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茸茸不想看了,气的火冒三丈,走到桌前,就一句话也不想说。
随疑看到她愤怒的模样,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看她孩子气地把脑袋埋在臂弯里,伸手轻轻地碰上:「去沐浴睡觉。」
她侧过头看他,拧着眉心,还没说话,随疑就伸手将她捞到怀里,抱了出去。
两人的身体浸入热水,宛茸茸的眼睛也被热气晕湿。
「随疑。」她喊他。
随疑靠在浴池的池壁上,低低地嗯了声,细心地帮她将头上的发钗取下,一头柔顺的青丝垂下,轻浮在水面。
「你不生气吗?」她抓着他的手,自己都要气炸了,「她为了沈宵的计谋,完全不顾你的安危!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随疑看她生气的模样,眉梢都染着红,伸手抬起她的脸,细细地看。
宛茸茸也不知道他看什么,眸光动了动,想偏开头,就听到他说:「你生气骂人的样子……挺凶。」
宛茸茸看他还不正经的样子,气的低头就咬他唇。
牙齿碰着薄唇,微微的刺疼,他也没皱眉,只是按着她的后颈,舌尖抵开她的唇齿,吮上她的唇舌,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宛茸茸被他吻的全身都软,手无力地攀着他的肩膀,身子不住地往水下滑。
随疑直接揽着她的腰,往水里一倒,两人一起没入水中,水花四溅。
宛茸茸感觉到水的浮动,耳边被水膜压住,只能听到涌动的水流声,似乎隔着很远,闷闷的,压着呼吸和怒意在胸膛里,窒息的感觉涌上来,她睁开眼急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呜咽了几声。
随疑似乎被她叫醒,松开她的唇,直接带她钻出水面,宛茸茸呛了口水,咳了起来,一张脸变得绯红:「你干嘛!」
「感受到了吗?这是我的情绪。」随疑一双赤红的眼眸望着她,隔着眉目间滑落的水,温柔的不像话。
她话语一塞,想到刚才窒息的感觉,反应过来,随疑才是受到伤害最大的人,自己对他宣泄怒意,只是再撕扯他的痛苦。
心里涌上愧疚:「随疑,对不起。」
她话还没说完,他的唇便浅浅地贴在她的眼皮上。
微热的触感,让她心口一颤,目光怔然地看他。
「那是以前,现在已经毫不在意。」他捏了捏她紧绷的脸,给她硬扯出笑的弧度,「这样才可爱。」
宛茸茸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伸手紧紧地抱着他,问道:「随疑我不想看他们欺负你,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出去?」
随疑这段时间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觉得按照这个趋势走,可能要等到随千流死,才能让沈灵云从回转之境中醒过来。
但是他看宛茸茸最近都因为这些事难受,已经没心情看后面的事了,他也想尽快找到离开的办法。
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掌心抚上她的后颈:「目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一直在往前推进,寻不到突破口。」
若是能寻到一点可以出去的契机,随疑早就寻到离开的办法。
宛茸茸不解:「什么突破口?」
「打破事情发展的平衡。」
宛茸茸抬起头看他:「这次不行吗?」
「这次?」
宛茸茸伸手碰上他的眉心:「你忘了吗?凤翎鸟。」
他目光落在昏暗的烛光之下,想到宛茸茸告诉凤翎鸟一族埋伏的事时,其实就已经是突破口了。
「可以一试。」他心里已经有想法了,看她眼睛恢复了光彩,伸手抚上她的眉心,问,「你被取了眉心羽,眉心会疼吗?」
他还挺担心她身体会有什么异常。
「不疼啊。」宛茸茸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碰上他的额头,瞬间就能感受到相贴的眉心,在流转轻缓的灵力,惊讶不已地看着他说,「有一股力量在我们两之间流转!」
随疑也感受到了,看她发现新奇事物的样子,说道:「这是普通的感应力,可以让两人更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她又想贴回去,好奇怎么跟他心有灵犀的,就被他的手抵着眉心,轻轻地推开。
「想干嘛?」
宛茸茸手还不安分地攀上他的肩膀:「想跟你灵犀一下。
随疑忍俊不禁,手一挥,本来昏暗的烛光也熄灭,四周陷入了黑暗之中。
宛茸茸眼睛一片漆黑,还没适应黑暗,有些慌张:「灭了灯干嘛,我看不见了。」
然后她就感觉随疑将自己紧压在池壁上,一股侵略感袭来,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在黑暗中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在靠近自己的脸侧和耳旁。
「看不见,才更能灵犀。」
宛茸茸听他说完这句话,就感觉沉在水中的双脚,被什么紧紧地缠绕上,她看着随疑的模样有些错愕:「你,你变出尾巴干什么?」
「不喜欢?」他在她耳边低声问着,更像是诱惑,宛茸茸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浑身涌上颤栗,吞吞吐吐地说,「喜,喜欢。」
说完似乎怕他把尾巴给收走,急忙用自己的小腿勾住。
腿上软滑的触感,让她脸上都飞上绯色。
随疑看她耳根冒出红晕,沉沉地笑了声,尾巴一收紧,就把她卷入自己的怀里。
宛茸茸起初还没明白随疑说的‘看不见,才能更灵犀"是什么意思,现在能明白了,眼睛看不见,其他感觉更敏锐。
她一身也不知是汗还是水,累的手指都不愿意抬,细眉和眼梢在黑暗中都能看到熟透的嫣红。
随疑扯过衣服把她裹上,就抱她回了房间,放到床上,将她湿漉漉的头发弄干,温声说:「现在天晚了没有事,安心睡一觉。」
宛茸茸昏昏欲睡,听到他的话,嗯了声,往里侧挪了挪,给他空出位置,就闭上了眼,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坐在床边,指腹碰着她的眉心,抚了几下,让她睡得安稳些。
宛茸茸身子缩了缩,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含糊地梦语了句,喊道:「不要这样……对他,随疑……」
她语气急切,带着几分哭意,紧闭的眼角滑下眼泪。
随疑躺在一侧,将她拥入怀里,擦去她的眼泪。
她弓着背,贴在他的身上,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像是在经受巨大的痛苦,本来潮红的脸都泛白,他喊她,都醒不过来。
随疑低头额头贴近她的额头,闭着眼,脑海就闪过她的梦境,神情一凛,她居然梦到了他小时候的事。
伸手碰了下自己的眉心,想到眉心羽大概还会让他心里藏的那些往事,都告诉她。
急忙用力量封住自己眉心的眉心羽,宛茸茸的梦境应该是夏然而止,她抓着被子的手缓缓地松开,脸颊在他身上蹭了下,就安静下来。
没了之前难过悲痛的模样。
随疑暗暗松了口气,望着床顶,闭着眼脑海便闪过刚才她梦境里的自己,像条落魄可怜的狗,在满是污秽,臭气熏天的泥沟里,翻找一把沈无余不要的剑。
他手捂上眼睛,呼吸轻颤。
他那些不愿被人看到的不堪往事,为什么要被她看到。
随疑低头静静地望着宛茸茸,心里百味杂陈,他并不想她知道。
却又卑劣地希望她知道更多,然后心疼他,舍不得放开他。
随疑微微叹了声,看外面的天色,知道要行动了,直接起身往外走。
他在黑夜之中如风飞过,没有惊扰任何人,直抵沈灵云的住处,随千流此时还在屋内。
随疑发出了一声鸣蛇一族独有的声音,便隐在暗处,没一会随千流便走了出来。
他已经察觉到了随疑的踪迹,走到了他的藏身之处,随疑背对着他说:「沈宵已经因为你的愚蠢,在妖界埋伏,意图灭了凤翎鸟一族。」
「你是谁?」随千流看到眼前高大男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随疑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说道:「沈灵云会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阻拦你。」
随千流看着眼前装成弄鬼之人,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随疑直接转过身,看着他:「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会你会选择妖界还是选择沈灵云。」
随千流看着眼前的人,有着和沈灵云几分相似的眉目,眉心一紧。
随疑看他怔然的样子,也没心思都跟他浪费时间:「你若是不信,等会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否属实。」
他说完便直接闪身离开,留下随千流一人还有些愕然。
随千流看着随疑离开的方向,刚才那些话,都在耳边回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妖界要出事。
他转身看向紧闭的房门,犹豫片刻还是打算先回妖界看看什么情况。
但是他还未走几步就听到屋内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他急忙跑回屋内,就看到沈灵云捂着肚子,脸色苍白,身下都是血。
随千流看着这样场面,心里一骇。
沈灵云手抓着被子,感觉到不对,他师兄给她喝的不是催产药,是堕胎药。
他想让这个孩子死。
她忍着痛,朝坐在床边的随千流说:「你去喊云泽,我要生了。」
随千流没应,伸手给她诊脉,眼中的骇然还没下去,就被震惊和失望给取代:「你喝了药?」
他想到刚才那个人说的话:「沈宵要你喝的药是不是?」
沈灵云看着她,苍白的脸更加发白,肚子上的痛意甚至抵不过心里的,她张了张唇,想说,却被走进来的沈宵打断。
随千流看着沈宵带着许多人走进来,似乎没看到他一般,朝沈灵云说:「灵云你别害怕,我给你找了最好的稳婆,她会让你们母子平安的。」
随千流在一旁沉默地看了沈灵云一眼,眼中满是讽刺。
像是在说,果真是这样的。
他起身,沈灵云伸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那手中都是凉意。
随千流脚步顿了下,却没有停留,挣开她的手,转身离开,走出了宫殿。
他孤身一人站在黑暗之中,屋内传来沈灵云压抑的痛喘,目光看向刚才随疑站的地方。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刚才随疑跟他说的,沈灵云会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阻拦你。
阻拦他,还是伤害他?
随千流一时间都不清楚了。
几个月的夫妻到底是比不过一个沈宵。
他轻讽一笑,飞身想离开,屋内传来一声压不住的痛叫,让他心口一痛。
随千流闭着眼,他伸手按在心口,咬着牙恨自己还会心软,离开的方向还是从雪阳的大门,变成了去云泽的住处。
宛茸茸觉得冷,睡的缩成一团,伸手想去碰身旁的随疑,就被急切的敲门声惊醒。
「云泽,灵云要生了,麻烦你去看看。」随千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宛茸茸猛地坐了起来,身边没有随疑。
她心里慌了,急忙喊:「随疑,你在哪里?」
但是两个孩子被喊醒了,也没看到随疑。
宛茸茸急忙回到云泽的身体内,走到门口,就看到随千流不是很着急的神色。
她着急地问:「随疑要出生了吗?」
随千流话音一顿:「随疑?」
宛茸茸也没时间跟他解释,回到屋内,将两个孩子和药箱带上,飞快地往沈灵云的住处去。
她害怕自己告诉凤翎鸟要被埋伏的事,会导致随疑从她身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