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茸茸在心里疯狂辱骂,卑劣无耻,大丑蛇!
随疑看她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小拳头又死死地握着,知道她肯定在心里又在骂自己。
笑着问:“骂我什么?卑劣还是无耻?”
“那肯定是都有啊。”宛茸茸没想到他对自己定位还挺准确的,坐在一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撑着下巴,瞧着他,却不说话。
“你倒是挺实在。”随疑呵了声,把手里的书重新收回来。
他肯定不会杀她,一只爱骂人的小鸟,逗逗还是有点乐趣的。
宛茸茸看他收回了书,不解地问:“不杀我了?”
“书上写,飞禽肉少,可以养肥些再宰。”随疑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
宛茸茸一把拉紧衣服,爬上正躺在一旁的乌龟背上,防备地看他。
她知道鸣蛇这个时候处于发情期的。
“嗤。”随疑看她防贼的样子,“你以为本君会觊觎你?”
宛茸茸不客气地反击回去:“同样的,你觉得我会觊觎你吗?”
两个人盯着对方看,目光带着几分毫无顾忌。
随疑第一次被人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有些不自在,手一弹,一个水珠就蹦过去,宛茸茸直接躲开,砸在了乌龟壳上。
被误伤的乌龟,慢腾腾地伸出一个脑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打情骂俏不要误伤。
但是瞬间又被随疑冷飕飕的一眼,看的缩回龟壳了。
宛茸茸这时冒出一个头,朝他得意地笑。
随疑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冷哼了声,也懒得跟她计较。
现在他们两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没有拖后腿,他自然会护她安全地离开这里。
宛茸茸见他真的不打算搞死自己了,立刻松了口气,趴在龟壳上,看向寒潭,只见那潭水还是热气萦绕,就朝他喊了声:“随疑,你知道这水潭有问题吗?”
“嗯。”他头也没抬,朝她解释,“无妄山有两个封印,第一个封印是我身上五根的铁索,深埋于无妄山地下,将整座山都封锁住,这里便成了死林。现在我身上的铁索封印一碎,无妄山回归了正常,本来就是温热的水潭自然冒着气。”
她听他这么说,立刻明白了,原来这个水潭其实是个温泉。
“那第二个封印是不是那把剑?”她好奇地问道,“我们把剑弄破了就能出去,对不对?”
随疑没想到她倒不算笨。
“你以为这剑很容易破除吗?”他瞥了眼那把剑,眼中都是冷意。
“那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出去啊?”她不想在这个鬼地方过十八岁的生辰。
而且她还答应师尊了,等他出关一定会去接他的。
随疑看她期待的样子,反问:“你很想离开?”
“你不想离开吗?”宛茸茸以为他被关在这里这么久,应该会更迫切地想要离开的。
“再等等。”他抬眸看了眼她眉心的光痕,虽然依旧是明亮的,但是还不到可以开出第三朵同灵花的程度。
宛茸茸注意到他在盯着自己的眉心看,好奇地摸了摸,没摸到什么,因为自己脸碰脏了,就从乌龟身上下来,蹲在水池边,想看看哪里脏了。
借着水面的倒影,能看到自己眉心有一道痕迹。
看得不是很清晰,她就埋头凑近认真地看了看,伸手碰着眉心,就发现居然有像花钿一样的光痕。
她弄了点水擦拭,却一直擦不掉,想到刚才随疑一直盯着自己眉心,急忙起身,想问他自己眉心是什么东西?
可是他又没了人影。
“又跑哪里去了?”她觉得随疑确实挺像鬼的,一会在这,一会在那的,还总是突然冒出来。
现在他身上没有铁索了,她都不能顺着铁索找到他了。
只能无聊地坐在他之前的地方,看着那把剑,心想,随疑能把以整座山为封印的铁索去除,为什么这把剑却这么难呢?
她也不太懂这些,之前涉猎的书籍,她只看过各种神剑的描述,没看过实物。
盯了会,她也放弃了,随疑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解决的事,她更别说了,还是安稳地躺下比较舒坦。
她一躺下感觉地面有点硬,还是乖乖地爬到乌龟的背上去。
摸了摸也闭着眼的龟龟,就安详地闭上眼,打算睡个好觉。
现在这里因为有冒着热气的水潭,四周的温度都很适宜。
她闭上眼没一会,就陷入了梦乡。
*
随疑从深谷外回来,就看到乌龟上睡着一个缩成一团的人。
他看了眼不明白,她明明只是小鸟,怎么喜欢在乌龟壳上睡觉?
随疑淡漠地收回目光,将手里折来得树枝,丢在地上。
他又从袖口掏出一棵小种子,放到有土壤的地方,手一挥而过那颗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长。
没一会就长成了一棵大树。
随疑看着树还有树枝,再次掏出刚看的饲鸟手则,见所需的都准备好了,这才收回手。
转头看向还睡着的人,心想,这只小凤翎鸟若是还敢再往死里长,那他会考虑先把她捏了。
正睡得香的宛茸茸,可能是感受到了随疑的无比恶意,更是缩的紧,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额头都是冷汗密集。
“救……命……”她虚弱地喊着,手紧紧地抱着自己。
随疑听觉敏锐,听到她的梦语,慢步走到乌龟身旁。
乌龟发现了自己主子的气息,慢腾腾地抬起头,张了张嘴表示自己饿了。
随疑直接一巴掌,把它的脑袋拍缩回去,但是乌龟又委委屈屈地冒出一个脑袋,蹭蹭他的手心。
他站在一旁,没搭理乌龟,看宛茸茸咬着唇,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眉心的光痕也在闪着光,说明她的意识在受到危险。
随疑伸手按在她的眉心,想知道她的梦是什么,但是他没成功。
她的意识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容器,打不开。
他眉心拧起,觉得她看起来纯粹干净,但实际上秘密很多。
其实单从她的身世就能看得出,她的存在本身就不简单。
随疑怕她在梦里被吓死,手按在她的太阳穴,用身上恢复过来的妖力,帮她清心静气。
沉浸在噩梦中的宛茸茸,感觉眼前的一切都灰蒙蒙的,失了真,潜意识产生的恐惧被削弱。
她缓缓地睁开眼,就看到随疑盯着自己看。
吓得她心猛地一跳,瞳孔一缩,静了片息才缓过神来,心有余悸地说:“你怎么突然出现?吓死我了。”
随疑看着她明显从紧绷到放松的身体,眉梢微扬:“呵,倒也不必这么麻烦,本君可以让你直接死。”
“……”她生无可恋地坐了起来,按着还有点头疼的脑袋,“不是,我其实刚才梦到很奇怪的东西。”
随疑听着她的话,没讽刺她胡思乱想,耐着性子问:“什么?”
“就是书,我本来正看着一本书,突然变成了我被人追着杀,”她努力地回忆梦里的事,眼睛看他的神情,见他没有任何变化,话音顿了顿,觉得自己和他说,他应该也不能理解,也懒得说的了,“反正就是噩梦。”
她将凌乱的头发弄好,就从乌龟上爬下来,看着他,想到自己还有问题没问,急忙拉着他问:“我眉心是不是有奇怪的痕迹?”
随疑看她指着眉心,这本是他共生果的标记,但是这些不能告诉旁人,随口说道:“这是食用同灵果后,会遗留下的痕迹。”
随疑怕她多问,说完就转身离开。
宛茸茸摸了摸眉心,还是不解,跟在他身后问:“那会影响我的身体吗?”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人,啧了声,故意说:“会立刻死亡。”
他说完,看到她震惊的嘴脸,唇角扬起一点不易察觉的笑。
宛茸茸注意到他唇角的弧度是笑意,想到自己吃了这么久的同灵果,也一直没死,明白过来他在开玩笑,顿时横了他一眼:“无聊。”
她也懒得追着问,转身就发现一棵引人注意的大树:“?”这树哪里来的?
她不解地走过去,看到树下还有一大堆树枝。
“嗯?哪里冒出这么多树枝?”宛茸茸看向随疑,这里只有他可以出去。
随疑当然不会说这是他从外面弄来,让她搭鸟窝睡觉的东西,只是冷冷地瞥了眼,反问:“要本君帮你收拾?”
她觉得随疑有时候还挺欠揍,虽然她打不赢他,也不阻碍她在心里锤死他的强烈欲.望。
不过这些树枝来的还挺好,这里都没好地方睡觉。
到处硬邦邦的,也只有龟壳稍微平滑一些,她这几天无比想念自己在小山窝的树叶床。
现在她看着突然出现的大树,还有这么多树枝,完全可以搭一个舒服的小床睡觉!
宛茸茸为了下次能睡个好觉,高兴地忙活起来。
随疑就坐在老地方,看她将那些树枝,还有树叶,搭成一张小床的样子。
很满意她能够自觉搭好窝。
他见她能自力更生,便不再操心,脱了外衣,踏入池水中,沉入水底静心潜修。
等宛茸茸弄完自己的小窝,把厚厚的树叶铺上去,看起来就很松软,急忙躺上去。
一躺下她就看到一片雪白的羽毛飞起。
吓得她急忙掀开自己的衣袖,就看到本来之前只有一片绒羽,现在她两只手臂都长了好几片。
“完了,差点忘记正事。”她急忙坐起来,之前她就想要随疑帮她把身上的妖气给除去。
却被接二连三的事耽误了。
她知道不能再耽搁了,要是真变回原形就完蛋了。
宛茸茸看到潭边落着随疑换的新衣服,她不知道他哪来的新衣服,她也不敢问,就怕他想到,自己把他按在床上的事,然后顺手把她捏死。
她快步走到潭边,喊了句:“随疑,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正在静心修炼的随疑,已经屏蔽了五官,沉在水底。
宛茸茸在岸上喊了几声,见他都没回应,看向乌龟,它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感觉没什么大事。
这只乌龟看着笨拙,但其实很敏锐,之前水潭的水温有变化,它反应就很快。
“难道是在修炼?”她知道很多人修炼的时候,会屏蔽五感,摒除杂念。
她觉得急也急不得,就坐在旁边,等他修炼结束。
但是等了会,她感觉天地突然一颤,跟之前随疑毁掉铁索的感觉很像。
宛茸茸眼皮直跳,心里莫名涌起了些许不安,她走到乌龟的身边,摸着它的头问:“龟龟,你有没有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乌龟伸出脑袋点了点头,这时地面开始猛烈地晃动,水潭中的水咕噜咕噜地响。
空气的温度骤然升高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变得很灼人。
宛茸茸十分肯定,这里出事了。
她再次走到岸边,想喊随疑,就见他从水里冲出来,湿漉漉的一身,他赤脚踩在地面,扯过外衣,披在身上,朝她说:“不要乱跑。”
说完,一闪就没了人影。
*
随疑飞身到谷外,就看到高空之上是密密麻麻的人。
临近无妄山的火山,不知被谁唤醒了,完全炸开,白烟喷薄而出,天地轰的一声,无妄山的地面立刻震动。
“很好。”他唇角微微扬起,眼中是阴恻的杀意。
随疑转身再次回到深谷内,就看到宛茸茸躺在她铺好的‘窝’上,还舒适地翘着小腿。
随疑:“……”真不怕死。
宛茸茸也不是不怕死,只是想着她费劲刚弄好的床,保不齐就睡不了,就多躺了会。
看到他回来,一把坐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随疑走到她的身边,高大的身形在她身上落下一片阴影,问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兄弟这个危难的时候别说这种话,有点吓人。”她有点紧张了。
“死还是活?”他屈身蹲在她的面前,苍白的手扣着她的手臂,像是在说,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宛茸茸看到他眼中的认真,回道:“活着!”
她说完,就感觉手臂传来微痛感,不解地看着他。
“我会带你出去,也能救活你。”他说完她就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猛地困住,蓝色的火焰,覆盖她的全身,却没有想象的灼烧感。
她看到随疑一口咬在咬在她的手臂上,浑身的血液开始飞快地流动。
宛茸茸热的厉害,豆大的汗从下巴滴下,落在随疑的脸颊。
她觉得自己要被活活烧死,眉心像是有什么在她脑袋里扎根,刺痛感和侵占让她大脑眩晕起来。
疼到模糊的视线,看到随疑的脸靠近自己,炙热的呼吸全部洒在她的脸上。
刺痛的眉头被他贴着,才觉得舒服了些许。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坠入了无边的海洋中,翻涌还有陌生的潮热,像是一道道高浪,将她扑打在岸,喘息和热汗混在一起。
都是很陌生的体验,她感觉身体有什么要‘破土而出’,死死地咬着唇,手扣着他的手臂,眼前闪过一片白光,视线逐渐清明。
她看到随疑唇边咬着一朵鲜艳如雪的花,咬碎,染红他的笑唇,似笑非笑,都是让人悚然的疯狂。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感觉身体一轻,就失去了意识。
随疑将第三朵血红的同灵花吃下,就看到本来瘦小的人,倏地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小圆鸟。
他知道这是凤翎鸟的原形,这样的情况他已经预想到了。
第三朵同灵花,他本想等她修为恢复好了,再栽种,这样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只是他没想到那些仙门的狗东西,一刻也不愿意等。
为了解封他身上最后的业障之气,破除结界逃出去,他刚才强行栽了第三朵,利用她最后的修为和灵修种了出来。
男女灵修本就是耗费心力,加上仅剩的微弱修为,她一定撑不住人形。
随疑伸手将虚弱的小肥啾一把捞到怀里,运力将同灵果运转全身,本来一直被困堵的业障之气,在全身飞速流转。
他手一伸,蓝色的火焰嚣张地扑向寒潭中心的剑。
布满蓝色符咒的剑被狠狠地一击,发出剑鸣。
地面因为火山的喷发,一直在剧烈晃动。
随疑眉心也没动一下,他只盯着那把剑,似乎那把剑是他毕生最痛恨的仇人。
强大汹涌的力量全部袭向剑身,蓝色的符咒像是飞流的箭矢,直刺向他。
随疑一身血,他都没有闪躲,因为他知道这一些再也困不住他了。
汹涌的火焰,在他掌心再次蓄积,他赤红的眼眸盯着那把剑,手猛地一推,那把剑嗡的一声,发出最后的剑鸣。
便缩成无数碎片,散落在整个水潭中。
无妄山最后的结界被破,天地都是一震,外面火山喷发汹涌翻滚的熔岩,飞奔向破了结界的深谷。
于是结界被破的一瞬间,山谷也被熔岩彻底淹没。
高空之上的三大仙门的人,看着被熔岩覆盖的无妄山,静默了许久,才有人问了句:“没有人跑出来吧?”
大家齐齐摇头,看着对方,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松了紧紧闭着的呼吸,扬起了胜利的笑容。
川海的掌门摸了摸胡须,呵呵地笑起来:“随疑那个魔头就该这个下场!那样脏污的妖孽还敢现……”
他话到这里,瞳孔倏地睁大,低头就看到心口拳头大的血洞,眼中都是不敢置信。
鲜红的血从上面滴落,滴落到他的头上,他颤抖着抬头,就看到一身血衣的男人,把玩着一颗心,鲜红的唇微微勾起,像个明媚的瘦弱少年。
只是下的随疑!
“你……”川海掌门濒死之前,指着他,愤恨地说出最后一个字,还是轰然倒下,没人接住,生生地掉入熔岩之中,烧成了灰烬。
随疑瞧着这死法,啧了声,一松手,那颗掏出来的心也坠入熔岩。
他居高临下,瞧着那些如临大敌的仙门之人,唇瓣是温和的笑意,朝他们遗憾地说:“本君出来,你们似乎不高兴?”
随疑笑意骤然一收,风轻云淡地说:“既然如此,那就都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