家三口,女人眉眼上吊,法令纹深重,显得面相有些刻薄。

身边的男人大概是她丈夫,拨拨她的手臂,被女人不满地甩开,他好脾气地没说话,颠了颠怀里一脸不高兴的胖儿子,对围观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大伯母皱着眉:“事情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我看孩子自己住,家里没个大人,才想着给他拿点吃的,我家也是吃一样的饭菜。”

那女人叉着腰,冷嗤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家谢诩可是状元苗子,谁知道你们这些外地来的是不是见不得人好。”

大伯母气得直想要上去跟她撕一场,刚撸起袖子,就见楼道里跑出一人。

高挑的少年面色虚弱,面颊上染着病态的红晕,头发比起一个多月前长了些,衬得俊秀如画的面庞更加温润柔软。

他皱着眉走到大伯母面前,鞠了一躬:“赵阿姨对不起,给您和乐叔添麻烦了。”

说完转向女人,眉眼冷淡下来:“我胃不好,夏天热,多吃了几根冰棍,和别人没关系。”

女人脸色一僵,看看周围,狠剜了谢诩一眼,不耐烦地把他拽开,胡搅蛮缠道:“孩子年纪小抹不开面,不好意思说,反正是吃了你家东西才生的病,你们就说说怎么赔吧。”

围观群众终于看不下去眼了,有个老太太站出来:“王春梅你差不多就得了,打小你们就没管过谢诩,现在装什么好后妈啊。”

“就是。”另一人紧跟着说:“我看就是想讹钱。”

周围人七嘴八舌吵嚷起来,女人被臊的没面子,用力推了把身后男人:“我一个当后妈的关心继子也得被骂,来来来,你是亲爸,你来说。”

男人脸色不太好看,看着谢诩尴尬地笑了下:“谢诩啊……”

“不用说了。”谢诩嗓音微微发哑,声音却十分清晰:“直说我已经成年,你们想收回房子就是了。我高考完就搬走,你们大可不必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让人恶心。”

“你怎么说话呢?”女人尖叫一声,伸手用力推过去。

谢诩生病虚弱,被推个正着。

他来不及反应,紧皱着眉正准备抗住这波冲击,忽然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谢诩:“……”

“吃药了吗?”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谢诩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眨眨眼侧过头,和一双半垂的眸对个正着。

这个姿势……

谢诩挣扎着想要起来,脚底没站稳再次落入凌初的怀抱中。

“别动了。”凌初按住他的肩,指尖滑过烧红的耳朵,小声笑了一下:“我这可不是结实有力的胸膛,砸两次还挺疼的。”

谢诩脑子烧的糊涂没回过味,不过倒是听话的没再动。

“一一,你来了。”大伯母转怒为笑。

凌初和大伯二人打招呼,又招呼司机上楼,全程没分给谢家父母半丝眼神。

“诶!”对方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上前一步把人拦住:“我们还没说完呢。”

大伯皱着眉往前一站,女人顿时被吓得后退几步,色厉内荏地嚷嚷:“干嘛?干嘛?还想打人啊。”

大伯母刚松缓下来的眉头一竖,把凌初往楼上推:“涵涵在家呢,你先回家,我和你大伯待会儿回去。”

大伯浓黑的眉凝成个疙瘩,粗声道:“说说说,说个屁。”

女人拿手指着大伯鼻子:“你怎么说话呢?”

大伯没搭理她,英俊的面孔黑的吓人:“跟人说人话,跟狗说狗语,你们是什么东西,老子就说什么话。我特爹早就忍够了,你一天天扯个大嘴,东叭叭西叭叭,外地人刨你家祖坟,还是抢你家纸钱了?”

女人瞪圆了眼:“你……”

“你什么你……”大伯越战越勇,转头看向女人身后的男人:“还有你。”

“谢诩不是你现老婆亲生的。你呢?自己生的自己不管,看儿子长大了,想收回房子又怕被人戳脊梁骨,就三天两头让你老婆过来闹。占便宜的时候也是,让老婆冲锋在前,你享受在后,当了□□还立牌坊,你踏马也算个男人?”

“我呸。”大伯骂完,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凌初:“……”

007在空间里搞出了个万人鼓掌特效,晃着光团赞叹:“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没人怀疑你被穿了,论血缘的神奇性。”

对面的男人被骂的脸色黑沉,下意识推了推妻子。

女人忿忿地看着跟个黑塔似的顶在前面的乐大伯,再看看在他身后端庄微笑的大伯母,心里登时不是滋味,甩了个脸子,抱过儿子转头就走了。

男人脸色难看,也跟在后面灰溜溜跑了。

说来可笑,这架因谢诩而吵,到了最后却没人看他一眼。

大伯母笑着谢过邻居们,和大伯扶着谢诩,带凌初和司机上楼。

对方大概烧糊涂了,关了门没带钥匙出来,大伯就把谢诩带回自己家,量好温度,喂了药。

客厅里,大伯母叹了口气,和凌初闲聊:“谢诩也是可怜,我和你大伯刚租这个房子时,看他每天回来的挺早,还以为这孩子天天逃课呢,后来才知道,是晚上去网吧当网管打工。”

凌初想想刚才看到的夫妻俩的嘴脸,蹙了下眉。

大伯母嗑着瓜子,继续说:“听说谢诩父母早早离异,刚成年双方家长就断了生活费,不仅如此,那不要脸的爸妈还争抢他身上参加比赛和学校给的奖金。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就跟有了新的家庭,以前的儿子再优秀都和自己无关似的。”

大伯母满足了闲聊欲,又要留凌初吃晚饭,凌初点头应下,去卧室查看谢诩的情况。

他睡熟了,似乎在做梦,应该不是什么好梦,远山似的眉拧在一起,几滴汗珠顺着饱满白皙的额落下。

凌初问大伯要了条新毛巾,打湿给他擦脸。

少年的面容稚嫩却难掩俊美,凌初拿着毛巾慢慢擦过,在心中比量。

同样的名字,间隔一千多年,一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郎君,一个却是父母不亲,命运坎坷的小可怜。

截然不同的命运。

她又想起了那个一次没用过的“与君初相识”。

凌初脸上表情淡淡,坐在床边晃晃脚:“007,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

007好奇地问:“什么问题?”

凌初眉头紧皱,像在研究重大科研项目:“你说一个人的前后世会有什么必然的、不可更改的联系吗?”

“……”007一头雾水:“比如呢?”

凌初:“比如,前世被人抢了睡了,这辈子倒霉,又被同一个人看上,想要抢了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