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承衍答应了虞惟三天不修炼之后,大小虞之间的氛围顿时融洽美好了许多。
除了吃就是玩,猫猫想不开心都难。
虞承衍说中午给她做鱼吃,虞惟便兴致勃勃地要帮他捕捞。其实青年给她做菜的用料都尽量讲究,用最好的,并没有这样随意地原地取材过。
他本来打算用玄天宗专门培育的灵鱼做菜,但看到虞惟这么开心的样子,他还是同意她帮忙,没有让她扫兴。
看着趴在溪边,用尾巴钓鱼的小猫咪,虞承衍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其实如今的虞惟,还没有长大到他记忆里的模样。
如今她给人的感觉还是个还没长大的十五六岁少女,这个年纪虽然在人间或许已经成亲了,可是对妖族而言,还是个很青涩的时期。
而虞承衍童年记忆里的虞惟,已经是成年女子的模样。她比现在会更高挑,像是完全盛放的玫瑰,美丽而迷人,没有辜负猫族一脉相承的漂亮基因。
他一直觉得自己娘亲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大美人,可惜这个大美人毫无自知之明,性子和如今没有任何改变。
小的时候,虞承衍被他娘亲拉着上树下水地到处玩,不过她总是间歇性来精神,大部分时间里更喜欢瘫在摇椅和软塌上晒太阳。
那时候的虞惟虽然已经有筑基期,完全可以用法宝,但她还是一样贪玩,最喜欢像是现在这样,变回猫用尾巴钓鱼。
第一次看到虞惟钓鱼的那一年,虞承衍三岁。也是那一天,他得到了一个惊天霹雳的坏消息:因为他是妖族和神仙的混血,所以很不幸地没继承虞惟的妖族特质。
也就是说,他像爹,所以不能变猫。
生平第一次,三岁的虞承衍嚎啕大哭。
他被虞惟抱在怀里,怎么哄都哄不好,谢剑白坐在旁边,手里握着被虞惟塞过来的拨浪鼓,他十分认真地说,“就算不做猫,当剑修也很好。”
“谁要当那种东西啊!”虞惟抱着儿子,她吐槽道。
谢剑白轻声说,“可他抓周的时候,抓了木剑。”
在儿子的大哭当中,虞惟瞪了他一眼。谢剑白僵硬地坐着,那张冰山脸上罕有地浮现出无措的神情,最后被虞惟赶去做饭。
只不过兜兜转转,虞承衍最终还是做了剑修。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虞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她撑着下巴看着他,好奇地说,“你想什么呀,这么开心。”
虞承衍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想到过去,他恍然回神,嘴角轻微勾起的一点弧度顿时消下,他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顶。
虞承衍看到岸上有五六条鱼正在拍动尾巴,虞惟跟在他的身边晃来晃去,一副想要夸奖的样子。
她在修炼上屡屡受挫,如今终于到了自己的擅长的领域,当然要好好发挥。
虞承衍本来想先看看哪条鱼比较适合做菜,但虞惟一直蹲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于是青年只好先好好地夸了她一通,等到少女开心了,这才继续做正事。
“一条就够了。”虞承衍拿起其中一条他认为品质最好的鱼,“其他可以放生。”
“不行!都是我辛辛苦苦钓的,一条也不许放。”虞惟立刻就不干了。
其实一点都不辛苦,她和宁素仪一起做打杂任务的时候也没少钓鱼,虞惟自己也把这件事当做玩乐。
但那又怎么样啦,她就是在虞承衍面前比较嚣张嘛。
虞承衍想了想,他说,“那我将其他的鱼做成鱼干?”
等到中午吃到那条鱼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她自己钓的缘故,总感觉比平时还好吃呢。
虞承衍看着她开心又吃得很香的样子,心中也十分欣慰。
他习惯性地分出一缕神识在周围扫视了一圈,确定周围都很正常,这才继续看着虞惟吃东西。
虞承衍其实已经在附近设下了许多结界,说是防护,更像是预警和屏蔽阵,以防有人隐匿身形悄悄靠进,又或者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谢剑白下凡之后,虞承衍总是有点不放心,时不时便要扫视一下周围。
他虽然相信自己亲爹会言出必行,不会做伤害虞惟的事情。可是以谢剑白的性格,让他真的对这件会影响自己未来的事情放手,似乎也不太现实。
如果男人出面与他再起一些冲突,或者试探他一些其他内情,反而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偏偏已经好几天了,谢剑白仍然没有露面,让这让他心里总是不太安稳。
虞承衍并不知道,他担心的那个人其实过来看了他们一眼,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昨天夜里,虞惟给谢剑白带来的震惊实在是太巨大了,这让他罕有地失了分寸,今日几乎没有怎么思考,下意识便来寻找他们二人的身影。
直到来到这里,被虞承衍的结界挡住,谢剑白才恍若初醒,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何等愚蠢。
他来这里毫无意义,这对母子共处的时候有什么可调查的?也不过是那年轻人做个饭而已。
别说飞升后的这九千多年,就算谢剑白当初还在修真界的那段时光,也从没有做过如此毛躁的事情。
他莫名陷入了一种被动而失态的局势当中,他不喜欢这样。
谢剑白强行让自己不要将所有心思都放在这对母子的身上,他们或者是他要历的那个劫,也可能是那个忽然出现的变数。
可除此之外,谢剑白还要解决自己万年前遗留在修真界的那些问题。
谢剑白不愿再想那个神秘的小猫妖,他返回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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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锋长老萧子翊收到传唤的时候,正在给弟子宋雪深上课。
看着师父蹭地一下站起来,宋雪深收了剑势,他疑惑道,“师尊,怎么了?”
“乖徒,你先自己练,为师有些事,今天便到这里结束吧。”
萧子翊安顿了几句,立刻赶往剑尊暂居的独院。
他其实当师父也有百余年的时间了,虽然修为不及宗主师兄谷广明,但在修真界也赫赫有名,萧子翊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年少面对师尊时,那种胆战心惊的感受了。
如今全在剑尊面前感受了个遍。
萧子翊一踏进剑尊所居的屋中,便立刻感受到温度降了几分。
谢剑白正坐在桌后,他坐姿笔挺,俊美冷峭的面容毫无表情,威严深厚,给人一种极大的压力。
“尊上,有何吩咐?”萧子翊低头行礼,他不敢抬头,声音恭敬的问道。
“玄天仙宗的宗法,是怎么一回事?”
宗法?
萧子翊有些不明所以。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疑惑,谢剑白冷冷地开口道,“我当初写了二百六十八页的宗规,为何如今就剩下十二页了?”
谢剑白发问,萧子翊才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顿时身体一僵。
剑尊在飞升前给建立好的玄天仙宗,留下了宗规和数千本各种类型的秘籍,后者为玄天宗奠定了万年以来从未动摇过的第一仙宗之名。
而那本厚厚的宗规,却在数千年的时间里逐渐简化,变成了如今的十二页。
简化的时候,历代的宗主长老们又不会料想到师祖竟然真的有回来的一天,可不论如何,这确实都对开山立宗的剑尊为大不敬。
萧子翊的后背瞬间就冒汗了,他低声道,“这……这,晚辈记事起,玄天宗便是十二页宗规……”
他虽然没有抬头,但总觉得尊上的目光冷了许多。
“二百八十六页宗规,其中九十页为弟子守则,其余皆为管束宗门掌权者所用。”谢剑白冷声道,“如今弟子守则算是还在,对宗主长老教习的约束宗法又在何处?”
萧子翊这回不敢说话了,弯下的后背又颤颤巍巍低下了许多。
谢剑白觉得人性本恶,需要后天管教。但他认为相比于弟子,更需要被约束的是宗门师长。若是整个门派上行下效,师父做得好,自然而言便会将弟子教得更好。
所以他当初写的宗法,其实三成约束弟子,七成管束师长。
最开始,修真界的初代宗门确实因为剑尊的影响,有两千年的时间都是师父以身作则,仔细地教导弟子。
可是慢慢的风气便变化了,身为师尊的宗主长老的作用,大多都变成了作为门派实力的象征,师父动不动就闭关或消失数年,弟子自己修炼,或者和其他师兄弟姐妹互帮互助一起专研修炼也是有的。
这在如今的修真界来看很正常,毕竟修仙者追求的是大道登仙,收徒只是其次。
可在谢剑白还在修真界的年代,他对宗主长老管得很严,想进玄天仙宗当长老,就要做好全心全意教导徒弟的准备,要负责将弟子安排妥当了,才能去闭关或修行,哪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玄天仙宗如今已经看不到当初的影子了,但苦修的习惯还是延续了下来,只是在谢剑白的眼里,如今这些人通通都不够格。
谢剑白冷声道,“你们如今还有定期集议和教学总结的习惯吗?”
萧子翊人都快傻了,那都是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