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茸茸看他一脸诧异的样子,紧张:“师尊,你怎么了?”
随疑此时满脑子都是她怀孕了,她怀了他的孩子,然后就是不断循环,山洞里那个意乱情迷的晚上。
她红着眼尾攀附着他肩膀的模样。
和她现在一样,眼睛明亮清澈,都是他。
宛茸茸见他一直出神,又喊了声:“师尊?”
他听到她的话,久久没反应过来,怔了会,意识到她喊师尊是在喊自己,这才应了声:“嗯?”
宛茸茸看他这‘恍然若失’的样子,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她伸手想给自己把个脉,好死的明白些。
但是她还没伸手,就被他的掌心一把握住。
宛茸茸不解地看着他,看到他眼底各种情绪,最明显的是慌乱。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师尊’眼中出现慌乱。
随疑此刻确实有点慌,他怕她发现自己怀孕的秘密,然后不想要这个孩子。
手死死地握着她想给自己诊脉的手,勉强地扯出点冷静:“没事,我看了。”
宛茸茸觉得就冲这捏人的力道,没事是不可能的。
随疑可能是看到了她疼到狰狞的脸,松开了她的手,眼眸微敛,将眼中的情绪,都藏了彻底,平静地说:“你刚吃的那朵花,对增进你的修为有用。”
“真的吗?”宛茸茸想到最近自己修为确实涨的挺快的。
她筑基没几天,就感觉要进阶了。
“嗯,但是不能多吃。”他说完,张了张唇还想说,话却压在唇齿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较好。
最后只说了句有事,就飞身离开。
宛茸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还同手同脚飞了?
她觉得师尊这次走火入魔,虽然不恐怖了,但是有点奇怪。
她摸了摸饥饿的肚子,打算弄些吃的来。
*
随疑此时已经没有了世俗的欲望,绷着脸,皱着眉,伴着一副要杀人的神情,陷入更深层次的思考,例如,该给孩子取一个什么名字好。
他站在窗边想了会,才反应过来,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
抹了把脸,闭着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就感知到附近来了人。
他睁开眼,转过身就看到一条小红蛇从窗户边爬进来,到地面就化成了人形。
宋轻云是接收到随疑,要他来万宗门的消息,紧赶慢赶才到了。
现在他看着正沉默失神的随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怔愣住的人:“诶,你是找到小美人,高兴疯了,然后大喜生大悲?”
随疑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从窗边走到椅子前坐下,屈起手臂撑着额头,一脸的烦躁。
宋轻云难得看他一副难办的样子,在他印象中随疑对很多事情,都得心应手,很少会出现这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神情。
他关心地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小美人不认你了?”
随疑睁开眼看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换了个说法问:“我有个好友。”
“你除了我还有好友?”宋轻云觉得不可思议,瞬间又好奇地凑过去问,“公的还是母的?母的,也可以成为我的好友。”
随疑:“……”
他忍下要将宋轻云丢出去的想法,把问题继续问出来:“他突然当父亲了,你说他该怎么办?”
宋轻云认真思考,然后小声问:“是他的吗?”
随疑:“……滚。”肯定是他的。
宋轻云看他的神情,品到了一点异常:“不会是讲你自己吧?”
随疑冷笑:“你说呢?”
“肯定不是你,哈,你都不行。”宋轻云摆摆手,笑起来,然后乐极生悲。
被随疑直接弄成原形,系成结,挂在了养鱼缸前,钓‘王八’。
宋轻云和鱼缸里的‘王八’面对面,有几分难兄难弟的感觉。
如果那‘王八’不张嘴咬他就好了。
宛茸茸端着做好的饭菜,上阁楼找人吃饭,就看到他手里吊着的一条通身血红的蛇,一惊:“师尊,哪里来的蛇?好漂亮的颜色。”
她不由地想到随疑的蛇身,通身雪白的,比这条蛇还好看。
宋轻云听到小姑娘的声音,急忙打圈圈看向她,就看到一张格外漂亮精致的小脸蛋。
给随疑递了个,你捡到宝了的眼神。
随疑呵了声,手一松,将宋轻云丢到水缸里,和乌龟‘和谐’共处。
宛茸茸急忙走到他身边,伸长脖子往里面看,看到乌龟,更惊讶了:“师尊,你也养乌龟啊!”
随疑不想露馅:“这是王八。”
乌龟本来看到宛茸茸高兴地要吐泡泡了,听到这话,急忙忍住,兢兢业业地当一只‘王八’。
宛茸茸分不太清王八和乌龟的区别,只是看着水缸里的小家伙,有点像爱吐泡泡的龟龟。
也不知道龟龟现在怎么样了。
随疑低头看到她手里端着的饭菜,都是清汤寡水的蔬菜,没有肉。
眼睛下意识地瞥向自己养了三百年,正在水里畅游的龟龟。
龟龟被冷不丁的目光看得一顿,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急忙缩成一团,隐在水里。
宛茸茸看它一系列的动作,感觉和龟龟真的好像,好奇地问:“小王八,你会吐泡泡吗?”
龟龟:“……”不能会。
随疑见她还盯着看,保不齐就看出不对劲了,问了句:“你喜欢?”
宛茸茸急忙点头,然后就听到他冷飕飕地来了句:“那明天给你炖了补身子。”
宛茸茸:“?”
龟龟:“?”
随疑看向正在偷偷幸灾乐祸的小红蛇,轻飘飘地又来了句:“还可以加碗蛇汤。”
宋轻云:“?”
随疑说完,冷冷地瞥了眼宋轻云和龟龟,像是在说,谁敢露馅就先炖了谁,她拿过她手里端的饭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宛茸茸还担心他真的把乌龟给她炖了,急忙说:“师尊,我想喝鱼汤,可以吗,听说鱼汤可以补脑子。”
她这几天被吓得,脑子都要迟钝了。
随疑:“……”还挺有自知之明。
这么小的要求,随疑自然应下,顺手将一大盆饭都推到她的面前,又把所有的菜都到她盆里,说:“吃饱。”
宛茸茸看到堆成小山似的饭菜,差点梦回无妄山吃同灵果那段时间。
张口想说她吃不了这么多,就听到他平静地说了句:“不吃饱,就给你炖王八和蛇汤。”
宛茸茸:“……”师尊是被随疑给夺舍了吗?
她一边吃饭,一边暗戳戳地看他,确实是自己师尊的脸,好奇怪。
宛茸茸知道就算是换脸,细看也能看得出差别的,但是她完全看不出来。
见他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有些出神,就伸出两根手指碰到他的侧脸,一捏是真实的肉感。
随疑看向她,宛茸茸急忙收回手,心虚地笑了笑:“师尊,你脸脏了,我给你擦擦而已。”
随疑看她这心虚的模样,就知道是想验他的身份。
以她的修为暂时还瞧不出来的他的易容。
“吃饭。”随疑没跟她计较这些,就是看着她,在心里琢磨是否要将怀孕的事情告诉她。
犹豫半晌,他开口问道:“你能接受身边多一个人吗?”
宛茸茸一听这话,眼睛蹭地亮起来,好奇地问:“师尊,你要找道侣了吗?”
随疑忍了忍,再次提示:“是很小的孩子。”
她听到很小的孩子,就想到之前宛无源说,要给她找个小徒弟,她想着自己现在的能力,教不了别人,急忙摇头:“那不要了吧。”
随疑沉默地盯着她好一会,心想,这只笨鸟果真不会喜欢小孩。
他唇紧抿着,起身就离开。
宛茸茸正在扒拉饭,就见刚还好好的人,现在就走了:“?”怎么就走了?
她觉得师尊的性子越发的喜怒无常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山似的饭菜,叹了口气:“养老父亲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直在偷听的宋轻云,听到这话,嗤的一声笑出来,心想,合着随疑在小美人心里还是老父亲。
‘老父亲’随疑此时正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眼睛里都是阴狠的光芒。
宋轻云溜过来的时候,看他这阴郁到要杀人泻火的样子,十分聪明地离他远了些。
“小美人不会真怀了你的孩子吧?”宋轻云看他刚才小心翼翼问出那些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随疑沉默地点头,翻书,继续找说服宛茸茸喜欢小孩的方法。
“那你要怎么办?”宋轻云神情也是难得凝重,因为他知道太多人族和妖族意外相配,人族怀孕后怕生出怪物,会选择不要孩子。
随疑眉心紧紧地拧着,他手心猛地窜起一道火,将手里的书连同他的手都灼烧起来。
被灼烧的痛感,让他稍微理智些,眼睫轻颤着垂下,低声说:“还没想到。”
这件事过于意外,他至今都没想好要怎么处理比较妥当。
宋轻云看他烦躁的神情,也正经了几分:“喜事就不用太担心了,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装成万宗门宗主的样子,去应付一下沈无余。他不让本君舒坦,你就别让他们舒坦。”随疑朝他说完,就丢给他一张人皮。
他看沈无余现在还没离开,看来是打算跟万宗门耗到底。
宋轻云带上人皮,瞬间就变成了方居的模样:“那这宗主去哪里了?”
“我杀了。”随疑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你身上的杀戮气真的越来越重了。”宋轻云知道他从无妄山出来的几天杀了许多人,整个人都满是戾气,看起来很吓人。
他有时候看到他一身血,都会觉得心惊肉跳的。
三百年终究是让他更疯了。
随疑垂眸扫了他一眼,宋轻云立刻装作什么都没说,问道:“那我要装多久?”
“他们什么时候走,你就什么时候结束。”
“遵命,我的君主大人。”宋轻云不正经地接完命令,就离开了阁楼往万宗门的主殿去。
随疑看着万宗门
他不在意沈无余会不会毁了万宗门,只要宛茸茸没事,其他地方就算完全毁灭,他都不会动一下眉心。
他站在窗边,往下看,就看到正蹲在院子里的水井旁,给乌龟刷龟壳的宛茸茸。
本想直接喊她笨鸟,想到宛无源都是喊她茸儿,不得不改口:“茸儿,这段时间你都住在这里,不要出无缘山。”
宛茸茸一听立刻点头,她也知道现在万宗门都是雪阳仙门的人,出去肯定会被抓,只是无缘峰也算上万宗门的最高峰,雪阳的人应该也会来查。
她急忙问道:“师尊,如果他们来这里查怎么办?”
随疑觉得他们,还没那个本事能到这里来:“此处有结界,无人可以踏足,放心。”
宛茸茸还是很相信宛无源的能力,也放下心来,继续给‘王八’刷壳。
龟龟正泡在水里,很想吐泡泡,但是想到随疑那个疯子不给它吐,只能死死地憋着,最后没憋住,从后面吐了出来一连串的小泡泡。
龟龟:“……”龟脸丢尽!qaq
宛茸茸:“?”所以,王八是从屁屁里吐泡泡的?
*
宛茸茸给‘小王八’洗干净,喂了食物,洗干净手,打着哈欠,去宛无源的房间找他,想问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要不要趁早转移一下阵地,去别的地方苟一波。
但是她没在宛无源的房间找到人:“人呢?”
整个阁楼有三层,宛无源一直在三楼活动,宛茸茸找了会,在一个阴暗的房间看来到了他。
她看他坐在床上双目禁闭,气息轻缓,感觉是在修炼,也不敢出声打扰。
看着大开的窗,小心地关上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随疑此时完全陷入一场逃离不开的噩梦之中。
他恍然又回到了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刺眼的光和炙热的火都烤着他的身体,年幼的他缩成一团隐在角落,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感兴趣。
直到那个女人披头散发,身下都是血,推开门,走到进来就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像是看仇人一样看着他,咬着牙问道:“我亲手把你最期待的妹妹杀死了,你恨不恨我?随疑,你恨不恨我!”
年幼的孩子没想到一条还在肚子里的生命,就消失了,他咬着乳牙,恶狠狠地瞪着她:“我恨你!我恨你!”
随疑猛地惊醒,捂着心口,倒在床上,才惊觉自己一身都被冷汗浸透,全身都泛着冷意。
他喘着粗气,想着那鲜血淋漓的场面,急忙起身,快步走下楼,到宛茸茸睡觉的房间,就看到她安稳地睡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眉心微微紧着。
随疑轻步走到床边,弯腰握住她压在被子上的手,不确定似的,再次诊了下她的脉搏,指腹下微微的跳动,再告诉他,微弱的生命还在。
他紧绷的身体这才一松,浑身的疲惫涌上。
站在床边都觉得累,俯身躺了下来,靠在她身边,还有点心有余悸。
这时正熟睡的人,应该是肚子不舒服,翻身转向他,眉心更是蹙的紧,手按在肚子上,抿着唇,一脸不高兴。
随疑知道她肚子的孩子,应该感知到他的到来,有些活跃。
伸手轻轻地压在她的腹部,他立刻就感受到有东西顶了下,他心也跟着一跳,等安静下去,他还觉得手心有东西在顶着。
怔了许久,这才收回手,看着熟睡的人,指腹轻轻地摸索着她的脸颊,低声说:“宛茸茸,你不喜欢小孩,也没用了。”
他不会允许曾经的噩梦再现,随疑唇角的笑意不达眼底,看得有些阴冷。
温热的掌心压制她的手腕上,隐藏了她喜脉的脉象。
这个秘密,他会一个人好好地守着。
宛茸茸睡得迷迷糊糊,觉得脑袋发凉,往他身边缩了缩,恨不得钻他怀里。
随疑刚收回抓着她的手腕的手,她的手一搭,就压在他的掌心。
只见她的指尖飞快地长出绿枝攀附上他的手臂,努力的吸取他的身上的妖力。
之前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他大概懂了,宛茸茸身上大部分是灵力,妖力很微弱,支撑不起孩子的需求。
所以她的身体一碰到他,就会下意识地吸取他身上的妖力给孩子,她手臂现在长出的两朵花,应该是长出来给他的谢礼。
随疑没见人孕育过孩子,觉得孩子需要父亲的妖力滋养,是正常。
也任她跟小牛一样,脑袋顶在自己的胸膛,整个身子紧贴在他怀里。
交握在一起的手心,完全被绿枝完全缠绕,把他身上的妖力缓缓地输入她的体内。
他看她紧皱的眉心缓缓地舒展开,知道她不难受了。
继续掏出那本饲鸟手册,想看看怀孕后的小鸟,要怎么养比较好,就听到指甲抓着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的明显。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被宛茸茸抱到房间的龟龟。
正在梦游的龟龟猛地惊醒:“!”
它探出一个头,看到自己疯子主人,以为他知道自己今天吐泡泡了,吓得瑟瑟发抖。
随疑用红绳将它钓过来,捏在手里。
龟龟觉得今晚是难逃被炖,闭着眼,等着等着发现没被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四只脚脚都被缠上了绳子。
龟龟:“???”
随疑敲了敲了它的头:“不许发出抓地面的声音。”
说完就把它丢在地上,龟龟觉得自己逃过一劫,飞快地爬想自己之前睡觉的角落,绑着绳绳的脚脚,在地面爬,确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屋内一片安静,起初只有随疑翻书的动静,等后面他也闭上了眼,他手间的书掉落在地,侧身就揽上了一截细软的腰身。
乌龟被吓醒了,暂时没有睡意,绑着绳子的四只脚脚无声地爬到床边,看随疑掉落下来的书。
龟龟就看到上面写怀孕的鸟,需要一个更大的巢,还要每日定时给它喂食,让它能更好地生下蛋。
龟龟开始为小鸟祈祷了。
*
第二天,宛茸茸睡得迷糊就先闻到了熟悉的香甜味。
艰难地睁开眼就看到男人的胸膛。
她头皮一紧,以为自己昨晚又做了意乱情迷的事,猛地退开,就看到自己‘师尊’的脸。
吓得她全身汗毛直竖,急忙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见都完好的,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她想着自己和师尊同床共枕地睡了一晚,全身都不自在。
比自己睡了随疑还不自在。
尽管很多人都说她喜欢师尊,但是她对宛无源真的一点男女之情也没有,毕竟从小他对她的控制欲太强了,强到可怕,完全将她稀缺的少女情思,给弄没了。
所以她一心只把他当老父亲看待。
随疑被她的动静也弄醒,睁开眼看着她盯着自己愣神,眉梢微扬带着点不解。
“师尊,你,你怎么跑我房间了?”她捂着被子,小声地问道。
随疑看她这尴尬的样子,坐起来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你不喜欢?”
他以为宛茸茸这么信任宛无源,大概对他有点男女私情。
宛茸茸要哭了,她觉得自己师尊走火入魔后就变了,他以前从来就不会用这么暧昧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有点紧张了:“师尊,我是你的徒弟啊。”
她企图让他清醒一点。
“仙门之内,师徒之恋多不胜数,你与我又有何不可?”随疑故意逗她。
宛茸茸震惊地看着他:“师尊,你清醒点!”昨天刚说师徒有别的!
随疑看她惶恐的样子,想到自己在山洞被她强吻的事。
低头凑到她的面前,指尖划过她的脸侧,落在她的柔软的唇畔上,冷白的手指压着嫣红的唇。
漂亮的不像话。
她一时不能进退,咬着嫣红的唇,眼巴巴地看着他。
随疑呼吸浅浅地洒在她的唇畔,笑着低声说:“你在,师尊怎么能清醒过来呢。”
宛茸茸听到这话,眼睛倏地睁大,呼吸一凝,见他还要逼近,伸手想推开他。
但是随疑的手更快,温热的掌心扣着她的双手压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