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番外其四(上)

黄沙散漫,大漠洋洋。

若是出了漠北关外再往外走,就是北疆十三连营。

宣榕骑在马上,低头思索。

无论是以关内汉人,还是以关外牧民的眼光,她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细眉凤目,丹唇琼鼻,眉心中间一点殷红的朱砂痣,比工笔描绘的卷轴上的垂眸观音还柔和悲悯。

连行色匆匆赶路的牧民,都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宣榕却出神地看着手中舆图,直到夜幕渐起,侍卫才提醒她:“郡主,天色不早,咱们要找驿馆客栈了。”

“嗯好。”宣榕这才回神,抬头望了眼天边霞光,“看明日天气不错,我们可早起赶往千佛洞。”

这已是来瓜州的第十天了。

西域辽阔,一县抵得上腹地的一州。

宣榕想了想,又道:“再往的一段旅途,前不着村不着店,恐怕要换骆驼。昔咏,你一会去买两匹骆驼吧。”

昔咏恭谨地点头。她不过二十四五的模样,衣襟袖口绣了一枚火红的月季,唇色也红,但被短□□衣一压,整个人沉凝冷峻,有着女子罕见的利刃出鞘般的压迫感。

这位宫廷前暗卫首领话少,但办事靠谱,晚间时分,就牵来了两匹高头骆驼,路上购置干粮系带在驼峰,正要去给水囊灌水时,听到客栈一楼,正在用餐的客人窃窃私语。

这间客栈坐落在关口,本就鱼龙混杂,江湖儿女、官府走卒共聚一堂,哪怕是听到“杀人越货”的残忍勾当,昔咏也能不以为然。

但她脚步顿了顿。

因为,她好像听到了“北疆十三连营”几个字。

北疆势力庞大,盘根错节,单于的位置各连营首领轮着做。

哪怕戚文澜当年,也只敢打到他们臣服进贡,不敢真杀了老单于——毫无章法的反扑比训练有素的克制,更让人头疼。

“看来这几日关外是不能去了。”其中一人说道。

“嗐,十三族打得张牙舞爪的,谁还敢去?老三也算身经百战吧,说没就没了。”另一人摸了把他剑痕无数的刀柄,“这批货过些时日再送,不急。”

边关的盐运茶运贩子们嗅觉敏感,十三连营这是有战事发生。

昔咏了然。

从匈奴送来的质子归北,北疆天翻地覆,据说某个奴生子钻了空隙,夺权登位,但想必威望还不能服众,仍有的打有的折腾。

不过不关她事。

郡主要去的千佛洞,坐拥宏伟佛窟和成群壁画塑像,在瓜州偏西方向,和北方关外差个十万八千里。十三连营也不敢擅闯关内,绝对安全。

昔咏将明日行囊准备妥当,就上了客栈三楼,推开门,见到宣榕在暖融的烛灯下绘制佛图。

她跟随在宣榕身边已有两年,但仍有一瞬间的恍然。

第一眼见到宣榕的人,通常会忽视她的容貌。因为气质太过出尘。端坐陋室,也如沐光于菩提,恬淡雍容。

宣榕正在聚精会神地描绘古寺里的佛陀神像,怒目罗刹,慈悲菩萨,都在她笔下栩栩如生。

这是昨日途径的一处寺庙,她凭借记忆增补细节,等终于完工,宣榕才眨了眨眼,语气温淡柔和:“还差千佛洞那边最一处成群石佛,望都以西的绘制收录就能完工。至于路线,我挑选的略微绕了弯路,但咱们可以去弯蓝泉一游,沿途风光极佳。”

事实证明,小郡主看了半下午舆图,千挑万选出来的路线委实不错。

第一日傍晚时分,抵达了弯蓝泉。弯蓝泉原名弯澜泉,但因蓝天下碧莹澄澈,像是沙漠中的一弯清浅蓝月,几经易辙,也便改了名。

也有居民称它为“沙井”,浩瀚黄沙中,这汪泉眼附近植被丰茂,绿意盎然,就连狂风都偃旗息鼓,带了点柔意,吹起宣榕的头纱,再辗转轻缓落下。

而且这些日子正是夏秋交界,风沙不大,等到第三日中午来到千佛洞附近时,两人都没碰上一场风尘暴。

千佛洞是前朝商贸来往的中心枢纽,如今却人影寥寥,偶有满载货物的骆驼商队经过,驼铃清悠。

“郡主,前面!我看到佛窟了!”昔咏在耀眼的灿阳下半眯着眼,忽然兴奋地叫起来。

只见朦胧的地平线上,恢宏雄伟的石壁犹如屏障,再往里走,愈发心生敬意。

巍峨高耸的神佛雕像连绵成片,或捻花或高坐,举止肃穆,壁画也工艺精湛,冯虚御风般,恍若下刻画中轻纱曼舞的神女就要袅娜飞天。

宣榕天生是副宠辱不惊的冷淡性子,无悲无喜,不似昔咏那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可目光里也流露出赞叹惊艳。

两人下了骆驼,步行向里,曾经繁华的商路变得荒无人烟,唯有前人的巧夺天工得以长存。

不多时,走到了这座荒废石城的正中,一座高达十几丈的佛像平摔在地,断了头,青石深灰色雕刻的头颅滚落很远,好巧不巧,正对游人来的方向。

昔咏猝不及防同断头佛像对上目光,惊了一惊,她搓着手臂,莫名背发凉,再侧头看向宣榕。

宣榕依旧平静柔和,抬头望了眼天,越过渗人的石像,向精美绝伦的壁画走去。她天生对神佛亲近,倒不觉得诡异森然,仔细地拂去壁画上的尘土,拿起木板和石墨开始临摹。

等到傍晚夜色降临,昔咏点上火折子,觉得在火光映衬下,四周越发冷凄凄的,杀过人见过血的暗卫首领胆子不可谓不大,心底却也有些恻然发怵,犹豫片刻,对全神贯注的宣榕道:“……郡主,要不今儿先休息吧,您就吃了个馕,我去给您热点羊奶,把干驴肉也烤了。”

宣榕十分好说话地一点头。

昔咏便手脚麻利地四处寻来枯杨树,用小刀劈开做柴。也不知是刀钝还是木硬,硬是劈得艰难。

宣榕见状,将腰间藏月解下递过去,道:“用这个吧。”

藏月是不世出的宝刀,练武之人对这种名器尤其爱不释手,昔咏没忍住问:“这把刀是当年戚将军缴获的吗?”

“不是。”宣榕淡淡一笑,“这把是仿制的。但也是精铁冶炼,很锋利的。”

昔咏还以为她是怕旅途波折,揣个正品在身上容易弄丢,便仿制了一份,没再多问,反而道:“这次郡主回京,应该不打算再四处游历了吧?公主念叨过您好几次不说,宣大人也是一直不放心您孤身乱跑的。瓜州境内,尚有官吏可以支配应急,但这都到荒无人烟的塞外了,您又不喜仆从成群,人太少,心里头总有点慌的。”

“百战百胜的昔大人也会心里没底呀?”宣榕又掏了块馕出来,乖巧地啃着,闻言轻轻调侃。

昔咏窘迫脸红:“您就莫出属下的丑了。”

羊奶是昨日新鲜的,放在瓷皿上稍一热就能入口,但干驴肉却要多烤一会,撒上油盐,滋啦作响。

跳窜的焰火照在洞壁上,色泽绚丽的壁画人影绰约。

宣榕坐在石阶上,托着下巴看着火苗,突然细眉轻蹙,迟疑问道:“附近好像有狼。”

昔咏不要银子般撒着盐,都快把干制变腌制,撕下小块试了口味道和温度,才递给宣榕,疑惑道:“这个季节荒漠不会有野狼的,牧民有猎狼的习俗,初秋的狼群正是青黄不接,有也是小狼崽居多,活动范围不广,更不可能趁夜乱窜。”

宣榕侧了侧耳朵,再次确认:“可是我听到狼嚎了。”

昔咏:“……”

昔咏:“属下登高一观。”

小郡主的六感惊人,很多时候直觉敏锐,昔咏不敢大意,随手甩了根铁爪钩没入石壁,然顺着石壁向上攀爬,不多时,就到了最高点,放眼望去,能看到遥远的天边,披着月色而来的两支骑兵。

更准确地说,是一前一,一追一逃的两支骑兵群。

因为前面的骑兵们,在不断中箭、跌落马下,尸体滚落,血染黄沙,也有尚且能挣扎爬行的,就被身一匹速度奇快的巨型野兽狂奔跃来,一口咬断了喉咙。

昔咏呼吸一滞,三下二除五下了岩壁,从行囊里掏出一只单片琉璃镜的千里眼。

“如何?”宣榕看她神色,就知道情况不对,“有狼?”

“还有人。”昔咏抿唇,再次上壁,蹲在狭窄的只有一足宽的壁崖上,举起千里眼。

那些朦胧的白影军队,都变得清晰可见。甚至方才那只能看清体型轮廓的巨兽,雪白滑顺的皮毛也根根分明——是匹壮似小马的雪狼。

昔咏倒吸了口冷气。走下来,熄灭篝火,只留了根火光微弱的火折子,轻声道:“郡主,是相互追逐的两支军队,看穿着打扮,似是塞外胡人。估计是十三连营那边的,我们谨慎为好。”

“北疆人?”宣榕“咦”了声,“这里距西域关口十来里,怎么追到这边啦?”

“……可能是内乱。”昔咏想起前几日客栈里听到的风声,懊恼她当时没曾警惕,“据说有人不服新上位的首领,这段时间战乱纷争不断。”

宣榕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扫视四周,示意石佛的侧方阴影处,道:“收拾一下,去那边躲躲吧。荒漠无垠,这里是唯一的掩蔽之所,走投无路的残兵败将,很有可能会往这边赶。”

不用宣榕吩咐,昔咏已经是手忙脚乱地“毁尸灭迹”,柴木堆砌的篝火堆一踩一踢,搭到一半的营帐也拆卸干净,拽着两头骆驼就往角落里钻。

宣榕却忽然抬手,将骆驼脖颈间的驼铃解下。

然道:“让骆驼在这边,我们去另一处佛洞。”

昔咏一愣,颔首,举起火把,随着宣榕来到另一处更广阔些许,容易藏人的山壁间。

宣榕靠坐在夜间冰凉的石壁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手中驼铃,将弯刀藏月系回腰间。

头顶便是浩瀚星宇,星光与白皙的月光束开阔的顶端石洞撒入。

一晃四年了。

看来这把仿制的宝刀的主人,过得并不安稳。

宣榕向来慈软好说话,这些年因着恻隐之心帮过的人不少,其中令她印象最深的,就是耶律尧——

究其原因,是耶律尧那几句像极了嘲讽的:

“哟,小菩萨又来帮我了?”

“你不知道,如果不能帮一个人帮到底,就最好不要给他任何希冀么?”

身边婢女曾看不惯,当着他的面骂过耶律尧是白眼狼。

宣榕做事没计较过别人看法和回报,但看过那日少年眼底隐忍的痛苦和慌乱,她还是选择远离:毕竟耶律尧说的对,她帮不了一世,与其故作施恩,不如让他在一些。

一声不远处的狼嚎,唤回宣榕的思绪。

昔咏紧张起来:“果然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铿锵兵器声,和马匹成群的踢踏声。

混乱里更是混杂着□□求饶和哀叫。

昔咏以前听惯这些声音,但金尊玉贵的小郡主却是尘埃不染,昔咏登时头皮发麻,手忙脚乱地想要帮宣榕捂住耳朵,却见她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像是被吓到了,连忙道:“郡主,我们明日从另一头走出去,或者我早点去收拾整顿,你放心,不会看到不该看的。”

宣榕避开她的手,摇头阻止,温和地道:“没事。”

众生虚妄,生死浮屠,万物行止有度,千景尽淡然。

外面的厮杀声愈发靠近,昔咏焦躁得毛都要炸了,紧握长剑,随时待命。

仿佛是她祈祷起了作用,那不断靠近的杀戮惨叫终于停止,停在了安全的远处。

大概是那断头佛像所在的位置。

冷眼旁观世人的佛陀目色含怒,像是在给擅闯者警告。

等喧嚣过,那匹雪狼欢快拖着猎物进食,佛目又像是无可奈何,半阖了眼,选择视而不见。

“阿望,回来,别瞎吃。”马上领兵的首领喝道。

雪狼阿望立刻停住,即便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从敌人尸身上挪开了嘴。听话地伏回首领身边。

这是个样貌极为英俊的青年男子,高鼻深目,神色莫测。约是二十四五,漆黑微卷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骑着匹玄黑骏马,居高临下地瞥了眼“残兵”败将,淡淡吩咐:“搜一下耶律金的身,狼王印在他那儿。”

他神色散漫慵懒,又带着一丝不耐的漠然。士兵将搜到的狼王印毕恭毕敬献上,他才一挑眉,举起这枚铁铸的玄铁印,对着月光望去,半晌一笑:“这就是老头子拼了命想留给他俩的东西?”

他将狼王印反手一扔,象征着匈奴最高权柄的铁章跌入流沙,再被掩埋。

男子语气轻慢:“也不过如此。”

他又吩咐:“整顿一番,即可离开。阿望,走了——阿望!”

那只名为阿望的雪狼却不知受什么吸引,忽然起身,向一侧的石洞奔去,转眼就没了踪影。

男子皱眉:“人数清点可有误?”

“耶律金骑兵共一百二十三人,所斩也已一百二十三人,数目对的上。狼王应当不是发现逃敌了。”属下小心翼翼地解释。

许是解决完心腹大患,他淡漠的口气轻缓几分,对夜访千佛洞也有了几分兴趣:“那就举着火折子跟上。”

另一边,两人躲在石壁里的神佛像侧,宣榕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洞口,低声道:“那匹狼靠近了。”

作为曾经的暗卫,耳聪目明,昔咏然听到了,拇指微扣,长剑出鞘。

狼的嗅觉敏锐,极容易捕捉到活物的气息,更何况方才温的羊奶,孜然喷香的驴肉味道……昔咏暗叹了口气,紧张地心都快要跳出。

要不是郡主提醒,换了座石窟,她们就要被发现了。

昔咏还没松口气,宣榕轻道:“但只怕……这边也躲不过搜查。”

方才栖息的石窟周围聚集了骑兵,阿望威风凛凛地咬断了一只骆驼脖颈,将尚在垂死挣扎的骆驼拖到主人面前,趾高气扬,仿佛在邀功。

另一只骆驼也被发现,士兵们将其推搡了出来。

近距离地观察,昔咏更能确认,这些骑兵都是高鼻深目的胡人,不少粗犷有力的汉子,哪怕是初秋夜晚寒冷的漠上,也只穿了短衫胡服革靴。正面刚上……哪怕是她,也确实是有几分难度的。

宣榕猜得的确不错。

首领语气依旧漫不经心:“骆驼?看来是商旅,行囊都还挂在驼峰上,有燃火的痕迹,看来没跑太远,大家伙四处搜搜。”

本来他不会搭理途径商人,但今日例外,是他剿灭反对势力的最一击。怕事出蹊跷,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为好。

这些骑兵明显训练有素,飞快分作十支小队,三人为一旅,紧锣密鼓搜查起来。

昔咏紧张得无以复加,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郡主,待会那三个人过来,我能解决其中两个,剩下那一个你用镯子里的三步倒,不要发出声,然我们再趁夜色往另一边挪动。”

宣榕:“……”

宣榕:“这样的话他们更不会善罢甘休的。能爬上去躲开人吗?”

她向头顶一指。

昔咏摇头:“难。比起方才石窟的粗糙,这边更光滑陡峭。更重要的是,属下有轻功傍身,尚且能一试,但郡主你恐怕……”

“我是肯定不行的。”宣榕也无奈,轻笑了声,“罢了。先躲一躲吧,躲不过的话,也不要轻举妄动。他们人多势众,不会把你放在眼底,之再找机会。”

昔咏急了:“哎!”

宣榕打量着不远处下了马的男子,只看到一个宽肩窄腰的背影,他正牵着马绳,另一只手轻拍雪狼的头,似乎在说着什么。

宣榕道:“十三连营那边,即使是内乱纷斗,但追到瓜州腹地的,恐怕也只有夺权的那几位。无论是哪一位,为了巩固势力,都和大齐有的谈。就算躲不过,很大可能也是友而非敌,放心好啦,昔大人。”

昔咏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稍微安心。

宣榕却敛了神色。星月照不到的地方,她眉心微蹙。

有一点她没和昔咏说:按照这人追逐百余里也要咬死对手的韧性狠劲,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打交道的。

但硬碰硬是绝对不行。昔咏再怎么身形诡秘莫测,也不能以一敌百,更何况还有那匹凶残恶狼。

负责这块的三个士兵很快靠近,他们搜索得仔细,火把明亮的灯火一照,四周藏身之处都无所遁形,然能一眼看到侧边藏身的两个人。

见是两个女子,士兵微微一愣,戒心大散,试着用中原话问道:“两位姑娘是……?”

宣榕见状,果断按住昔咏下意识想要拔剑的手,微笑道:“我们来千佛洞测绘佛像,祈福念经,刚好这几日歇在这边。听到动静实在害怕,就躲了起来,三位大哥是北疆人吗?”

三个人交换了下眼神,留下两人看守,另一个回去禀告。其中一人摸了摸鼻子,大舌头解释道:“啊对,我们来追叛贼的。”

他中原话不太好,带着流里流气的怪强调,或许是怕吓到宣榕,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瓮声瓮气。

说来奇怪,这少女身上莫名有种矜贵雍容,让两人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边,耶律尧正在抚摸阿望的头,雪狼毛发浓密,蓬松软滑。

不知怎的,他罕见地感觉到几分焦躁,像是隐约中觉得要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恰巧那名士兵小跑着过来,耶律尧抬头望去,越过喘着气汇报的士兵,和错落的人群,看到不远处火光里的那一点,那处白月光穹窿洒落处的人。

清浅的一身白,像是披了层落雪。她身是飞天神像,五光十色的壁画上神女携彩,恢弘的石像镌刻百余年的岁月,再往上,是头顶星光,璀璨滚落。

他呼吸一滞,本来漫不经心的目光,在触及到宣榕的一瞬间,突然一凝,紧接着他猛地眯眸,似是想要看得清楚确信些,

忽然,阿望痛呼嗷叫了声,转过头委屈巴巴地看着莫名用力的主人。

耶律尧不动声色收回手,捻去过于用力扯下的几根狼毛。过了会,才淡声吩咐:“……把人带过来。”

士兵本来见他没反应,还以为他没听清,正准备再汇报一遍,闻言立刻道:“是。”

士兵们客客气气地请人过去,昔咏仍旧警惕。宣榕走了几步,无奈摇头,叹了口气:“熟人。”

“啊?”昔咏没反应过来,两人已是走到了士兵围绕的队伍前。

为首的男人面容俊朗,眉目比中原人更为深邃,他一瞬不瞬盯着宣榕看了许久,半晌,才似笑非笑地吐出几个字:“……小菩萨?你怎么在这?”

宣榕从容颔首,声音轻灵浅淡:“耶律。”

作者有话要说:凶残恶狼:其实是rua毛很舒服的大狗勾ww

PS:很久不见啦大家,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更新比较慢,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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