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管又道:“饭堂吃饭,澡堂洗澡,哪里不需要紫晶啊,你们真的不再多借点儿?”
苁袅眼皮子狂跳地把苑管请走了:“姐姐姐姐,够了,真够了,姐姐您去忙吧,我们自己待着。”
苑管站在门口:“唉,你们床都不买啦?”
苁袅陪着笑脸:“不用不用,我们小地方来,都习惯睡地上,姐姐别担心。”
送走苑管,门合上,苁袅背靠门板,一脸生无可恋:“要命。”
这还没干上活儿就先欠上债了,不是要命是什么。
月筱筱倒是一脸如常的神色,啪,芥子里变出一张桌子摆好,苁袅看得眼睛睁大,啪,又变出几把椅子,苁袅眼睛瞪得更大,啪,又是一张木床,床上连褥子枕头被子都有,苁袅差点膝盖一软给她筱筱姐跪下去。
苁袅走近,一脸感恩戴德的欣喜:“太好了。”
这同是仙乡小地儿来的,但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哈。
都有芥子,她那芥子里就只一点细软衣服土特产,别说不知道要带这些,就算知道,她那芥子里也没那么大的地方放这些。
从结识到眼下,苁袅算是认清了一个事实:都是新人,月筱筱又能跳墙、又能动脑子想办法找人打听消息、芥子又好,想必在这次入府的新人中,未必不是个厉害的角色。
苁袅庆幸在门口的时候她没随大流,而是站队了月筱筱。
这边月筱筱从芥子里变出床之后便没再继续折腾了。
她在桌边坐下,变出茶壶茶杯和山泉水,给自己倒了杯,又给苁袅倒了杯,示意后者过来坐。
苁袅过去坐下,接过杯子喝了口,心里认可地嗯了声,觉得这水的味道熟悉,和他们乌云山的水很像,都带着一点山中泉水特有的甜津津的味道,她很喜欢。
待放下杯子,苁袅看见桌对面的月筱筱正拿着不久前报道时管事给的那枚黑色小木牌看。
见月筱筱看得认真,又想起管事说这牌碟重要,苁袅问:“怎么了?”
“你看。”
月筱筱把牌子摆到桌上,催动法力,手悬在牌上轻轻划过,那通体黑色、上书“应事府”三字的牌面上便一下没了字,变得干干净净,不多久,“应事府”三字又重新现出。
苁袅见状想了想,肯定道:“都说这牌碟重要了,肯定是有实际用处的。”
月筱筱亦想了想,道:“你还记得我们一路过来,在曲廊上遇到的那些人,还有负责新人登记的管事、之前的苑管、给我们指路的红衣姐姐吗?”
苁袅:“怎么了?”
月筱筱记忆不错,稍微想了想便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画面,说:“她们每个人腰间都吊了牌子。”
苁袅一听也开始回忆。
月筱筱继续道:“不过都不是像我们一样的黑色。苑管是黄色的,南花厅的管事是绿色的,那位红衣姐姐是青色的。遇到的那些不搭理我们的,还有人是红色的,金的。”
苁袅之前根本没注意这个细节,但这么一听,回忆一番,似乎也有点印象。
她想了想,很快猜测道:“颜色不同,会不会代表她们的身份有什么不同?”
“有可能。”
月筱筱点头。
她又低头看手里的木牌,可以肯定这牌子有详细的用处,可是怎么启用,她没有头绪,想必其中应该是有特定的关窍在,所以她才打不开。
苁袅这时道:“我们要不要再四处看看?”
现在时辰虽然晚了,但看府里的样子,似乎没有夜禁宵禁,也可能是没到时辰。
月筱筱正要开口,却突然听到外间不远处传来嘈杂声,似乎还有人在喊叫。
苁袅也听到了,一起转头,窗闭着,看不到外面,苁袅便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好奇地看出去。
便见点了灯不甚明亮的院中传来不少人的说话声,仔细听,可以听到有人在嚷嚷:“你说了算么,若是不算,我要见府君大人!”
再寻声望过去,可以看到承新苑这边西边的屋子门口站了七八个人,都有谁具体也看不太清楚,但苁袅眯眼看见了人群中一抹熟悉的粉色衣角,“唉”一声唤来月筱筱,指过去:“那边不会就是我们刚刚在门口遇见的几人吧?”
也来到窗边的月筱筱看过去:“好像是。”
苁袅:“闹得还挺大,都开始喊要见府君了。”
月筱筱没说什么,又看了片刻,也没什么好看的,转身回了桌边。
苁袅是爱看热闹的,这叫眼下自己的处境没好到哪去,她也不太有心思,但凡没烦恼,她都要推门出去,近距离地好好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算了。
以后吧。
有人刚来就敢这样,日后想必少不了热闹瞧。
苁袅也不看了,合上窗户,回到桌边。
刚坐下,就听到外间响起了敲锣和呼喝声:“闹什么?都闹什么?!”
“无关人都回各自的房间!都回去!”
“今日新人该到的也都到了,无事便回房休息,不要再出来了!”
这下也不用商量要不要出去再逛逛了。
“歇吧。”
月筱筱一点儿不在意外间的喧嚣,往床榻的方向走,问苁袅:“你想睡外面还是里面。”
深夜,睡在床榻外间的月筱筱在寂静中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翻了个身,有些失眠。
这是她离开竹护山离开母亲的第一个晚上,她有些不习惯,也想母亲和小鱼了,不知道她们今晚是不是也很想自己。
月筱筱还很想曌妍,曌妍自从去了公主府,一直没有消息回来,水纹镜也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九重天或者公主府有禁制才导致她们相互都联系不上,也不知道曌妍在公主府如何了,有没有见到她一直向往崇拜的金娉公主。
月筱筱睁着眼睛毫无睡意,也做不了什么,就边想想曌妍母亲她们,边摸着颈间的竹玉。
次日,早,洗漱后,月筱筱和苁袅在屋内吃的自己自带的干粮,毕竟如今没钱么,哪里能去府里的饭堂潇洒。
吃的时候苁袅还叽叽喳喳地说呢:“也不知道饭堂是什么样的,里面的菜色多不多,我都从来没见过。”
月筱筱也没见过,但她从前在棠心院老夫子的那些藏书中见过人界的话本,觉得这饭堂想必和凡间的食肆酒楼差不多。
吃完,月筱筱便和苁袅一起出门,往府里的西南角走,去寻昨日管事告诉她们的应事厅。
刚出门的时候,承新苑这边的院中十分安静,除了她们,一个人都没有,似乎大家还在屋内休息没有醒。
待走出去,只见路上的人一下多了许多,来来去去,往各个方向走的都有,有人结伴有人独行,装扮衣饰也都各不相同、神色各异,外加今日天气晴好、日光充沛,亭台楼阁间树木花草浓郁芳菲,给人一种人多热闹且朝气蓬勃的感觉,和昨晚呈现出的府中的样子截然不同。
月筱筱和苁袅置身其中,边走边好奇欣喜地看着,一时间心头满是新鲜和喜悦感。
苁袅走着走着还要活跃地指着某处给月筱筱看:“你看那儿。”
月筱筱看过去,看到一个女子满头金簪,衣袍也很华丽,看起来很是富贵。
“那儿!”
月筱筱再看过去,看到了有人是男装装扮,英气十足。
“还有那儿!”
原来女郎们腰间确实都挂了牌子,当真是赤橙黄绿青,什么颜色都有。
苁袅看得分外新奇,而让她与月筱筱都觉得有点亢奋的是,一路走来,无论见了谁,虽然都不认识,也没人在意她们,但至少每个女子都有一副好的精气神,让她们这两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仿佛看到了日后的自己,也仿佛看到了对未来的希望。
苁袅因此变得又兴奋又蹦蹦跳跳,月筱筱看起来稳重些,但脚步明显的轻快,两人往应事厅的方向走,腰杆子都挺得直直的。
不久,来到应事厅。
走进去,苁袅还对月筱筱笑说:“我们应该是最早的。”
刚抬腿,便见厅里乌泱泱站了几十号人,苁袅脚下一个趔趄,月筱筱赶忙伸手扶住她。
苁袅无语了,眼神示意月筱筱:敢情早上院里没动静是因为这些人早到了,她还当她们两个起得多早呢。
月筱筱则在看厅内,只见宽敞的厅中并没有任何摆设或者桌椅物件,整个厅内如星子布满宙宇的天际一般,从上到下、从顶到地、从左到右、东西南北,全部漂浮着大大小小的虚光凝聚的闭合着的卷轴,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明显是有人用术法催动了,很快,这些浮在空中的密密的卷轴都开始移动轮转。
给人一种日月轮换、斗转星移的感觉,置身其中,不但让人眼花,也让人心悸。
厅里直接便有人扶着额头闭着眼睛喊头晕,被身边人搀住。
也有人说:“太快了,都要看不清了。”
很快,一道倍显沉稳的女声道:“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些,便是每日府中需要完成的大小事务。”
“如果想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伸手,用你们的手去触碰对应的卷轴便可。”
厅中几十号人都认真安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