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照进落地窗，窗边的纱帘被风带起。
姜初宁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看着窗外的景色反应了几秒，她才想起这里是订婚宴所在的庄园。
所以她是昨天喝醉了就睡这了，其他人呢？
顾洵之——
她思绪突然一顿，昨天的梦境碎片又充斥着脑海。
好混乱，到底是梦还是事实？
她需要用一件事先来确认一下。
接下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是什么……
很多细节不像梦里那么清晰顺畅，她开始在脑海中搜寻。
“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姜初宁下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孩。
“姜小姐，您醒了？”她用标准得体的笑容轻声询问。
“顾先生说如果您醒了，请您下去用餐。”
她应了声好，快速洗漱完，换上贵妃椅上已经替她准备好的日常衣物。
等在门外的女孩领她到了楼下，姜初宁环视一圈，只有顾洵之在，哦，还有他的私人助理喻淮。
她心中尴尬一秒。
其他人应该有事先离开了，他的助理都来了，所以他是为了等她醒才没去公司的吧。
“……早。”她有些不习惯地出声打招呼。
—【让你喝这么多酒，现在尴尬了吧。】
顾洵之从文件里抬起头来，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不迫人，但有难以察觉的探究之色。
姜初宁停在原地，被看了两秒就有些受不了地挪开视线，假装看四周。
为什么要看她，对视这种事，她真的不行！
“先吃饭吧。”顾洵之放下手中工作，温声道。
…
餐厅很有古典氛围，圆拱形的格子落地窗映着植物的影子。
还放着她熟悉的音乐。
餐桌上，她安静而认真地用餐，暂时把昨晚的事先丢在一边。
姜初宁对任何事都佛系惯了，离剧组开机还有些日子，她也就不着急了。
真有剧情这种东西，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摆脱的。
吃东西最好了，她最喜欢吃东西了。
吃饭可以不用说话，这里的餐品味道也好极了。
一放松下来，心里不自觉地跟着音乐哼了起来。
对面，顾洵之拿着餐具的手一顿，抬眸看了一眼——
她在哼什么东西？
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他终于确定这声音哼的是餐厅里正放着的音乐。
他只听说过唱歌五音不全，心声也五音不全到这种地步的……
真是叹为观止。
五分钟后，顾洵之淡定地切好一块最嫩的小牛肉，淡定地放到她面前。
……
声音戛然而止。
顾洵之满意了。
姜初宁惊恐了……
她第一次和顾洵之这样单独吃饭，一时拿捏不准他这个行为是出于绅士呢还是别的什么。
—【？？？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私底下也要装得这么体贴周到么？】
—【我直接吃了会不会很奇怪。】
姜初宁内心弹幕一般飞速飘过，抿了抿唇，最后只轻声地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顾洵之唇角轻掀：“不客气。”
今天姜初宁没有要紧的工作，也就是回去再琢磨琢磨剧本。
醒来后手机就一直没电，她也没什么急事，想着回去再充电也不迟。
于是回公寓的路上，她干脆闭目养神。
从昨天开始，社交耗费了她大部分的精力，现在也没什么心情想别的事，她只想整个人放空。
经过这一上午，顾洵之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他听到的是她内心的某些声音。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是什么，但所谓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他并不排斥去试着理解和接受。
总而言之，就是没怀疑过是他自己出了什么毛病。
只不过她昨天想的退婚一事，不知道她是临时起意还是经过深思熟虑。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和他突然间能听见心声这事，或许有所关联。
平心而论，这半年来他们合作得很愉快。互相不干涉，如无必要，她也绝对不会来找他。
对对方的诉求也很简单，更不会产生什么感情或者利益纠葛，单纯且舒服的关系。
如果她是有什么顾虑或者不满，他可以尽力去解决，只要她不是突然有了喜欢的人，想去追求什么真爱。
和商业上一样，碰上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长期合作伙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车子停在车库的专用电梯旁，差点睡着的姜初宁在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正要道别下车，就听见他清润的声线响起，“明天我会搬到黎港的公寓。”
她愣了一秒，两秒，三秒——
搬、搬过来？？？
—【诶？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要搬过来？】
—【不是说好各住各的。】
—【等等等等，那我现在就要搬出去了吗……】
—【他后悔把公寓让给我了吗？】
—【好吧，现在回国了，他可能还是想住自己习惯的地方。】
—【还是说，是要和我一起住？！】
也许是可以听见她内心的缘故，就连她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也比起平日生动许多。
不过，内心戏是真的有点多了。
顾洵之甚至觉得他已经开始习惯了，听完她这倒珍珠似的一串，才慢悠悠地说完后半句，“搬到你楼下那一层。”
姜初宁顿时松了口气，她就说。
虽说黎港的公寓大到即便两个人住同一个，也可以做到不用怎么碰面。
但住一起和不住一起，还是很不一样的。
—【不过楼下的公寓也是他的吗？！】
—【资本家啊，壕无人性啊……】
—【十几亿的房子他在同个地方买两套……】
—【变态啊】
顾洵之面无表情。
房子多怎么就变态了。
—【欸，要是真退婚的话，早晚也是要搬出去的……】
很好，又提一次，看来她还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想退婚，女孩子的心思他真的不明白。
—【那么多书，搬家好麻烦。】
那就住着。
—【呜呜花园里的植物还没养开花呢。】
—【死了三回了，这次一定可以的！】
……别养了，住手吧。
等一下……？
他的那几棵树还活着吗？
—【话说，他刚刚，是不是故意在吓她？】
—【不会不会，他哪有这么无聊。】
顾洵之闭了闭眼，他是挺无聊的，居然在顺着她的话回答。
公司里还有一堆事等着他，他开口结束了这段没有回音的对话，“我要是一直住在别的地方，你舅舅他们知道，会觉得我们感情出了问题。”
姜初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搬到黎港之前，姜初宁以为顾洵之的房子会是冷冰冰的。
过来后发现，居然不是那种十分冷淡的灰调风格。
屋子靠南边的那一侧，有一个大花园似的玻璃房，外面连接着一个很大的露天平台，构筑成一片空中的小森林。
看得出来里面的植物并不仅仅是装饰作用的景观植物，种类丰富，很有生命力。
里面好几处都有办公和休息的痕迹。
杂志上出现过的古董桌椅，茶具、咖啡机……
可以看出原先的主人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
姜初宁回到公寓，回房间洗了个澡，就往这里跑。
现在那里放着她的电脑，一个临时的小书架，和厚厚的手稿。
她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看书写东西。
在她来之前，这里绿植偏多，后来她兴致勃勃地弄来了几株藤蔓玫瑰和紫藤，又搬了大大小小的几个盆栽花。
玫瑰和紫藤倒是生命力顽强，虽然没开出几朵花，但至少还活着。
盆栽就没这么好运了。
新的盆栽上周刚换，她总是不信这个邪。
姜初宁来到窗边的书桌旁坐下，随手拿了几张草稿纸，开始记录梦里的关键信息，想到什么写什么。
剧情里，顾星恒和许长夏因为上了一个综艺，积累了一些cp粉，甚至几次传出绯闻。
但这时的流量，最主要还是来自他作为顶流的关注度。
这些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快速略过。
紧接着两人再度合作，《黄昏法则》播出后，伴随着剧热度的攀升以及男女主cp的大热，随之而来的是对剧情的质疑，对女主不合理戏份的质疑。
女主许长夏在这部剧中因为演技和颜值吸了不少粉，在唯粉和cp粉的共同作用下，观众对导演和她这个编剧骂声不断。
而这时导演出来甩锅卖惨，言语暗示姜初宁作为投资方和原作者，拥有对剧本说一不二的权利，他在拍摄时也对此很不满。
但他一个没有背景的导演，哪有什么话语权。
于是，激烈的矛盾全冲着她一个人去了。
她对文字一向过目不忘，只是醒来后信息太过零碎，关注点都放在和顾洵之的关系上。
这时，她突然捕捉到了什么。
不太起眼的一段话。
负责这部剧的导演，后来好像出了问题。
这位罗导，并不是什么不知名小导演，在拍摄悬疑这一类题材，颇有水准和口碑。
当初也是看中他的业务能力，才请的他。
合同已经签了，这时候让他退出剧组，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不说，还要赔违约金，这事她得先告诉雪音。
手机刚一开机，她唯一没有开免打扰的微信小群里弹出了几百条消息。
一条条看太费时间，她直接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程雪音秒回：【宝贝啊！！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