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时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义无反顾地往反方向走。
佛子愣了愣,然后便是声音幽怨道:“宋施主这是在消遣贫僧吗?”
宋南时意味深长:“不,我只是替大家排除了一个最错误的答案。”
她听了佛子和洛水师弟这一路的经历,觉得他们自己的运气似乎不是很好。
洛水师弟这种一进来就直接被传送到了第二层入口的人就不必说了,连佛子这个究极路痴都比他们运气好。
第一层的邪魔好像就盯着他们了一样,他们一路上就没闲下来过。
这种情况下,宋南时觉得自己有必要用一些玄学手段。
比如带上运气最好的洛水师弟,然后再带上佛子这个反向导航。
总之,其他路危险不危险她尚且不知道,但是佛子指出的路那一定是最危险的。
先排除一个错误选项。
其他人也觉得很合理,只有佛子一个人觉得自己受到了孤立。
云止风看了看,难得良心发现,便道:“佛子和洛师弟这一路上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佛子就很疑惑道:“怎么?诸位施主的运气不好吗?”
被邪魔纠缠了一路的众人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扎了一箭。
云止风顿了顿,都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他只能面无表情道:“我们刚进来时碰到的第一个邪魔是个骷髅头子。”
佛子便脱口而出道:“那看来你们运气确实很不好啊,你们说得应该是骨妖王,是第一层实力最强的一个了,你们居然一进来就遇到了?运气真的挺不好啊。”
云止风:“……你不用特地强调一下,谢谢。”
他不想和佛子说话了,他觉得就凭这张嘴,他被孤立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直接看向洛水师弟:“师弟运气也不错。”
洛水师弟的关注点却很奇特:“云兄为何也叫我师弟?”
宋南时他们叫师弟是因为同门,那云止风……
云止风顿了顿,道:“大概是随着宋南时叫的?”
洛水师弟这个久经情场被辜负的人就明白了。
他和他们同行的时候只顾得上顾影自怜,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他们的关系。
于是他看了看云止风,又看了看宋南时,不由得就有些羡慕。
他羡慕道:“云兄这个小白脸,当的是真舒服。”
赔钱当小白脸的云止风:“……”
他顿了顿:“谢谢?”
洛水就矜持地颔首表示不用谢。
云止风就觉得这个天聊不下去了。
能跟着佛子跑了一路还没被他烦死的人,果然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他抱着剑不说话,宋南时就主动凑上去,开始打听消息。
她问道:“二位这一路上遇到的邪魔实力如何?”
话音落下,佛子还在酝酿语言,洛水师弟便茫然道:“啊?我没有遇见邪魔啊。”
宋南时:“……你不算,谢谢。”
洛水就老老实实不说话了,低头给自己擦了一遍护手膏。
秘境里带护手膏,看得几个没见识的男男女女都有些震惊。
震惊之中,佛子简略评价了一下他一路上碰见的那些邪魔的实力。
他一开口就是三个字:“很棘手。”
然后描述起了他碰见的那些邪魔。
宋南时听着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其他人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但随着佛子的继续描述,他们也觉得有些不对了。
他们一直都是一起行动,又有云止风开道,哪怕是知道这些邪魔的实力有些强,也没有很直观的印象。
但佛子的描述让他们有了。
宋南时不由得问道:“佛子现在是何修为?”
佛子直接道:“元婴期。”
元婴期,在这批参加仙道大会的青年才俊中算得上是相当不错了。
但如果连佛子都觉得棘手的话,那其他人……
这批修士,真的能有人通过考验吗?
或者说,水镜月里的邪魔这般的实力,真的是正常的吗?
宋南时想到这里,还是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东西,但还没等她细想,便听到佛子唏嘘道:“说起来,贫僧一路上碰到的不少修士都直接被淘汰了出去,第一层都这样了,也不知道再往上还能留下来多少人。”
宋南时闻言就不由得喃喃道:“难道我一开始猜错了?这里邪魔的实力并不是万象塔中邪魔残魂生前实力的三四成?”
她不由得看向灵镜的方向。
她看不到灵镜,但她知道有人在注视着他们。
但可惜,不知道是外面的人不想告诉他们还是不能告诉他们,没有人回答宋南时的疑问。
不管邪魔实力如何,几人总是要继续走的,于是只能继续赶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排除了佛子的一个最错误的选项,他们顺着选的路走了一刻钟,居然没有碰见一个邪魔。
那这个区域约莫就是安全的。
刚从第一层厮杀出来的几人便不由得停了下来,找了个地方打坐休息。
他们停在了一个小溪旁,刚停下,宋南时师兄妹几个就直接累的瘫在了草地上,十分的咸鱼放松。
云止风有点偶像包袱,腰背挺的笔直,站在他们身旁警戒放风。
佛子就看了看宋南时他们,又看了看云止风,在咸鱼和佛子包袱之间纠结犹豫了一下。
他低声问云止风:“你不休息吗?”
云止风面无表情道:“我总得当个合格的小白脸。”
佛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于是他直接身子一歪,也瘫在了草地上,瘫的比宋南时他们还标准。
一张圣僧脸的佛子感叹道:“阿弥陀佛。”
宋南时就抬头看了看,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佛子现在外面的人正在看着他们。
但是佛子既然都瘫了……
宋南时觉得还是不必了,免得他有心理负担。
她心安理得地又倒了回去。
灵镜外的万佛宗主持:“……”
他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捂住了额头。
众人纷纷侧目看了过来,连一直在倒腾水镜月的妖皇都没忍住。
有人就不由得感叹:“原来佛子,居然是这样的佛子啊。”
一旁刚丢过一波脸的无量宗掌门就沉痛地拍了拍主持的肩膀。
两个受害者凑在一起发呆。
洛水师弟不像他们,他很讲究的摸储物戒,想找一罐水清洁一下头脸。
可惜水已经被他路上用了个干净。
洛水就看了看一旁的小溪,有些嫌弃地走了过去。
云止风就看了他一眼。
这时一旁的佛子正在和宋南时他们闲谈,佛子正道:“说起来,贫僧幼时还是在万象塔附近被主持捡回去的,也算是和这里有缘。”
洛水想开口说什么,神情却突然一顿。
与此同时,云止风面色一凝,宋南时也立刻起身。
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洛水。
他半蹲在小溪旁,波光粼粼的溪水从他脚边流淌过去,一低头就能看到水中清晰的倒影。
但那倒影却不是他自己。
他从水中的倒影中……看到了一个娇媚无限、风姿摇曳的女人。
那女人轻轻笑了一声,朝他吹了口气。
明明是倒影,明明隔着水面,洛水却恍惚觉得一阵香风拂道了他脸上,让人恍惚沉醉。
他恍惚听见宋南时厉声道:“洛水!闭息!”
但他已经无法分辨这是什么意思了。
水中的女人见状笑得更娇媚了,水中伸出一只洁白柔软的手,缓缓抓住洛水的脚踝。
洛水恍恍惚惚的就要随她走进水里。
直到那女人娇声问她:“小哥哥,我美吗?”
洛水的神志就一下子清醒了起来,一双迷茫的眼睛瞬间犀利。
他也顾不得那只抓在自己脚踝的手,一双眼睛苛刻地扫向了水中女人的脸。
然后他犀利评价道:“你的右耳下有一颗小黑痣,鼻侧有一个雀斑,皮肤虽白,但肤质不够细腻,眼下黑眼圈重,一看就是经常熬夜不睡觉还不懂得护肤的!”
水中女人:“……”
拔剑的云止风:“……”
正要救人的宋南时:“……”
洛水又扫了一圈,嗤笑道:“美丽是精美的瓷器,需要维护的,你美则美矣,却千疮百孔,毫无灵魂!”
他掏出了护手膏,很有些优越感地擦了两下,颇有些矜持道:“比不过我。”
女人:“……”
她暴怒:“我不信!”
洛水一声嗤笑。
这声嗤笑像是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女人的面容更加狰狞了。
宋南时见势不好,提脚又要冲过去。
然后就见女人狰狞的视线落在了……那护手膏上。
她凶神恶煞:“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我留你一命!”
洛水嗤笑一声:“绝无可能!”
然后两个人就当着一群人的面讨价还价了起来。
“我可以给你两颗东珠。”
“五颗,我做个玉冠。”
“你抢钱!”
“不二价!”
众人:“……”
灵镜外的无量宗宗主:“……”
有人神情复杂道:“果然,还是无量宗更人才济济。”
被比下去的主持就不由得笑了一下,一抬头,就看刚刚的难兄难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佛道联盟瞬间破裂。
宋南时不知道外面的刀光剑影,她又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还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来来来,咱们坐下说话。”
于是,一刻钟之后,自称艳鬼的女鬼就坐在了他们身旁,一脸惊奇地摸着护手膏。
众人皆正襟危坐,宋南时就托着下巴看着她。
艳鬼一脸的高兴。
宋南时眼看着她的高兴不像是装的,冷不丁问:“你是怎么进万象塔的?”
艳鬼的动作就不由得一顿。
云止风立刻警惕了起来,准备等她变脸随时将其击杀。
然而艳鬼也只是一顿。
没片刻,她便继续若无其事地研究那护手膏,漫不经心道:“记不太清了,已经很久了,但我隐约记得我生前长得很美,比现在还美,我丈夫觉得我太美,必然水性杨花,一气之下便杀了我,毁了我的容貌,把我抛尸水下。我死后怨气不散,成了罕见的厉鬼,便剥了他的皮做了张□□。”
她说得血腥,宋南时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面不改色问:“那你也只是杀了你丈夫一个,虽然手段在其他人看来残忍了些,但也算因果报应,轮不到被抓进万象塔吧?”
艳鬼便轻笑一声,意有所指道:“但戴上了别人的皮,就不是自己了,我那时候毫无理智,满身怨气,专杀负心薄幸的男人,然后剥他们的皮,可能是闹的太大了,有个修士老爷来抓我,我便骗他也喜欢上我……”
她弹了弹手指,淡淡道:“可惜我被那一届的守塔人发现了,他救了小道士,见我怨气难消,便将我关进了万象塔,说等我怨气消散之后,便可以找那时的守塔人送我入轮回。”
说着她就啧了一声:“但是如今我神志都恢复了,却已经有好多年不曾有过守塔人了。”
宋南时听得津津有味。
她正想说什么,却见一旁的洛水突然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艳鬼。
艳鬼一脸懵逼地接了过来,不由得问:“这是什么?”
洛水淡定:“尸体防腐处理办法,你的皮不是别人的吗?想必经常会腐烂,还要浪费灵力修复,你可以学学这个。”
艳鬼顿时如获至宝般接了过来。
宋南时却只觉得看到了一个冉冉升起的变态。
她不由得问:“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洛水:“我这种人,就算死,也要死得优雅,这是我给我自己死后准备的。”
宋南时:“……”
真是一个将美丽刻进DNA里的男人。
她十足的惊叹。
而这时,一直侧耳听着的云止风突然道:“你既然已经消去了怨气,为何还要在这里杀人?”
艳鬼反驳:“我没想杀人,我就想吓唬吓唬你们。”
云止风不依不饶:“为何非要吓唬我们?”
宋南时正想说这不是正巧遇见嘛,但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是一顿。
然后便听到那艳鬼气哼哼道:“因为我正在水下睡得好好的,有两个男修突然跑过来挑衅我,说他们的主人让他们给我点儿教训,他们跑得很快,我想给他们点教训时,他们已经没影了,临走前只说自己的主人叫宋南时,还说了你们在哪儿,让我记住了,你们的仆人打我,那我当然是找你们报仇了!”
宋南时:!
众人:!
宋南时直接坐直了身体,不可置信:“他说,是我让他们教训你?”
艳鬼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刚刚就知道不是你们了,你还是仔细想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让他们这么陷害你吧。我来的这一路上可是见到了不少被困在这的邪魔,他们都说被挑衅了,要找你算账呢。”
宋南时:“……”
她深吸了一口,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自己在第一层时,一路上遇到的邪魔打都打不完,还一上来就好似和他们有深仇大恨一般。
他们一进来就被传送到第一层最厉害的邪魔的地盘上,可能是因为他们倒霉,但后续他们持续性倒霉,绝对和那两个人脱不了关系!
云止风直接问:“那两个人长什么模样?”
艳鬼就想了想。
然后她道:“两个男人。”
众人:“……”
他们还想再多问问,却见宋南时直接一拍大腿,怒骂道:“鬼卿!决明子!你大爷的!”
云止风便了然道:“果然是他们。”
他问宋南时:“你怎么推测出是他们的?”
宋南时素质三连:“你xxxx!你xx!你x!要不是这两个狗东西!我跟那姓沈的姓!”
云止风:“……”
他便转头对一脸懵逼的众人道:“明白了吗?这叫宿敌的预感。”
众人:明白了明白了。
云止风想劝劝宋南时,突然就听见远处轰隆隆的马蹄声。
众人顿时抬头看去。
便见一身着火焰的妖骑着一匹黑马就朝他们奔了过来,身后全是各种各样的妖兵。
艳鬼见状惊呼一声,直接投入水中跑了,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这是这里最厉害的邪魔,你们好自为之!”
宋南时立刻看向佛子。
佛子面容苦涩:“是,你们来之前我们就是误闯进他的领地,千方百计才逃了出来,现在看来,还是逃不掉啊!”
宋南时冷笑。
什么逃不掉,是有人想让他们逃不掉!
这时,云止风已经抽出了剑,站在众人面前,面容冷峻。
宋南时却直接将命盘一扔,在空中放大。
她跳上命盘,道:“不打!跑!”
云止风:“我们要不战而败?”
宋南时冷笑:“不,我们这叫祸水东引。”
云止风想了想,直接跳了上去。
其他人见状也跳了上去。
宋南时却先没走,而是等那些骑兵到了近前。
她问反向导航佛子:“你觉得陷害我们的人在哪儿?”
佛子:“……东边?”
宋南时:“那就没跑了!我们去西边!”
她控制着命盘就遛着骑兵去了西边。
佛子:……
这就是贫僧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