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找那个女人了?”宋轻云怕他受的刺激大,急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随疑不想多废话,抬起另一只手,宋轻云只见他指尖正连着一簇绿光,看来还听着对面的动静。
宋轻云:“听到了她在哪里吗?”
随疑将书丢在桌上,看他,有些咬牙切齿:“她睡着了。”
他没想到她倒是舒坦,一离开就睡得昏天暗地的。
他已经看了两个时辰的书,她就睡了两个时辰,眼见着天也要黑了,她那边还是一点声响也没有,似乎已经把他忘到了脑后。
随疑越想越怒,手中的书直接被火烧了干净。
宋轻云啧了声:“你比以前更疯了。”
他觉得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不打扰他了,正准备离开,又看了看他问:“那个小美人真是你的共生果?”
随疑冷冷地望着他:“怎么?”
“那你可能需要尽快找到她。”宋轻云神情难得认真起来,“你身上本就没有妖骨,加上业障之气也解封了,若是没有共生果养着你现在的身体,你会控制不住自焚的。”
随疑眼眸微垂,语气平淡:“我的命与她有何干系,本君抓她只是为了喂乌龟。”
“你就嘴硬吧,等你自己把自己给烧了,谁也不会心疼你。”宋轻云呵了声。
他轻嗤:“一直都不需要。”
宋轻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胡话:“我是说你尽快找到那个小美人,别被人给抢了。”
随疑想到她那娇艳欲滴的面容,尤其是眼中闪着泪光的样子,也算得上是楚楚可怜。
确实是大多数男人会喜欢的姑娘。
他忍着脾气瞥了他一眼:“滚。”
宋轻云也自知自己说错话了,起身就急忙离开,他一走屋内又只剩下寂静。
随疑手曲起撑着额头,看着自己右手中指那一点光,闭上眼。
宋轻云的话确实提醒了他,之前在无妄山,业障之气被封印,他没有妖骨,也能存活到了现在。
但是如今,封印解除,他没有妖骨就没办法压制汹涌的业障之气,若是没有共生果护着身体,长此以往,他确实会控制不住自焚而亡。
手指轻点在桌面上,思索着自己妖骨可能的下落。
他身上的妖骨已经消失几百年,还是那人有意藏起来,找起来十分麻烦。
随疑正皱着眉心,就听到本来一直安静的对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他手一顿,闭着眼专心地听那方的动静。
耳旁是轻缓的脚步声紧密不断,踩在地面几乎无声,猜想这人应该是个修为十分深厚的男人。
随疑没想到她身边还真有男人,脸色倏地阴沉下来。
本来正趴在地上睡觉的龟龟,一个激灵,悄悄地缩到了角落。
“茸儿。”低沉的男声,正在喊睡着的人。
对面立刻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宛茸茸带着睡意的声音:“唔,师尊,怎么了?”
师尊?看来真是仙门中人。
随疑眉心紧紧地拧起,她一只妖怎么在仙门中长大的?
他还欲继续听,但是耳边传来嗡的一声,指尖那点微弱的光还亮着,但是却听到任何声音。
看来对面发现了有人偷听,强行隔断了声音。
随疑睁开眼,赤红的眼眸在黑暗中格外的阴森,他没想到,三百年过去,现在仙门还有这么厉害的角色。
他记得当初能做到这些的,只有宛家长子宛源深。
但是宛源深早就为他妹妹死了。
随疑看着那入了窗的月光,像是明白过来,唇角带着冷笑:“茸儿,所以名字应该有宛和茸两个字。”
他再次拿起之前宋轻云给的名册,一眼扫下去,果真没看到里面有这两个字的名字,连同音的字都没有。
“不是三大仙门的人。”随疑将手里没价值的册子烧毁在手里。
抬笔在纸张上写了十多个可能的名字。
又将正缩在角落的乌龟捏到桌上,把它丢在写了名字的纸面上:“选。”
龟龟:“?”选什么?
他看它懵了的样子,指着那些名字:“那只笨鸟的名字。”
龟龟:“……”救命,我只是一只小乌龟。
龟龟受到了疯子扼住脑袋的威胁,只能任劳任怨地在纸张上爬着,最后累了不动了停在一个名字旁。
随疑将它丢在桌上,看着那三个字的名字,不由地想到她原形毛茸茸的一团,最后手指轻轻地落在那个名字上,沉声喃呢了声:“宛茸茸。”
*
宛茸茸拥着被子,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确定了自己可能只是染了风寒。
毕竟按照随疑那性子,不会这么嘴碎地骂她这么久。
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自己师尊,带着鼻音问道:“师尊你怎么来了?我好累就睡着了。”
宛无源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盯着她的脖颈看,漆黑的眼眸更是沉不见底。
宛茸茸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就看到自己脖颈上几点痕迹,暗叫不好,伸手抓了抓,装作不解地问:“怎么有红点,是不是有虫子啊?”
宛无源看她装傻,掌心握起,很好,三年不见骗人都面不改色了。
她没有注意到他不对的神情,伸手想把衣服给拢起,就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腕居然有一朵雪白的小花
她想到之前在山洞里,自己身上长出的白花,急忙将右手藏在被子里,扫了眼四周,以为随疑那条小疯蛇,这么快就找来了。
但是看完四周,没看到他的影子,下意识地松一口气。
抬头看向宛无源,就见他了死死地凝视着自己,看得她头皮发麻。
她还有些心虚,故意说:“师尊,我想喝水了。”
宛无源看她黑亮的眼睛,理智稍微回归了些,紧握的手松开,没说话,只是转身给她倒热水。
宛茸茸正想手臂上的小花给弄下来,手刚碰上去,宛无源就把装着水的杯子递过来。
她不得不收回手,单手拿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起来,心里觉得自己师尊变得好奇怪,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身上的气势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余光看到他坐在床边,心里还有点害怕,下意识地往床内侧挪了挪。
宛无源看出了她的小动作,神情有些不悦:“你很怕我?”
宛茸茸总觉得三年不见,师尊变得愈发难以捉摸了,看他要生气了,急忙笑着说:“我只是睡得屁股疼,想挪个地。”
她脸上笑嘻嘻的,但是缩在被子里的手,不安地揪着衣服,在心里瑟瑟发抖,心想,师尊也变得好可怕啊。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宛无源没有这么凌厉过,除了她做了大错事会这样。
宛无源居高临下地瞧着她一脸防备的样子,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偏重,眼睫一垂遮了眼中的情绪,将放在一旁的食盒,拿起来端出还冒着热气的一碗面,放到一旁,温声说:“起床把面吃了。”
宛茸茸已经闻到了面条和鸡蛋的香味,心里那点胆怯消失不见,眼睛立刻就亮了:“师尊,我好久没吃你做的长寿面了!”
她很高兴,眉目都灿烂的笑意。
她从小就跟在宛无源身边,每年生辰宛无源都会给她做一碗长寿面,别人只有一个鸡蛋,她会有两个。
这三年宛无源闭关,宛茸茸就再也没吃过长寿面。
宛无源在她心中,就是她的父亲,严格又沉默地爱护着她。
宛无源见她飞快地爬下床,捧着面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着吃着还惨兮兮地哭起来:“师尊,当时我被宗主推出去,我就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我不仅没死,还吃到了你的面。”
他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还能趁机提醒他,她被方居推去魔界的事。
温热的掌心抬起,又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无奈地说:“都十八岁了,怎么还趁机告状?”
宛茸茸吸了吸鼻子,一时间没注意手腕有花的痕迹,抬手擦眼泪。
宛无源一眼就看到她右手腕那一朵鲜艳的花,神情骤地冷下来。
他之前只知道她已被破身,现在看到她手腕上的那朵花,瞬间就知道和她发生关系的是谁。
宛无源他拳头紧握,手背青筋狰狞,眼中是刺骨的凉意,恨不得毁了眼前天真的人。
宛茸茸实在是饿了,一直专注吃面,还朝他嘟囔着:“我二十八也要告状,方居那个老头太过分了!”
她想和他说方居把她推去魔界,给那些人当发泄欲望的工具,但是她还没开口,就听到他斥了句:“够了!宗主是为了整个万宗门着想,你也当舍小家为大家!”
宛茸茸:“?”
她看着他突然生气的样子,心想,说出这样伤人的话,真的没有走火入魔吗?
宛茸茸抱着面,急忙跑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小声问道:“师尊,你是不是提前出关,走火入魔了?要不然你再去闭关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宛无源:“……”
他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恰当的话,手按在发疼的太阳穴上,看到她雪白的手臂上盛放的白花,咬着后牙,忍着心里的暴戾。
他知道不能再呆了,他怕自己怒不可竭,会直接杀了她!
宛无源匆匆起身,走到门口才冷声说:“我先问问情况。”
他说完打开门,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食盒,像是在犹豫,沉默了片息才说:“你奔波了一路,食盒内还有一碗安神汤,记得喝完。”
“好,师尊,你一定要给那个坏老头一个教训,这么欺负我,可不能姑息。”宛茸茸说完,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撅了撅唇,有点失落。
她以为师尊会袒护自己,但是……
宛茸茸叹了口气,抱着自己还没吃完的面,吸溜起来。
等吃的饱饱的,她打开第下一层食盒,先闻到苦味,才看到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她肚子都被面汤填完了,实在没地方喝这种苦东西,直接丢在食盒内,拉起衣袖看自己身上长出的白花。
宛茸茸伸手碰了碰,刚才她试了拧断,但是弄不断,这花似乎只有随疑才能取下。
她指腹摸索着细嫩的花瓣,觉得很舒服,没想到这花摸着摸着,突然冒出随疑的声音:“你师尊心魔难了,你若是还傻乎乎地信他,死了都没人知道。”
宛茸茸听着熟悉的声音,吓得手一抖,碰到整个食盒,啪的一声都摔在地上,一碗冒着热气的药全部洒了,刺啦一声。
像是在最直白地告诉她,这药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