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茸茸从来没有见过随疑伤成这个模样,吓得她连自己身上的疼痛都没了感觉,伸手去擦他唇边的血。
「随疑,你怎么了?」她手都是抖的,感觉血怎么也擦不干净,「你别吓我。」
随疑听到她惊慌害怕的声音,带着寒意的手抓紧她的手,摇了摇头,强忍六腑要被碾碎的痛意,看向同样受了重伤的沈灵云,冷声问道:「沈灵云,你现在还想问什么?」
沈灵云也受到了回转之境的反噬,内伤严重,整个人也是摇摇欲坠,唇边的血不断地往下流,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问什么,毕竟回看那些事,错的一直都是她。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愚蠢不已,被沈宵骗了这么久。
她手扶着木柱,沉默着低着头,鲜红的血也顺着她的下巴一滴一滴地滴落。
耳朵嗡鸣作响,似乎还能听到随千流熟悉的脚步声,在慢慢地靠近。
「伯父!你快救救随疑!」宛茸茸突然喊了一声。
沈灵云犹如从梦中骤醒,恍然地抬头看过去,就看到随千流满脸病态,快步走进了凉亭之中,她眼中亮起一点光,声音细弱地叫了声:「千……」
但是随千流直接从她面前匆匆走过,没有给她一个眼神,走到随疑身边。
沈灵云长睫微垂,遮掩了眼中的痛苦。
「怎么回事?」随千流将浑身是血的随疑直接扶到自己身边,手压在他的心脉上,想要护住他的心脉。
随疑扬起一抹恶劣的笑:「你可以问问你的沈灵云。」
随千流这才像注意到了沈灵云,抬眸看着身形单薄的人,就算看到她垂死的模样,眼眸也没有动一下,只是厉声说道:「沈灵云,这里是妖界!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灵云身子一晃,没撑住,摇摇晃晃直接摔落在地,就算仰头看他,也能看到他眼中刺人的冷意,她知道随千流真的只是随千流了,而不是之前总是陪着她的随千流。
她低下头,眼泪混着血滴落下来,伸出手想抓住他的手:「千流。」
但是随千流无动于衷地往后一退,躲开了她的触碰,她的手边落了空,垂到地上,冰凉的让她心也跟着绞痛起来。
她伏身在地,眼前黑了一片,呼吸牵扯着四肢百骸的痛意,她再也撑不住,昏过去之前听到随千流说了句:「沈灵云,是你三番两次来这里伤害随疑,那就别怪我不……」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沈灵云已经意识一沉,彻底昏了过去,滚在他的脚边,一身狼狈,没了灵云仙尊生人勿进的圣洁。
随千流话顿在唇边,看着自己脚边的女人,冷漠地转过身,吩咐了句:「来人,把雪阳的灵云仙尊关去地牢。」
他说完,便看向随疑,打算带他回去疗伤,就看到他唇边带着戏谑笑意,像是看透一切的看客,让人心里发怯。
随疑却只是嗤笑了声,眸光轻蔑地扫了地上的沈灵云,没有多说一句话,握紧宛茸茸的手,语气难得温柔:「回去了。」
宛茸茸早就想拖着他回去了,但是随疑拽着她,她动不了,现在急忙扶着他,朝随千流微微颔首,就离开凉亭。
但是还没走几步,随疑感觉身体到了极限,眼前发黑就没了意识,全身的力量往她身上一倒。
宛茸茸也受着伤,被他突然压下,直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下一刻一只手,将晕过去的随疑稳稳地抓住。
宛茸茸问到空气中淡淡的药香味就知道是随千流,她记得随疑并不喜欢随千流,急忙说道:「伯父,我来就行。」
随千流沉默地将随疑背到了身后,扶着宛茸茸说道:「你和他都伤的很重,先回去疗伤。」
宛茸茸知道自己也是强弩之末,不确定能将随疑安全带回去,只能应下跟他一起走:「谢谢伯父。」
随千流飞快地将随疑送回住处,就给他疗伤,宛茸茸在一旁担心地看着。
心里想着在回转之境中,随疑没有顺利出生,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随疑的性命。
手紧紧地抓着随疑的手,两人的手心都凉,就算紧握也没热几分。
等随千流收回手,紧着眉心看她时,她心里一紧:「伯父,怎么样了?」
「你们利用回转之境,进了沈灵云的记忆?」
宛茸茸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回转之境,一时间不知该隐瞒,还是该如实告知。
随千流直言:「回转之境造成的伤是伤及妖识的,他一时半会不一定能醒。」
「可是我也进去了。」宛茸茸看自己的伤并没有随疑那么重。
「随疑可能为了护着你,将你身上的伤害,都转移到他身上了。」随千流看到她发间的簪子,一眼就看出了名堂。
「转移到他身上了?」她急忙从怀里掏出浓浓和意意,他们两好似没有任何影响,正在呼呼大睡。
这才确定了,随疑真的这么做了。
宛茸茸咬着唇,眼眶热了,觉得鼻子酸的厉害。
但是她只在随疑面前哭过,在随千流面前,她只能忍着情绪,伸手碰上随疑冰冷的脸。
随千流看她这难过的样子,也识趣地不打扰她,说道:「茸茸,你照顾他,我去找些灵药来护住他的妖识。」
他说完就离开房间,只留下宛茸茸在。
宛茸茸躺在随疑的身边,蜷缩着身子,低头碰上他的额头,她想用灵修的办法给他疗伤,但是他的妖识已经封闭了,她进不去。
「随疑,你怎么什么都自作主张。」她气的咬他的肩膀,不敢咬重,真的怕再伤害他,只能紧紧地抱着他,「你就喜欢用苦肉计,让我心疼你。」
宛茸茸靠在他的身上,脸贴在他的脖颈出,看到他衣领处的血迹,伸手用除尘术,将他一身血清了干净。
她也有伤,身体精力不足,头昏昏沉沉,眼睫轻轻颤动,一合上眼就靠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宛茸茸感觉自己坠入了一场浓黑的迷雾之中,耳边有些很远的声音,男男女女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听不真切。
她努力地想听,想拨开黑雾看看是什么,就感觉那些声音越来越近,他们说的是那个小畜生。
小畜生?
她努力地循着人声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正趴跪在地上,一遍遍地爬过大人的□□,只为了得到了他们手中食物。
小孩乖的很,拿了食物就躲进漆黑的小房间,抱着小口小口地啃着。
他被黑灰染黑的脸,看不清眉目,但是宛茸茸却一眼看出来,这是小随疑。
宛茸茸没想到自己能看到小随疑,蹲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瘦小的脸,笑唇就算不笑也带着几分可爱的笑意,大大的眼睛比琉璃珠还干净透亮,在黑暗中亮着光。
他似乎还不会说话,总是一个人呆着,也没人搭理他,除非欺负他的时候。
宛茸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小随疑。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亲眼目睹了回转之境中随疑一出生就死了,这个梦是她潜意识的弥补。
直到云泽将小随疑抓走,用针刺遍他的全身,强行喂他喝一碗碗药,差点将他弄死。
她想推开云泽,但是下一刻梦境的画面一转,变成了小随疑手中捏着三根银针,走到动弹不了的云泽身边,小脸都是笑,天真又灿烂的模样。
云泽却满脸惊恐,张嘴想喊,却一句也喊不出来。
「不会很疼的。」小随疑蹲在云泽的身边,擦着三根银针,「云泽姐姐,你别怕,我就是来温习一下上次你刺我的三根针而已,你是怕死吗?没关系的不是吗?当时我也没死,你肯定也不会的。」
他说完,眼中都满是笑意,清风云淡地将手中的银针直直地插入云泽的致命穴位处。
一针下去,云泽眼睛便爆裂开,第二针下去,她就看到云泽浑身抽搐起来,浑身的筋脉如同被割破,全部流出鲜红的血,等第三针,他直接刺入云泽的眉心,云泽整个人的光彩都像是瞬间流失,七窍流血,浑身抽搐,全身似乎在承受地巨大的痛苦。
小随疑看着眼前半死不活的云泽,脸上都是惊讶:「啊,原来这样真的会死人啊。」
他叹了口气,带着小孩的稚气:「那就死光光吧。」
他说完又掏出一瓶药,撒在还有一口气的云泽身上,然后云泽就像是被融化的血,没一会就化成一滩血水。
这样血腥的场景,宛茸茸看得怔住了,捂着唇,她突然想到随疑说过,云泽死在他的手上。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可能是随疑真实的童年!
她被吓得惊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睁开眼,就看到随疑安静地躺着身侧。
刚才梦里的一切在脑海里一遍遍地重复,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坐起来身,按着心口,额头的冷汗从下巴滴落,洇湿了衣服。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她曲着腿,把脸埋进膝盖里,鼻尖似乎残留着血腥味。
她为什么会突然梦到随疑的小时候,而且她从来就没有听随疑讲过他的小时候。
意意和浓浓睡醒过来,看到自己娘亲不舒服的样子,急忙飞到她的肩膀上,担心地问着:「娘亲,哭?」
宛茸茸听到孩子的声音,抬起头,看向他们,将他们抱到怀里,亲了亲他们头。
意意和浓浓看自己娘亲眼睛红红的,急忙看向随疑,他们知道每当自己娘亲难过了,爹爹都会哄好的。
但是看随疑闭着眼睛,两人都睁着困惑的大眼睛:「爹爹,睡觉?」
「爹爹受伤了,让他好好休息。」宛茸茸给他们两解释。
意意和浓浓一听自己爹爹受伤了,急忙飞到随疑身边,担心地去碰随疑的脸,喊了几声爹爹。
随疑都没有反应,若是平时早该睁开眼,抱着他们两去玩了。
宛茸茸坐在一侧,看他们两在那里奶声奶气地喊爹爹,自己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随疑的身上。
想到自己曾经问过他幼时的事,他只是说一些无聊老套的事。
梦里的一切都不是无聊,而是一种摧毁,摧毁随疑的自尊和善心。
她伸手握着随疑的手,冰凉的掌心,她低头把温热的脸埋上去,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随疑昏沉中感觉到掌心的温度,他没有睁眼,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掠过她的眼尾,擦去她眼角的泪。
宛茸茸更是难过,把脸全部埋在他的掌心。
*
乌生和宛源芜知道随疑受伤的事,急忙来看。
宛茸茸看着宛源芜脸上还是今早看到的妆容,心里便知道,回转之境那几个月,在这里可能就几刻钟。
看来,宛源芜和乌生的婚宴还没举行。
乌生在一旁看随疑的伤情,宛源芜看宛茸茸眼睛红彤彤的,心疼地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没事的,随疑一定会醒过来,你受伤了吗?」
「我还好,你们别担心了。」宛茸茸摇头。
乌生从床边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宛茸茸眉心不对,转头看了眼随疑,发现了问题,朝宛茸茸问道:「茸茸,你的眉心羽什么时候给随疑的?」
宛茸茸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想到之前在凤缘树下的事,担心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用眉心羽标记配偶,这好似是之前的做法,已经没有人知道。」
宛茸茸只能将自己和随疑进了回转之境,去妖界看了被毁灭之前的凤翎鸟一族,告诉乌生。
乌生指腹碰了下她的眉心,发现没什么问题,便说:「可能是一些机缘在,眉心羽有利也有弊,你要好好使用。」
宛茸茸想到随疑跟她简单地说过眉心羽,可以让两人更心有灵犀,也没说怎么灵犀的。
难道自己刚才做的梦就是因为眉心羽的原因。
她看向乌生好奇地问道:「爹爹,眉心羽的作用是什么?可以知道对方的秘密吗?」
「可以,但是前提是他心里渴望你知道。」
宛茸茸看向随疑,明白过来,所以随疑希望自己知道那些事,她才会做这样的梦。
心想,随疑果真是条闷骚的蛇!
心里想她知道这些,却不肯告诉她一句。
三人正说着,随千流就匆匆忙忙地回来,身上还有血,本来就十分病态的脸,更是苍白如纸,他掏出一个泛着银光的灵芝,朝宛茸茸说:「茸茸,这是极品灵芝,你先煎煮一下喂给他喝,我再去寻寻其他的灵药。」
随千流说完,把灵芝交给宛茸茸就想走,但是他一转身眼前一花,身子晃动,猛地咳了几声,将喉咙的血压下去。
乌生见状急忙扶住他:「千流,你身上的绝情蛊已经很严重了!你要什么我去帮你找。」
「随疑的伤不能拖了。」随千流担心随疑的安危,推开乌生的手,就要离开。
宛茸茸也知道随千流身上的绝情蛊,不能再让他费神。
直接抽出一根银针,扎在他的穴道上,让他沉睡过去,朝乌生说,「爹爹,你送伯父回去休息,随疑我有办法治好的。」
乌生还欲再说,但是看随千流的脸色,知道只能先这样了。
「你不要冲动,要出去寻灵药,跟爹爹说一声。」
「好,我有分寸的。」宛茸茸应下,看着乌生带着人离开,自己坐在床边,低头额头碰上他的眉心。
闭上眼细细地感受着,之前那股轻缓的力量还存在,抬起头看他,心想,随疑妖识受了重伤,不能进,她可以借着眉心羽进啊。
宛茸茸这么一想,将趴在随疑身上的两个孩子抱起,放到他们的小床上,嘘了声:「娘亲要给爹爹疗伤,你们两自己看书。」
她掏出一本书让他们两看,自己走到床边,放下床帷,将之前随疑给她保管的血莲和灵芝一起炼化成药。
血莲还剩下一些,她记得随疑说过,要给两个孩子吃一点。
宛茸茸捏开随疑的唇,将药塞到他嘴里,让他咽下,用银针借着灵力修复他身上筋脉的伤,感觉差不多后。
她便低头,额头抵在他的额头,放出自己的妖识去他的灵府。
宛茸茸以前进他的灵府都挺轻松的,但是这次有点难,借着眉心羽才艰难地进入。
一进去她就踩在了一片绿油油的绿枝叶上,她看着蜿蜒生长的绿枝铺成一条路,期间还有盛开的同灵花点缀,神情有点恍然。
她还能记得当初这里都是火,她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她踏入或者是必经的地方,都是一片生机的绿。
宛茸茸沿着绿枝铺成的路一直往内走,看到那些烈烈的蓝色火焰被阻拦在外,她喊:「随疑你在哪里?」
四周就吹来一阵暖风,她四处看地往前走,到之前看得的那棵大树上,也没看到小白蛇的痕迹。
她又是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正想着随疑难道不在这里?
就感觉脚踝一紧,她还没反应过来,全身就被一条雪白的小蛇给缠住,抵在树枝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这棵树下突然长出了许多雪白的小花,跟之前凤缘树下看到的凤翎花一模一样。
白色的花被风吹起,落在四周,倾落在她的发间。
她一些诧异,随疑居然已经在自己的灵府种下了凤翎花,她还记得凤翎花的寓意。
宛茸茸感动地看向随疑,只见大白蛇就变成了一道虚白的烟,将她全部笼罩。
四周的光都像是被花瓣给掩藏住,她眼睛所看之处,皆是漆黑和花香。
宛茸茸觉得随疑可能很喜欢黑暗,自从上次在浴池体验过一次,他就特别喜欢。
她本想问他要怎么能让他醒过来,却被他直接卷入一场场的浪潮之中。
等宛茸茸被随疑放出了灵府时,已经全身疲软,她神志都开始昏沉起来,侧躺在他身边,温热的掌心碰上他的后颈,指腹细细地摩挲着。
这里有个小小的伤疤,以前她没发现,当时做了刚才那个梦以后,她才知道他后颈在小时候嗑到过门槛,留下了一个疤痕。
随疑此时并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但是受伤的妖识差不多痊愈,能感觉到外面一些动静。
感受到后颈上的温度,他知道是宛茸茸在碰他,紧皱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手下意识地将她楼到自己怀里,才觉得安心。
宛茸茸也是浑浑噩噩,在他怀里,眼皮沉了沉,这回是彻底入了眠,她的手从他的后颈碰上了随疑的眉心。
她还想看随疑小时候的事情。
眉心羽好似真的懂她的想法,宛茸茸睡意袭来的瞬间,就再次坠入梦境。
这次小随疑长大了些,他不在每天脏兮兮的,开始变成了俊秀漂亮的小少年。
他看人唇角总是带笑,眼中却都是冷意,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这次他跟在随千流身后,一起走出雪阳的大门。
随千流冷漠地带着他离开雪阳,小随疑看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眼中的冷意消融了些,好像在憧憬。
但是到妖界后,随疑将他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说了句:「你在雪阳杀生无数,别以为到妖界也能肆意妄为,往后你跟着宋义,若是敢再犯杀生,我有的是办法惩治你。」
这句话,让小随疑眼中的憧憬碎了彻底,他装成无所谓的模样,高声问道:「所以你只是接受一个别人不要的小杂种吗?」
随千流没有搭理他,随疑觉得索然无味,一个人寻了个黑暗的地方坐下,一坐便是许多天。
若不是宋轻云发现了他,宋义可能还觉得随千流没有将孩子送过来。
宛茸茸看着小随疑,一面冷漠地对待所有人,一边又总是追寻随千流的身影,心里感觉酸涩的厉害。
他应该也是渴望随千流能给他一点关爱。
宛茸茸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小随疑在妖界长大,在妖界的他比在雪阳有尊严很多。
主要是谁惹他不悦,他就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将人杀死。
就算他的能力天生比别人弱,他也能做到杀人不受任何约束。
随千流见罚他没有作用,便没有管他,随千流对随疑的事情真的是完全不怎么上心。
宛茸茸看着梦境里的一幕幕,都能跟随疑说过的只言片语重合,只是她想知道随疑怎么会有深渊的业障之气。
这个谜题在她心里藏了许久。
她看着梦境像是一幕幕飞掠过的场景,本以为看不到自己想到了。
只见梦境转瞬又变成了随千流背着一身血的随疑,握着一把剑在雪阳杀出了一条血路,就算沈灵带人阻拦,他也不顾一切地带着濒死的随疑回了妖界。
随千流此时应该是跟现在一样,绝情蛊的病情十分严重,将随疑带回来就整个人陷入昏迷。
大家似乎都知道随千流活不长了,连沈灵云都拿着从随疑身上剖下来的妖骨,给他疗伤。
随千流看着那一截带着血的妖骨,一句话也没说,闭上眼要她离开。
沈灵云离开后不过一个时辰,他便撑不住阖然离世。
随疑此时重伤刚醒了,发现随千流去世,还没从这个消息中反应过来,整个妖界,又被仙门之人乘虚而而入,陷入被灭族的危险之中。
这大概是随疑第一次面对无能为力,因为以他现在的能力不可能抵得过那些仙门中人,他一个人站在随千流的棺木前,站了许久许久。
宛茸茸看着他挺着没有妖骨的后背,脸色苍白,就能明白此时他的绝望。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拖着一身伤,踏入深渊之地。
深渊之地到处都是厉鬼野魂,还有各种会啃食人身体的邪祟。
随疑从深渊之地呆了七天,她跟着他在深渊之地走了七天,看着那些戾气邪祟啃食他的身体,侵入他的意识,她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越来越沉,像是嗜血的红。
她都为随疑触目惊心,担心他死在这里。
最后他靠着一双手将深渊之主给弄死,将业障之气炼化成火焰,回到妖界之时,妖界已经是千疮百孔。
他此时确实像是疯了一样,一场业障之火,烧了无数仙门中人,救下了妖界。
随疑这人一直都很爱记仇,别人伤他一分,他一定要用十分报复回来。
于是他开始在仙门之中屠杀各大仙门,一时间随疑的恶名无人不知,每个人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他们杀不过随疑,便找到沈灵云,要沈灵云想办法大义灭亲,将随疑杀死。
后面的梦境宛茸茸并不想看,沈灵云会做什么,她知道所以没有兴趣看。
她此时跟在已经杀人杀疯魔的随疑身边,看他杀完人,一个人静坐在黑暗之中,任由那些蓝色火焰将他灼烧,又重生肌肤。
蹲在他的面前,叹了口气,伸手想碰碰他要瘦到脱相的脸,心想,原来随疑这个时候就这么瘦了。
她看着他,期待一直停在这里,等梦醒过来。
然后就看到他眼眸睁开,直直地和他的目光相视。
宛茸茸心里一跳,隐约觉得他这一眼是看到了自己,但她知道这是梦境,随疑不会发现自己这个旁观者。
她大着胆子,伸手虚虚地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小声说:「随疑,我都知道你那些无聊又老套的故事了。」
随疑眸光没有动,和她的眼睛相视,只是眼角弯了下,里面干净无尘,只有光。
一簇蓝色的火焰将四周包围燃起,宛茸茸不解,就看到火海之中突然开出了许多同灵花。
宛茸茸唇边带着笑,从梦里醒过来,就看到随疑眼睫轻颤,搂着她的手紧紧地收着。
她伸手碰了下他的眉心,仰头又亲了下:「我都知道了,你不告诉我也没用。」
她亲完就想收回去,但是下一刻就被随疑按在床上。
他薄薄的眼皮一掀,盯着她瞧,低头靠近她的唇,哑声道:「我用苦肉计,你就这么这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