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精神为之一振。
在这片神秘莫测的海域上苦等几天后,终于等来了学院本部的救援,这意味着己方终于可以不用孤军奋战!
“好消息来了,跟我去听一下吧。”恺撒说,阿巴斯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来到控制室。
“你们这群混球!到底都死哪里去了?找你们一整天了都!”
接通呼叫后,一上来就是副校长暴力又混蛋的声音,让恺撒既欣喜又意外,甚至还有些找到组织般的亲切。
“副校长,怎么是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恺撒问,副校长作为非战人员,应该在大后方才对,这个时候会与他联络的难道不该是校长或施耐德部长?
“元素乱流过强,信号不稳,长话短说,我们现在也到了这片尼伯龙根的海域,可是你们人呢?找半天都没找到!”
“这片海域比想象中的要广袤许多,我派楚子航出去探路,至今杳无音信。”恺撒说,“我这边是一片白茫茫的碎冰海,气温大概在零下五度左右,现在能看到月亮,你们那边呢?”
“我们这边的情形可刺激了,无法用语言形容,可惜信号很弱,不能把影像同步给你们,这对你们来说可是重大的人生经验损失。”
“很好,听得出你们在开一场很盛大的派对,让人迫不及待想要参加。”恺撒沉吟,露出战意盎然的微笑。
很快,这摇摇欲坠的信号就消失了,看样子那边的情形的确很严峻,即使是最基本的通话也难以保持。
“坐标有接收到吗?”恺撒问向一旁的工作人员。
双方当然不是用这宝贵的时间来扯淡,而是在发送坐标,扯淡只是附带的。
“接收到了,以夏古号的速度,大概一天不到就能抵达。”操作人员回答。
“夏古号现在修复得怎样?”
“经过这几天的抢修,勉强能动,但无法坚持太久。”工作人员回答。
“也就是说,这次航行,很有可能是单程票。”阿巴斯望着恺撒,确认他的眼神。
“问题不大,我们可以坐他们的船返回,前提是我们平安生还。”恺撒说。
“那楚子航他们怎么办?我们就这么从原点离开,到时候他们回来了,会找不到我们。”
在这片遍布元素乱流的区域,一切通讯手段都会失灵,他们无法将这个信息传递给楚子航,至于副校长是如何联系上这里的,就不得而知了。
面对这个问题,恺撒没过多思考:“这就得看他自己想办法了......这算是对他的信任。”
“听上去简直像是校长会说的话。”阿巴斯忍俊不禁。
恺撒没接这茬,开始向全体队伍下达出击指令。
没过多久,停浮数日的夏古号再次启动,在幽蓝色的浮冰间开辟出一条通向战场的航道。
阿巴斯再次回到了静谧无人的图书馆,朝着远方冥想打坐,妖异的月光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地板上,像是孤独的石碑,指向遥远的彼端。
.....
.....
另一片海域,风平浪静。
死亡岛,或者说......阿瓦隆。
残败不堪的大船穿过浓雾,一头扎进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青色琉璃般的海水都被搅动了,光波随着海浪一起翻滚。
“居然真的有座岛......”Yaal号的船头上,芬格尔用望远镜眺望着石岛的方向,不禁哑然失声。
青灰色的大海,青灰色的天空,天空中流动着奇异的云彩,神秘的光从天而降,照亮了海中那座孤零零的石岛。
和楚子航描述的一样,那是一座让人联想到罗马斗兽场的环形石岛,三面环山,青幽的参天巨树环绕着从岛的最中心生出,定海神针般座落在海天之间。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穿越冰冷的海潮与冰川,所抵达的尽头竟然是个温暖的神赐之地!
望着两三公里开外的那座岛屿,楚子航一直紧绷的心弦也陡然抽动。
时隔多年,他又回到了这里。
这里的感觉一点也没变,依旧温暖、寂静,却又孤独,这座名为死亡的岛屿,却无处不在透着摇篮般的安全感,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这里达成完美的协调。
楚子航站在船头向后回望,发现来时的路已经没入了青灰色的浓雾中,看不到一点海天交接的边界,仿佛他们已经在人间神隐,再往前的每一步,都是在神的国度中漫游。
不是修辞意义上的神国,而是最现实意义的神之境地。
几个小时前,他们成功启动了死神的灯,召唤逆戟鲸为他们领航。
在水流的推动下,这条残败不堪的核动力破冰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海上航行,朝着冰川迷宫的方向前进。
但进入迷宫没多久后,逆戟鲸很快就带着他们钻进了一大片青灰色的浓雾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继续航行。
仿佛是跨越某个临界点后,温度迅速回升,从零下数十度的寒彻变为春意盎然的温暖,从那一刻开始,楚子航就知道他们已经穿过迷宫,成功抵达了阿瓦隆附近的海域。
穿过青灰色浓雾的一刻,那条逆戟鲸也随之消失,海水的推进力像被抽走一样,断崖式跌为零,Yaal纯靠海浪的惯性在水面上飘荡,缓缓接近阿瓦隆。
那盏所谓死神的灯,也仿佛完成了使命,光与热消失,又变成一件死气沉沉的艺术品,至于它还能不能再度点燃就不知道了。
过程比想象中顺利,没遇上任何危险。
船舶以鲸鱼搁浅的姿态,在沙滩上靠岸,时隔近一个月,二人再次感受到了陆地的触感。
“这里就是朱诺的登陆地点吗?”芬格尔将手枪紧紧靠在肩边,目光警觉地在不远处的密林中搜寻。
上岸之前,两人已经将所有的焚烧之血与贤者之石都塞入了弹匣里,就算对手真是位龙王,想必也得忌惮三分。
“不清楚,没有看到任何脚印一类的东西。”楚子航说,“最糟糕的情况,也许她已经得手了......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两人一路上并没有放松对朱诺的警惕,将她的危险程度与死神并列。
但现在看起来,不仅死神没有要出现的迹象,这位被他们认定为是纯血龙类的神秘女人也没有出现,岛上依旧风平浪静,仿佛一张永恒的油画。
“走深点看看吧,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楚子航走在前面,手里紧提着刀。
登陆这座岛屿的一刻,巨大的宁静包围了他们,这种感觉像是走在山间的千年古寺中,佛塔耸立,绝对的安静中传来无名的念经声,不知是风在吹动,还是亡魂在低吟。
无论多少次来这里,这座岛屿的一切始终让人惊叹不已。
天空中的青云有着海水般的纹路,云层的间隙慢慢变化形状,恰如无风状态下的海面,奇异的天光就从哪些间隙里穿透下来,将树影投在两人身上。
路过一盏石灯笼前,芬格尔伸手在上面抹了一把,并没摸到灰尘,像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可看看四周茂盛的青草,这里怎么都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也许是一条龙也说不定。
越往前走,看到的景象越令芬格尔吃惊,参天巨树在道路的两侧拔地而起,树荫仿佛阴绿色的云,这些树从类型上来看应该是龙柏,但高度却超过百米,谁也不知它们在这里生长了多久。
再往前走,石雕开始出现了,有长着羽翼的狮子,有身穿卫兵服装的蛇人,也有不知名的怪物,它们古老而寂寞,精美得足以躺进博物馆,成为一件举世夺目的艺术品。
再往前走,是祭坛般的巨石阵,上面挂满巨蟒数十米长的蜕皮,犹如巨人用来遮住容颜的纱幔......这同样不科学,在人类的认知中,即便是泰坦巨蟒,也只有二十多米长,而这蜕皮的长度就远高于二十米,可想而知蜕下这层皮的巨蟒会有多巨大。
理论而言,蛇这种生物的确可以无限长大,但前提是寿命也跟着一起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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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高处向回望,还能发现沙滩边缘居然有一座白色的小码头,它用简陋的石块堆砌而成,所能收容的船也仅只有一艘,想来那就是为死神准备的落脚点。
芬格尔逐渐收起了惊叹的表情,默默走在楚子航身后,四下感受着这座仿佛封印在时光中,不死也不灭的岛屿。
“那就是棺材了。”楚子航忽然驻足,指向前方。
半山腰的某个洞穴中,一口黄金浇筑的棺材静静躺卧其中,它通体雕刻着藤蔓与花纹,像是被一株黄金的古树包裹。
烂泥如芬格尔在见到这口棺材的第一刻,也被它的庄严与古朴震住了,毫不怀疑里面躺着一位君王的遗骨,以及他的陪葬
.
品。
楚子航与芬格尔对视一样,双双警戒。
芬格尔之所以警戒,是因为这口棺椁的异常,虽然它价值连城,工艺精美,但却被两道手臂粗的铁链封锁,仿佛对恶鬼的封印。
楚子航的警戒更多来自于记忆。
他曾无数次思考着这座岛的谜团,为什么它建在北冰洋的深处,上面那些棺材里面装的又是什么,它与奥丁有什么联系......当然,楚子航也思考过,如果有机会重返,他将怎么做?
但这一刻来得太快,他来不及思考答案,只能见机行事。
“打开看一看?”芬格尔提议,虽然知道这样很作死,但还是管不住猎奇心。
“让我来开吧,师兄你负责远程支援就行。”楚子航没有反对。
现在看上去也的确只有打开这一个选项,否则没有其它任何调查手段。
如果这座尼伯龙根真与推测一样,是一座沉睡的英灵殿,那么每口棺材里面应该都躺着一位沉睡的英灵。
冒犯英灵们的休眠会是什么代价?
英灵又是什么?
高阶混血种?还是别的东西?
都不清楚,他只知道必须要一探究竟,上次他来到这里,出于谨慎没有将其开启,但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空手而返。
确认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动手了。
黄金浇筑的铁链被装备部出品的合金刀切断,再将刀探入棺材板的夹缝之中,徐徐发力。
令人牙酸的重物摩擦后,缠绕满黄金的棺材板被推开了,露出一条阴暗的缝隙,腐朽的气息从那条缝隙里涌出,两人的神经也紧张到极点。
空的。
棺材里面空空如也。
两人都愣住了,这个结果完全出乎意料。
“那边还有几口棺材,再去打开它们试试。”楚子航保持镇定。
两人开始像传统的盗墓贼一样,顺着这座斗兽场般的岛屿,将洞穴中的棺材一一开启,可每次开棺,无论是花岗岩的石棺,还是黑铁棺,里面都是空的。
很快,两人就停止了这种盗墓贼的行动,因为他们忽然意识到,再继续开下去,结果应该一样。
这座名为死亡的岛屿,所有棺材都是空的,里面或许安置过国王的遗体和财宝,但如今它们全都消失了。
“比起盗墓贼光顾过这里,我更相信,是在某个特定日子,它们全都诈尸复活了。”芬格尔满面严肃,逐渐有种不祥的预感。
楚子航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这个想法很恐怖,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眼下最有可能的答案......在某个特定的时期,里面的东西全都复活了。
北欧神话中说,英灵们会在奥丁的率领下,奔赴最终的末日战场......再联想到时间线可能被修改过一次,或许那场所谓的末日已经发生过了,在所有人都忘记的那段时间里,英灵们曾与巨龙在世人面前搏斗,用战火焚毁一座座人类的文明城市。
楚子航越想脑袋越痛,本以为抵达这里后,一切谜团都能迎刃而解,但命运仿佛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将一切又都藏了起来。
“透露个不好的消息,我发现了一个鬼故事般的信息,你有兴趣听一下吗?”芬格尔正在研究一具阿拉伯风格的棺材,虽然那也是口空棺,但他似乎从那具棺材旁边的铭文上看出来了些端倪。
“你能看懂那些字?”楚子航意外不已。
他只知道那些铭文上记录了棺材主人的姓名、地位,与出生死亡日期,像是墓碑上的内容,但并不知道这些内容的具体信息。
“在副校长手下当了那么久的心腹,多少能看懂一些。”芬格尔的表情果然像是在看鬼故事,惊喜又恐惧,额头还在棘手冒汗,很难想他到底在这口棺材上看到了什么信息。
“说白了,就是龙文,龙族的文字和古埃及的文字很像,分为世俗版与僧侣版,世俗版给平民使用,僧侣版则给神棍们辩经,后者远比前者复杂深奥,我们所使用的言灵,本质上就是这种僧侣版。”
“这些棺材旁的文字,就是最简易的龙文版本,简易到只剩下拼音,好比教授们根据《冰海残卷》上的内容推出了‘诺顿’与‘康斯坦丁’这个叫法,实际上这只是拼音叫法,真正的龙文书写下来是相当长的一串扭曲字体。”
“我虽然不懂这上面的文字含义,但我大概能念出他们的音节......阿卜杜拉·阿巴斯.......”念完这串音节,芬格尔刻意停顿一下,以一种确认表情式的眼神望着楚子航。
果然,楚子航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露出惊愕不已的表情。
“你确认是叫这个名字?”楚子航觉得寒冷正顺着脊椎冲进他的大脑。
“没错,就是这个叫法,音节相当贴合。”芬格尔又读了一遍,额头冷汗直冒,“不过说真的,这个名字在中东还挺常见的,应该只是巧合吧?”
“不!不是巧合,就是阿卜杜拉·阿巴斯,那个和我们同行的男人!”楚子航难以克制地喊道,斩钉截铁,“他是个本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英灵!因为奥丁的计划,才得以在人间苏醒!”
那些不协调的线索终于串联上了,楚子航隐约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曾经的时间线上,奥丁将他的痕迹从世界上抹去,转而又启用了正在沉睡的某位英灵来填补他的缺位,于是就有了狮心会会长,阿卜杜拉·阿巴斯这个角色。
奥丁,死亡岛,英灵,阿卜杜拉·阿巴斯的棺材,这一切让楚子航恍然大悟,电光火石般串联起一切信息。
“奥丁......英灵......那是什么?”让芬格尔愣住了。
“不太好解释,总之那个叫阿巴斯的男人非常危险,我们必须通知恺撒!”楚子航起身就要离开,态势十分紧急。
该怎么返程尚且不得而知,但肯定有方法,实在不行,可以继续捣鼓那盏灯试试......他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半个死神,或者说是奥丁,没准有些意想不到的特权。
刚冲到沙滩上准备登船时,两人再次愣住。
原本平静如湖,只有微风荡漾的海面突然沸腾起来了,变成惊涛骇浪,海量的气泡上浮,Yaal号在狂浪中起伏不定。
狂风也从大海的另一侧横扫而来,青灰色的浓雾被搅乱切碎,天光动摇,原本潜伏在岛上的蛇群也在不安逃蹿......这一幕让楚子航回忆起了奥丁乘船而来的场面!
他望向海面,并没看到光墙般的海潮,也没看到如木乃伊般立于舟上的死神,也就是说眼下的异变有其它原因。
“喂,那边是不是塌了?”芬格尔用虚寒的声音问。
他指向的地方并不是海面或山顶,而是天空。
青灰色的天空,突然塌缺了一块.....字面意义上的塌缺,块状的云团下落,壮丽的天色如同融化的冰那样下滑、分裂。
一道水柱顺着那个巨大的缺口落下,像是接天的瀑布。
这样的缺口越来越多,青灰色的天空逐渐崩塌,越来越多的水柱落下,这一幕像是又回到了数个月前的冰岛青铜城,那座城市在海水深处崩塌时,也像现在这样,成百上千吨的水流从壁顶坠落,还夹杂着滚滚岩浆。
“这座尼伯龙根.....要塌了?”楚子航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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