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空,白云不知被风吹到了哪里,碧蓝天空一览无余。
烈日当空,渔阳郡平谷县城外的军营里,站在演武场的公孙部士兵们,列成行列,顶着烈日炙烤,眼前闪现着一片片七彩光晕,歪斜站着。
全营共九千八百二十五人,不管你是兵还是将,甚至是平日里从不参与操练的伙夫,一个不落,全部站在这片因为近万士兵同时出现而显得拥挤的演武场上。
虽然距离万人还差一点点,对外也能号称是数万之众。
这是公孙瓒在渔阳的一半兵力,老兵三千,余下的全是刚从各处拉过来的壮丁。
这年头的士兵扩充主要有两个渠道,一个是招安土匪流民兵,还有一个就是直接向基层强制征兵。
第一个方式很糟糕,大多人本来也不是土匪,成为流民兵也是被逼无奈,要是遇到一個将军把自己收编,有口饭吃,他们就能继续混日子。
这样的兵随遇而安,但遇事想让他们上,那就算了吧,没有鼓动其余士兵一起造你的反就不错了。
第二个方式征来的兵就不一样了,比较听话。
不过为了躲避上战场送死,还是有许多青壮年一得到征兵消息就开始跑路,不过百分之九十五才跑到半路,就被强制抓了回去。
余下的百分之五,回老家是别想了,只能落草为寇,而后转成第一种。
这属于经历过社会毒打后,才意识到,服兵役也不是不行,虽然死亡率高,但死前兴许能混口饱饭吃。
这种兵可以在军制下不断倚靠军功晋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比那些招安来好用得多。
所以演义上那种动不动就要主动入军的英雄,不是来当兵的,而是奔着将领职位来的。
他们的待遇就不说了,只说现在这些小兵们,实际上只要不打仗,他们日子过得还算好。
至少比流民奴隶们过得好。
不过,最近因为新将军的到来,大家原有的生活方式被强力打破,他们日子开始‘不好过’起来。
新来的将军是个女人,起初听到这个消息,大家伙觉得是个玩笑,哈哈笑了一整夜。
不料,次日操场上一见,竟真是个女子。
那一瞬间,整个军营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士兵就像是被人点穴一样,傻了。
女将军姓王,叫王萍萍,到军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准备操练。
每次战前都会这样,大家伙意识到这是要开战了,所以才练兵。
但是,你练兵就练兵吧,为什么要天还没亮就把大家伙拉起来,排成一排排,像个蠢货一样站一整天?
而且六月的天热得人都糊涂了,还要叫他们在太阳底下暴晒?
还说什么,练军姿。
可这不是要开战了吗,站的哪门子军姿?难道不应该是操练武艺,开兵库熟悉武器?
公孙瓒治军甚严,手下的兵都把军令八大条记在心中,就算是刚进军营的新兵,也会在老兵们的言传身教下,记住这八大条铁律。
铁律中的一条,就是不得违抗军令,违者斩!
所以,起初的几天,大家伙都忍耐着,只敢在背后抱怨几句,到点该到操场还是要到,老老实实的站到那女将军说休息为止。
只是,刚开始那几天头顶时不时还有朵白云飘过,倒也忍得。
可这几日太阳越来越烈,云朵一片都不见了,那女将军还更加过分,身体有一丁点晃动的,都会被惩罚。
这惩罚听起来是有点可笑的,只是让他们学青蛙围着操场跳二十圈。
果然是一个妇人,根本不懂治军,都不知道大将军是怎么想的,居然叫一个这样的女人来带领全军。
第一个被罚蛙跳的秦千总在心中不服到。
他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女将军这么做,是要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呢。
秦千总一边想着一边蛙跳,刚刚站了一上午的军姿,大家伙都羡慕他能动一动,是以秦千总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只是,跳着跳着......大约跳了半个操场,四百多米吧,刚还因为不用站军姿而得意的秦千总,突然发觉,小腿酸不可忍,双腿如同灌铅,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这时,那女将军的目光投了过来,明明是一样在操场上暴晒,她面上一滴汗也没有,只微微红了面颊,看得出来确实被太阳晒过。
秦千总暗嘁了一声,不愿承认这个女将军耐力确实不错。
“秦千总,你为什么要停下?继续接受你的惩罚!”她居高临下的站在看台上,朝着他大声呼和道。
女子声如洪钟,不是男人那种粗犷,而是平稳扩散的清亮,字字清晰,在安静的操场上传出去很远。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秦千总面色涨红,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羞恼。
他暗暗咬牙,只能继续蛙跳。
这一次,看着秦千总那沉重的起跳,青筋暴起的模样,所有人都不觉得青蛙跳这个惩罚是妇人的拙见而感到可笑了。
“你们在看什么?我让你们看了吗!”
女将军突然一声冷喝,惊得士兵们急忙把目光从秦千总身上移开。
然而,为时已晚,只听见女将军一声高和,所有人全部以违抗上级指令为由,罚俯卧撑一百个。
俯卧撑也是女将军带来的新词,就是四肢伏地,不停起卧。
女将军刚把这词带来时,大家伙暗地里就在宿舍内比较过,一般他们做三四十个没问题,五十个勉强。
百夫长们不愧为百夫长,基本都能连做一百个。
不过要说起来还是千总们更厉害,许是吃得比一般士兵好,能做二百个。
不过做完了也是气喘吁吁,双臂颤抖,且往往最后那一百个,做得并不标准,但旁边的小兵们为了讨好上官,也计算在内。
一百个俯卧撑,听着就令众士兵心肝一颤。
但这只是普通士兵的惩罚,百夫长、千总们,因为是长官,处罚加倍。
于是,秦千总身后,又多了八名千总,九十名百夫长。
操场上顿时哀声一片,不满的情绪在酝酿,只等一个时机,被逼到极致的他们必定会暴起,做出不可预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